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师妹下“山”了三个月后，东纤云州，原纤云山地界。
作为原东纤云州的第一大山门，如果不是亲临其地，仅凭道听途说，估计整个玄界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个如同一轮煌煌大日般高悬于整片东纤云州的第一势力，居然也会有今天这副惨淡模样。
整座纤云山早已被夷为了平地，原本位于山巅之上的道观更是不见所踪，哪里还看的出半分入云高山修道圣地的模样？更有数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显露于原本平整的大陆之上，从高空看去，就仿佛是被天上的巨灵神祗硬生生地用大剑劈来一般。原本灵气盎然的土地也早已沦为焦土，灵气四散，寸草不生。
然而，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尚且还有人能用‘纤云老祖练功走火入魔’来作为解释，但是，更加恐怖的，却远远不是这些，而是比天更加高远的那片地方，那让修道之人隐隐感受到的，崩碎的天道。
在谈天道之前，不如让我们先聊聊这玄界的修炼体系。
在玄界修士的体系划分中，一共分为十个大境界，依次被称为草筋—柳骨—金意—玉魂—地境—天境—寰宇—仙人—飞升。虽然说茫茫玄界广袤无垠，哪怕一个弹丸小国的人口也足以超过千万户，但真正能够踏上修行道路的人数，一个千万户的小国中，要是能超过四位数，该国的国君就该做梦都咧着嘴了。
然而，能够踏上修行路，对于修士们的证道长生来说，甚至连敲门砖都算不上。依旧拿那个千万户小国举例，即使一国修士人数能达到四位数，可您猜猜，这数万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够跨过刚才所说的第一境草筋境，达到第二层柳骨境？
与修行路上的残酷如出一辙，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无比残酷。那就是，几乎没有一人，能够跨过这道坎。也就是说，在一州之地较为偏僻的小国，如果你是一位草筋境巅峰，或者刚入柳骨境的修士，你就完全可以在那片地界自称一代宗师，并且不会招来任何怀疑了。
让我们再说回天道，不同于江湖话本传奇内描述的那分分钟被绝世修士给揉碎泯灭的软柿子，这玩意儿，在玄界一直是一个令大部分修士都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一旦你能够隐约地感受到天道的气息，并且如果你不是福缘深厚或者天资惊人的话，那么恭喜你，这便代表着你已经是一位寰宇境大修士，有资格在一州靠近中央的区域开宗立派，并被大部分人叫得上一声‘老祖’了。
这天道，说有用，确实也有用，在它愿意时，你就算喝口水，说不定都能悟道突破；说没用呢，对大部分修士来说也确实为鸡肋，不知有多少寰宇、仙人境大修士，极尽一生也没能从天道那里拿走半点东西，甚至还因此白白耗费万年光阴。
然而，不管这玩意儿有用还是无用，天道对于玄界修士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每一州的天道，都为一州最强者所掌握。换句话来说，每一州的天道都代表着每一州的老祖宗，老祖宗在，天道便在，老祖宗换了，天道却还是在，并且还会跟随下一任老祖宗，下下任老祖宗，下下下任老祖宗一直延续下去。
因此，虽然各州语言不通，但有一句话，却一直被整个玄界奉为圭臬，那便是‘宁惹最强，不惹天道’。没办法，一旦惹上这么个打不赢，打得赢了又打不死的东西，到时候自己可能还能凭借实力硬抗，可家族后人呢？不得被这玩意儿活活玩死？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玄乎的玩意儿，在东纤云州和北玉蝶州，竟然都被硬生生地崩碎了一大块，并且碎片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找到，这怎能不让那些畏惧天道已久的老家伙胆战心惊？
“师傅？三炷香到咯？藏好了吗？我来找你咯？”
此刻，东纤云州的纤云山遗址上，挖宝潮流早已经过去，在再也没有修士愿意靠近的，被视为‘诡异’和‘不详’的一处焦土深处，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如同泉水一般澄澈清冽的声音。
“师——傅——乖乖藏好，不要出声哦？”
站在莫纤云牵着自己走进的小院子里，并没有急着走出去，洛卿倾反而被身后一张石桌上堆放着的的几个玉简吸引了注意。
“这是什么？师傅原来在这里有放东西吗？”
好奇地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块玉简，放在手中，洛卿倾只觉得莫名清爽，整个人的精神仿佛都为之一振。
“好东西欸！说不定能卖不少钱吧？”
双眼放光，早早地便暴露了小财迷的本质，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一块碧绿玉简，突然，洛卿倾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玉简的底部，上面好像刻着点什么东西。
“嗯？卿倾……亲启？果然是师傅给我的吗？嘿嘿~开心！到时候就不让师傅扮马了！”
开心地打开了紧绕着玉简的金丝长绳，继而无比惊异地看着从打开的玉简中飘出的师傅的影像，此时的洛卿倾还不明白，自家师尊怎么就出现在了这么一个小玉简子里。
“这样做，你也忍心？好不容易把这么个小徒弟捡回来，又耗费自己九百多年来从天道这里拿来的东西为其铺路，最后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有意思吗？”
南碧海州，一处隐世仙岛之内，看着面前这片被称为‘镜花水月’类法器老祖宗的银色水幕中倒映而出的光景，扭头对着旁边那位身处玉棺之中的道姑笑了笑，这位同样做道士打扮的山人有些好奇地问到。
“老娘乐意，你这牛鼻子管得着么？再说了，楚宸欢那毛头小……女子，就连她都能拼得自己一身修为不要，老娘还能怂了？呜呜呜呜呜……小卿倾，别哭呀，你这一哭，师尊的心肝都要裂开了呀……”
毫不客气地顶了那位道人一句，仿佛自己才是这片南碧海州的主人一样，脸色苍白修养于玉棺中的莫纤云随即再次转头看向了水幕中那位知道了一部分真相正在庭院中仰面嚎啕大哭的小女孩，眸子里满是心疼。
“让这孩子下山历练引出邪神这办法确实不错，不过一定得用这种办法？到时候两州大乱，吃苦更多的可是那些毫不相干的百姓啊？”
“你常年在海外修仙，你又能懂什么？整个玄界，都已经烂进骨子里了啊……”
白了一眼这个有些义愤填膺的老道人，莫纤云挥手打断了那片倒映着自己爱徒身影的银色水幕，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唉……刮骨疗伤么……也罢了……”
脸色阴晴变化不定，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坏蛋师傅……等我找到你，一定要你扮马！不管多少个玉简也哄不好的那种！”
另一边，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掏出帕子来抹了抹那张已经花了不少的脸蛋，抽了抽有些堵塞的小鼻子，洛卿倾闷闷地自言自语到。
“不过……北玉蝶州，真的好远啊……”
脸一皱，几乎又要哭出声来，强行将眼泪憋回了眼睛里，尝试着将师傅留下的各种物品放入到了师傅走之前给自己留下的，一件玉佩模样的，早已在不觉间认主的方寸物中。再次抽了抽鼻子，推开门，看着屋外一片焦土的纤云‘山’，银发小姑娘的江湖故事，就在这一片废墟中，哭哭啼啼地展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