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并非如同演义一样，当中的角只要回忆起过往，便能无往不利。
摆在欧阳燕眼前的，依然是一双铁拳。
欧阳燕左支右绌，但随着铁牛攻势的加快，她已经开始露出的疲态和细小的破绽，恐怕不出三十招，便要败下阵来。
铁牛观察着眼前少女的一招一式和表情，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他虽然接下了那个任务，但还没有真的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铁牛虽然心怀仁义，但并非迂腐之人。
更何况，能当上一派掌门的人，至少也得有几分聪明。
又一拳。
将欧阳燕的架势打散出去的同时，铁牛在原地暂时站定，深吸一口气，架住了欧阳燕反击的双刀，同时手肘向下一靠，整个人身形前移，直接撞在了欧阳燕的身上，接着，双手向外猛然一扫。
铁拳破山·展翅！
连续的吃力招架，欧阳燕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面对铁牛这一套攻势，手中双刀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败了！
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所有人几乎都在心底里如此确信。
即使是铁牛，也如此认为。
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铁牛继续着招式。
眼前的女孩，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可言。
女孩还没有展示出足以让他停下的东西。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
铁牛深吸一口气，最终，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然而在推出双掌的时候，铁牛看到了面前少女的表情。
那张俏丽的脸上，既写满了决然，也写满了坚定。
即使在这种绝境之下，她也依然没有放弃！
铁牛眼前一亮，同时，他也听到了从自己背后传来的“呜呜”破风声，以及四周慢慢涌现的惊呼。
少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壮汉。
在她的视角里，看似是被壮汉打飞出去的一双鸳鸯刀，如今正如同乳燕投怀一般朝着壮汉的后心飞去，而自己的手中，一冰一火两柄刀刃正在缓缓成型。
右脚朝着后方狠狠一步踏出，欧阳燕再也压抑不住嗓子里的情绪，发出了一声和少女完全不符的刚烈咆哮。
我不能输！
宗门，爹娘，大家...
都在等着我！
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鸳鸯神功在此刻被欧阳燕催动到了极致，隐约之间，她的眼中似乎爆射出了某种紫色光华，让铁牛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这是...？
然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以至于铁牛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恍神了。
但接着，他便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专心施展自己修为以防御这等攻势。
心头血沸。
铁牛很久都没遇到过这种对手了。
这种决不放弃的意志——！
来得好！
铁牛虽然并未像欧阳燕那般把心思全然写在脸上，但他的嘴角，依旧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收起拳架，接着，再度一拳轰出！
这一拳，再无任何花哨，也无任何名字。
只是这么一拳而已，却让一些修为高深的观战者为之侧目。
在铁牛出拳的那一刻，他们都有了一种感觉。
那就是，天塌了！
“拳意？”
似乎有人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在回荡。
相比起剑意，刀意，拳掌脚一类的体修想要将自己的意念灌注到自身所学之中，可是更为艰难，以武器入道，就好比写诗文，容易寄情，但以体入道，却类似道理，难以外显，常人只能将其藏于一招一式之中，偶然得见。
但也正因如此，体修的“意”，要比起武道修士更为坚实且更难破碎。
但至今为止，南疆体修中能修炼出“意”的，始终不曾超过两手之数，其中境界最低的，也是金丹。
而如今，一个结晶初期，竟然悟出了拳意？
何等的天方夜谭！
然而无论知情人如何惊讶，擂台上的比斗，依然继续着，而且，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欧阳燕咆哮着，双刀交叠，以一记十字斩对敌。
铁牛旋身出拳，全然不顾背后那一双鸳鸯刀，一脚踏出，这一拳下去，要叫天地都开眼看看！
鸳鸯刀法·四羽还家。
铁拳破山·开天辟地。
拳对刀。
人对人。
掌门对掌门。
在撞击发生的那一刻，鲜血便伴随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风暴裹挟而出，巨大的裂痕从他们两人碰撞的地方蔓延开来，吓得一些胆子小的修士忍不住挪了挪脚掌。
他们这才发现，刚才那一番交战虽然看起来并不花哨，但实际造成的破坏，却远比他们这些人要多得多，现在，足足有四分之一的擂台地面好像被犁过一样难看！
再加上这一场爆炸...
有些人不敢再想下去了，但也有些人，眼中闪过了些许异样的光芒。
如此强大的两人，未来可期，不过...
终于，震耳欲聋的声响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一片尘雾，也在裁判的大袖一挥之下退去。
众人皆是急不可耐地伸长脖子，施展出道法窥视。
终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场众人的惊呼和讶异，终于爆发了出来。
因为现在在场上站着的人，并非是宗师风范的铁牛，而是没有多少人看好的欧阳燕！
让时间暂时回溯片刻。
铁牛看着眼前欧阳燕的神情，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意志，不，甚至说是执念。
他明白，这个少女背后背负着什么，那是来自一整个宗门的压力。
接到任务后，他马不停蹄地收集了关于她的信息，并且在看到之后，感到了深深地震撼。
一个少女，究竟要付出多少的汗水，牺牲多少的年少美好，才能扛起一个宗门？
壮汉的手，握紧了，然后又松开些许。
这就是他始终没有对接不接任务表明态度的原因。
他需要来确认一下，这个少女，是否真的如卷宗中所说，坚强、勇敢而又有担当。
如今，一切都通过战斗得到了答案。
欧阳燕，是个人杰！
在拳与刀相交的那一刻，铁牛一直以来不苟言笑的脸，终于是温柔了片刻。
这笔买卖，做了亏本。
不做了。
铁牛身上的拳意，骤然散去。
时间拨回到现在。
欧阳燕手中空无一物，但她面前，铁牛的腰间，却是多出了两道猩红的口子，而在铁牛背后，一双鸳鸯刀左右分立，刺在壮汉的双肩上。
少女站着，壮汉蹲着，低下头。
错愕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赢了。”
铁牛慢慢地说出这一句话。
而一直坚持着不肯倒下的欧阳燕，也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失去了全身的所有力气。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地咬着牙，让自己维持着胜利的姿态。
“多谢...”
在裁判和四周修士们的赞叹声里，欧阳燕也终于放下了些许防备，朝着铁牛微微低头。
阳光灿烂。
见到这样的情形，入秋一直悬吊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忍不住站起身来，用力鼓掌。
虽然欧阳燕在他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位置，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入秋也将她视为了自己的好友，好友得胜，自然值得庆祝。
但就在这时，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地，入秋的视线朝着某个方向偏移，然后聚焦。
少年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白色斗笠，身穿白色衮服的人。
而他现在，正在弯弓搭箭。
瞄准的方向，正是台上。
弓弦绷紧。
入秋的心弦紧绷。
那白衣客一箭射出，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白色的火焰，血肉都在其中被燃烧殆尽，与此同时，少年也仿佛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右手，已然是剑刃在握。
“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