第三章：一剑开天，毁日诛仙就像不同的田地每一年都会迎来不同的收成，玄界的五州也是如此。不同于中土神州的卧虎藏龙，人才辈出；也不同于东纤云州的节节增高，生气勃勃；做为一向被视为仅次于西蛮荒州的无法之地，北玉蝶州虽然州名雅致，但州内的民风彪悍，比起西蛮荒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是因此，北玉蝶州之内尽管武运昌隆，武道宗师辈出，数百年来却几乎走不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名真正的得道人，或者一位真正的剑仙。
记得当年，那位儒教祖先至圣先师携弟子周游各国时，曾路过北玉蝶州。他老人家当时见此处民风彪悍，大部分地区都属于未开化的状态，便大手一挥，留下了七十二贤中将近三分之一的贤人，留在此处教化百姓，改善民风。
然而，事情却往往是事与愿违的，至圣先师他老人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那群弟子在北玉蝶州辛苦教化五百年，虽然民风确实有所改善，也有了愿意阅读儒家典籍的玉蝶州州民，但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贤人们教化百姓时，百姓们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贤人们。终于有一次，在中土神州的一场儒教盛会上，有几名被影响较深的贤人，在交流学问的过程中竟然选择大打出手，将好好的一场儒家盛会硬生生地闹成了一场笑话，更使整个北玉蝶州，都成为了中土神州的一个笑话。在那之后，只要是中土神州的州民，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凡夫俗子，在北玉蝶州州民，甚至是修炼者前，都敢昂首挺胸，甚至骂上两句‘北蛮子’。
但是，这种情况，在最近的二十年里，却被一位来自北玉蝶州的，中土神州人们嘴中所称的‘北蛮子’给彻底改变了。
“楚公子，敢问您这次来到我们学宫，所求为何？”
陪伴在这位楚‘公子’身边，走在学宫深处的功德林内，一丝不苟地朝着各种功德碑作揖以示敬重，这位学宫大祭酒不是很明白这位北玉蝶州来客的用意。
“不知道祭酒先生是否还记得当年论道之后贵教对于我的承诺？”
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这座功德林之内，走马观花一般地看着其中的各类圣人事迹，楚宸欢随口问到。
“当然记得，楚公子只要有需要，只要不违背我儒家教义，我儒家必倾力相助，绝不推诿！”
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位当年接连辩赢三教圣人的楚宸欢楚公子，这位负责管理儒家五大学宫之北方学宫的大祭酒如此说到。
“说实话，我当年还以为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个机会了呢……”
没有直接提出要求，用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拍打着手心，不知道为什么，楚宸欢此刻并不像上次在玉蝶州追杀洛卿倾一般冷漠，反而更如同一位跋扈的贵公子一般。
“穷酸书生迂腐不堪，秃驴和尚悲天悯人，牛鼻子老道嘴上说着无为还就真的什么都无为，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跟废物没有什么两样。”
自顾自地说着这些放在外面绝对算是惊世骇俗的语句，也不管旁边这位祭酒大人的脸上挂得住还是挂不住，随着讽刺语句的说完，楚宸欢和大祭酒两人也终于来到了功德林的最深处。
“好了，也不刺你了，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一件事情，放心，不仅不违背你们的教义，甚至对于你们来说，还算得上是大大的功德一件，将来说不定，这座功德林还要扩大个好几倍咯！佛道两家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就是不知道你们儒家，愿不愿意干？”
伸出一根修长纤细不似男子的手指放在大祭酒眼前，楚宸欢还在继续卖着关子。
“楚公子只说无妨，至于之后做出怎样的决定，不劳楚公子费心，我儒家内部自有定夺！”
不愿再和楚宸欢继续打机锋，老祭酒双手背后，沉声说到。
“玄界要乱了。我们北玉蝶州和东纤云州会有一场仗打，在这之后，至少十年内，我和莫纤云两人都不会再出现，到时候，没了我和莫纤云两个人的镇压，两州之地可能说不定就是一片流血漂橹。这样的大乱世道，你们儒家，愿也不愿意，去管上一管？”
继续悠哉游哉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仿佛自己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对一旁那位脸色都已经变得铁青的老祭酒笑了笑，楚宸欢脸色如常。
“真的要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引出那个东西？”
沉默了许久，也措辞了许久，最终却还是只能问出这么一句无力之语，这位老祭酒生平第一次觉得，这辈子所读的圣贤书竟然一本都派不上用场。
“当然！至于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嘛，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毫不犹豫地回答到，老祭酒显然也早已猜到了楚宸欢的答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涩。
“楚公子，事已至此，还是请允我说那么一句不太像是读书人该说的话。到时候，那东西如果真的被引出来了，中土神州有我儒家圣人坐镇，南碧海州有道教仙师庇护，西蛮荒州也有佛祖护佑，你就真的舍得下你在北玉蝶州的那点基业？你就真的舍得见到纤云玉蝶这两州大州陆沉？”
“别人或许不清楚，那些诸子百家的其他大家或许不清楚，但是你们还不知道吗？还是那句话，我活着的意义，你们三家应该比我更清楚？区区两座大州而已，哪怕一座是出生地，一座是证道地，又如何？”
