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和芭芭拉学习杀人术,被当做奥贝尔格未来王牌的新生代天才的妙子几个小时之前泡着温泉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她会就这样死在一场同龄人的短暂对决中,伴随着生与死的交锋失败。作为杀手,妙子并不是没有死的觉悟,并且是随时死去的准备。但是在正面对决中输给同龄人,就有点令人不爽了。
而令妙子更想不到的,或者说她本来就不知道,乃至于有些好奇的是,死亡之后的世界。
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人死之后是什么样的,能够说出来的都不是真死,能够真死的也绝说不出来,这是一个悖论,在这个名为死亡的黑箱中,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知道真正的感受是什么。
妙子体验到了,但她打包票这不是正常死亡该有的过程。
她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身体陷入黑暗,无尽的漆黑从深渊底下涌起包裹上来。
死亡的阴影笼罩一切,空洞的虚无是周围的唯一。
粘稠的迟滞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深处海底万里,沉重的压力压迫着每一个神经,在那什么都没有的漆黑中,妙子的意识抵达最深处的终点。
然后,在最深处的奇点处,妙子一头撞了进去,停滞的意识就像被启动了卡关一样突然活络起来。
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妙子意识深处,漆黑的深渊终点,斑斓的色彩重叠交错的浮现,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透过迷雾,可以看见那琉璃般光华流转的星光,无尽的真理在其中流动,无数的概念矗立在那里,这一刻,那波涛的旋涡中,世界万物都被其包容。
在那一切都包含着,一切都拥有的空间里,充斥着难以理解的的东西,妙子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触碰,却偏偏听到了、看到了、触碰到了。在这里规则并不适用,眼前的一切就是规则本身。逻辑也不存在,这是无法用碳基生物的思维循环来演绎理解的。
仅仅是在那里,就几乎要被伟大恢弘的力量恐吓的自我崩溃成虚无。
面对着螺旋循环的无线星空,妙子感到无数呓语和灵感向着她冲来。
那是知识,那是力量,世间一切任何被追求的东西,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显得可笑,这是足以令人疯狂的东西,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无数的概念讯息进入了妙子的灵魂中。
太多了……这里的事物是整个世界信息的综合,以至于只要身处在那里,就会有概念和信息涌入,这是世界的真实,是万物的根源。
“再这样下去……会裂开的!”不知觉中,妙子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的妙子意识一片混沌,仅有的底层意识告诉她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她身处奇境,周围无数信息缠绕着她的灵魂,让她感到恐惧。
并非带着恶意,只是单纯的信息而已,可是它们杂乱又浩大,它们带着无数不相兼容的同类,化为亲密的耳语和妙子缠绵。
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妙子在这信息轰炸之下,无比痛苦的忍受着煎熬。在这无厘头的终点,妙子快疯了。
那是黑影、那是凡人不可闻、不可见之物,在那难以名状之中,无力思考,只能依靠潜意识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动接受着这一切。
妙子漂浮着,前进着。妙子耳边的呢喃一直没有散去,它们就像叮嘱孩子的母亲一般,不断的传播着令人听不懂的单调又厚重的重复话语,鬼知道妙子的存在究竟为什么能保持住而不溃灭的。
然后某一刻,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了“咔嚓”的声响,在这片不守规则束缚的地方显得极为显眼。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取代的是另一个东西,名为阿卡夏记录。
在这片地方,有些部分是存在类似时间的属性,而有些部分就根本不存在时间这个东西。即便有些地方存在先后、时间这些能够被人类理解的东西,不过它们的基数和方向都不同,在这不均匀、不和谐的矛盾螺旋之地,阿卡夏记录是唯一能映照的真实。即便这个东西无法被三维碳基生物理解。
无数星光从妙子面前略过,妙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概念碎片进入自己的身体,她就像一个星空的旅人,漫长的路途看不到尽头,唯有那些印入脑海中的真理再也无法忘记。
万物终有尽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螺旋璀璨的星光,或黯淡,或远去,妙子再一次陷入了黑暗深处,什么也看不见,也完全动不了,逐渐被黑暗吞噬,最后消失在黑暗中。唯有低语仍然在继续。
在黑暗中,妙子理解了最后一段讯息,那是“死亡”概念的本身。
名为“死亡”,准确点来说是“毁灭”
随后,呢喃声清晰起来,变得能够理解了,其中的讯息不在是妙子无法理解接受的无法形容无法记录的声音,而是切实存在的东西。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清晰声音在妙子耳边响起,那是理智的、有序的、智慧的声音。
并非是真的话语,而是一道信息,一道旨意。没错,妙子一瞬间就下意识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没有来由的确认到:
那是神。
“你的旅途尚未终止,这里不是你该抵达的终点。”
神明说着,妙子眼前的黑暗活络起来,如果说看不见东西是黑暗的话,现在妙子连黑暗都看不见了,她就像基础蛋白质生物一样,对外界的感知都被彻底剥夺到几乎不剩,连那个概念都没有。
然后,她看到了一串信息。
那是一团密密麻麻的东西,它们呈网格状交错相连,根系与筋脉盘节纵横,妙子只能看见表层的那一串意义不明的东西:
一股被惊吓的感觉从妙子心里爆发,纵然她现在没有表层意识,有也无法明白意义,但像是发现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事情一样,她恐惧了。
我是谁?
我是妙子,奥贝尔格的杀手。
不对……这不对
我究竟是……
然后,那个声音的话语继续传来了。
“回去吧,现在的你为时尚早。”
伴随着话音落下,妙子的意识从底层像是坐火箭一样浮了起来。
一切都在回归正常,那虚幻的梦境,那深渊的黑暗,那吞噬一切的混沌,还有因果的矛盾螺旋,以及呢喃的低语声,都消失了。
“!!!”
妙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