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日,清晨。
米裕独自一人率先起床,迅速给自己洗漱了一番之后,悄悄摸摸地推开了门。
因为用力很小,幅度也不大的缘故,米裕的房门并没有像别人的门一样发出那种年久失修的“嘎吱”声。
小心地伸出头去,米裕四下张望了一番,发觉并没有人在院子里走动,而且自己的旁边的那位小师叔的门也是关上的,便松了口气。
要是被人发现的话,该怎么解释呢?
米裕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重新关上房门,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尤其是裹胸布,为了裹紧一些,米裕还把它拆下来重新再裹了一次。
片刻后,仿佛翩翩公子一般的米裕便出现在了院中,像只猫似的蹑手蹑脚,最后猛地一跳,窜出院子,飞快地跑远了。
槐明城的今天因为前几日一直不停的小雨的缘故,显得非常干净而整洁,奔跑着的米裕感受着耳边吹过的干爽风气,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变得敞亮了起来。
因为天色还是半亮未亮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即使是在走的,大多也是因为有什么急事改变了计划而被迫爬起来的普通人,一个两个都打着哈欠,因此一路奔跑的米裕就显得很惹人注目。
跑了一会儿,米裕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稍微思量了片刻后,便拐进一条小巷,从自己的纳戒里摸出了一张斗笠,戴到头上,有些心虚地从巷中走出,像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
但随即,米裕就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我只是去买糕点,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这么早出门,糕点肯定有的啊,还用得着跑吗?
想到这里,米裕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因为修炼那门刀法给弄坏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想到。
不对。
米裕气鼓鼓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随手塞进纳戒里,低声嘟囔道:“哼,肯定是那家伙的缘故,让我这么心神不宁。”
一边靠发言把某个尚在梦中的某人弄得不停打喷嚏,米裕一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这位翩翩公子便在一家店前停下了脚步,然而当米裕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爆了粗口。
现在分明还很早,可店前却已经排上了。
什么啊。
米裕咬了咬下唇,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一步跨出来到队尾,这才稍稍放心。
虽然作为城里长大的孩子,米裕不是不知道这家店到底有多热门,但以往都是下人来这里买的,他实际上并没有来过,本以为自己已经来的足够早,但现在看来,恐怕有人今天凌晨就已经等候在这里了吧。
真是一群老饕。
米裕看着那逐渐形成长龙之势的队伍,默默叹气。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转过身来,盯着米裕看了一会儿,随即压低声音道:“小姐?”
米裕一听这称呼,顿时眼瞳一缩,直接摆出了一个小拳架,身上些许红色气息逸散而出,但因为天色仍然较暗的缘故,除了面前的人以外,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见到米裕如此对待,那人连忙叫苦:“诶唷,小姐,您别这样,我可不是来抓您回去的,别打啊!”
米裕闻言,将些许灵气调入眼中,眼前的景物便逐渐明亮了起来,最终显现出来的,是一张有些青涩的胖脸,以及和那身下人衣服完全不符的肥胖体态。
“毛毛?你怎么在这?”
看到此人的样貌后,米裕暂时打消了心中的警惕,散开架势,好奇地问道:“最近不是我爹一百大寿吗?你怎么来槐明城了?”
闻言,那被叫做毛毛的年轻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个...陈管家嫌弃我不懂礼数,就罚我跑到槐明城来给老爷买这糕点。”
听到这话,米裕的脸顿时一僵,随即,便是些许不满从中透出:“秀帮城离槐明城也不算远了,他居然就这么叫你过来?最近槐明城附近有多不太平他是不知道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闻言,毛毛只得讪讪地笑了一声,道:“小姐,咱们下人就是干这个的命,再说老爷待我也不薄,这是我分内的事情,何况...”
“何况什么?”
米裕伸出手,撸起袖子,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作势欲敲:“是不是说何况你死了,我们家也会照顾好你那老母和你那秀才哥哥?死不足惜啊?”
毛毛闻言,不禁别开了头:“小姐您都知道了,何必再问呢?”
“啧。”米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毛毛反应很快,一把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嘴里小声道:“小姐你打吧,反正打了的话老爷肯定会赔我的,我不亏!”
“嘿你这——”米裕眼看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顿时更加生气了,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打算下手,狠狠瞪了毛毛一眼,便就此作罢。
“行了行了,别表忠心了,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还没钱的小姐。”
谁知米裕这句话落下,毛毛却反而急了:“诶诶诶,小姐,这话可不能说啊,老爷可是一直关照着您呢,不瞒您说,我从府上出来的那天,他还找人问过您的情况...”
“行了行了。”米裕听到毛毛的话,脑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烦躁,挥了挥手,打断了毛毛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我知道那老东西惦记我,但谁知道他惦记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身体里的血煞刀意啊。”
米裕说完这句,便扭开了头看向糕点铺子外面挂着的的列表,不再去看毛毛,明确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不想再多说什么。
看到自家小姐如此,毛毛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重新转身。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有大传承大底蕴的家族呢?
小姐被强行传承血煞刀意,下放到这种地方,还被迫女扮男装,要换了是我,对上老爷的脸色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老爷也没有办法啊。
想到此处,毛毛不由得是再叹了一口气,为自己效忠的家族前景感到担忧。
刚才看小姐身上的刀意,显然还处在第一重,只是登堂罢了,要完整融合血煞刀意,怕是要到猴年马月。
毕竟是女子啊...
略作思考后,毛毛重新开了口,问道:“诶,小姐,刚才都是您在问毛毛,那毛毛也问您一句,您怎么在这啊?毛毛记得您不是很讨厌这糕点的吗?”
闻言,米裕忍不住别过脸去,深呼吸一口,道:“帮朋友买的,不行吗?”
只是,只是照顾一下那个赔钱的小师叔而已。
才不是喜...不对,呸呸呸,吴梦衫你在想什么啊,什么喜欢!
化名米裕的少女小声地“呸”了几下。
毛毛刮了刮下巴,眉头一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