冷笑地看着眼前这位学宫祭酒，楚宸欢对于这些事情显得是半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既然楚公子已经决定了……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件事情，我代表我们儒家答应了！不过，只希望楚公子能够告诉我们将来的开战时间，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二。”
深吸一口气，即使贵为学宫大祭酒，在答应这件几乎算得上是欺师灭祖的事情后，老人身后的青衫也几乎是被一片水渍染透。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当什么贵公子么？手里还是有把剑来的痛快啊……山上的人，生死有命，祸福自取，但是老夫子，两州的百姓，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得请你们多多关照了啊。”
轻轻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将折扇收回了方寸物中，再次反手，楚宸欢转而掏出一把带着雪白剑鞘的长剑出来。
“所以我说你们啊……再这样下去，三教圣人们的那些好学问，迟早都得被你们败光……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呢？今天……不就挺好吗？天朗气清，宜，祭剑。”
眉眼轻轻下垂，在老祭酒的眼皮狂跳之下，一道震惊整个中土神州的剑气，在此处猛然爆发……
“要来了么？”
看着远方天幕，轻轻的抚摸着洛卿倾的小脑袋，莫纤云眯起了眼睛。
“师尊，什么要来了呀？有师兄师姐要回来了吗？还是说我爹娘终于要回来了？”
用力掰下了莫纤云放在自己脑袋顶上的‘大手’，洛卿倾一脸期待地问到。
“小卿倾，要不要和师尊玩个游戏呀？”
突然，蹲下身来，笑着看着面前的洛卿倾，莫纤云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栋巴掌大的小房子来。
“嗯？师尊不会又想捉弄卿倾吧？卿倾可不笨，不上当的！”
“哎呀~卿倾就相信师尊一次嘛~真的只是个小游戏而已！真的！”
一脸苦笑地哄着小姑娘，莫纤云有预感，最多两炷香之后，自己现在所在的纤云山还能不能存在，都算是个不定数了。
“emmmm……那行吧！卿倾就再答应师尊一次！说吧，玩什么？”
最终还是‘大方’地答应了莫纤云的请求，洛卿倾只觉得自己这么‘小手一挥’的神态，像极了话本游记里的江湖好汉。
“嘿嘿~卿倾，你还记不记得，师傅前几天教你的那几句口诀啊？”
眼看好说歹说这小祖宗终于答应了下来，莫纤云连忙问到。
“当然记得啦，师尊你看不起谁呢？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一看就会了！”
骄傲地挺起还没发育的小胸脯，洛卿倾一脸得意地说到。
“哇塞，卿倾这么厉害的吗？既然我们的卿倾这么厉害，练成师傅那天所说的玉魂境，估计都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一脸夸张地看着洛卿倾，莫纤云‘脸色期待’地问到。
“哼哼~别说是玉魂境了，只要我想，师尊你的飞升境我也能修给你看哦？”
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孩童，又被封印了那些前世的记忆，洛卿倾自然是完全没有发现莫纤云此刻眼神中蕴含着的忧虑。
“真的呀？这么厉害的么？那么……卿倾就陪师傅玩这么个游戏吧？咱们来捉迷藏，师傅呀，可能要去一个地方，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卿倾呢，就一边找师傅一边修炼！最后如果找到师傅的时候真的修炼到了飞升境，就算师傅输，好么？”
“嗯嗯！谁怕谁呀！咱们拉勾勾，到时候如果我赢了的话，师傅要扮马给我骑！”
“好嘞！来，卿倾，就在这儿数吧？三柱香之后再来找师傅，可不许耍赖偷看哦？”
牵着洛卿倾的小手，一跨步便来到了一处对于洛卿倾来说很是陌生的建筑里面，只觉得和师傅刚才手里的小小房子有些相似，洛卿倾不禁瞪大了眼睛。
“卿倾……师傅……就先走啦？”
轻轻地对着那个蹲在房檐下数着数的小女孩摆了摆手，莫纤云转身走出了这栋被称为‘山中一炷香，地上已一月’的珍稀洞府法器，而这时的洛卿倾，也还远远不能够明白莫纤云话语中‘一时半会儿’的真正意义，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分离，下次再见，可能却又已是物是人非……
“师傅……这样……值得么？”
站在道观旁，看着身前这位身材有些单薄的道姑，找不出更多的言语，在整座纤云山上都称得上是最为轻佻的桃君一时间竟然有些哽咽。
“怎么？你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都被我打晕送走了，你还想赖在这里？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滚？”
瞥了一眼身后这个永远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的弟子，莫纤云冷冷地说到。
“弟子，哪儿也不想去！弟子只想陪在师傅身边！”
一挥袖子毫不顾及形象地抹了抹脸上肆意横流的鼻涕眼泪，如同一位眷恋母亲的孩童一般，桃君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该有的模样？
“傻小子，陪着我干啥？老娘还能死了不成？有这功夫，在师傅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就多帮着师傅看看小师妹吧。”
罕见地对着洛卿倾意外的弟子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随即一巴掌便将桃君拍出了纤云山的范围，看着远方那道越来越近的剑光，莫纤云手中的拂尘顷刻间暴涌而出，遮天蔽日。逆着这道剑光，莫纤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能感到如此畅快过，一时间竟然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来来来！今日里，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咱们这北玉蝶州大剑仙的风采！”
这一日，剑光开天，天塌地陷；这一日，道法诛仙，鬼死，神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