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宁静以后,鸳鸯门便陷入了久违的热闹。
不过这热闹二字,却得需要思考一下背后的含义,不然便会失了偏颇。
说是热闹,但基本上也就负兼任迎接的一些弟子,以及数量少到凑不出十人的行礼部在忙的上蹿下跳。
很多的弟子虽然会帮手,但也仅止于此,整座鸳鸯门上下依然是像入秋看到的那般,透着一股子暮气。
这几天,入秋没少和欧阳燕练刀,虽然初开始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但应该这几天欧阳燕的倾囊相授,他的鸳鸯刀法已经算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现在只能拿来在境界低于自己的人面前逞逞威风。
时间流转。
也终于来到了面对事实的这一天。
入秋起了个大早,走出洞府的那一刻,欧阳燕已然在门口等着他了。
今天的欧阳燕穿上了比起以往更为华贵的衣服,以金白双色为底色,奶黄色仿佛云雾一般在她的衣袖上游走,就这漫天朝霞,更显得她身上的那一双鸳鸯图案栩栩如生。
“怎么,掌门大人一夜没睡吗?”
入秋笑了一下,走到欧阳燕身后半侧的地方。
鸳鸯门主宗内唯二的金丹境,也是唯二的高端战力,便已经齐了。
感知到入秋的到来,欧阳燕转过头来,朝着入秋嗔怪似的笑了一下,开口打趣道:“身为掌门,岂能像冬长老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呵呵。”
看着她那明显有些凹陷下去的眼窝,入秋自然是知道她现在不过是在借着外物逞强罢了,也不去戳穿,一边吐纳着清晨较为浓郁的天地灵气,一边像是随口一般地问道:“那宗门,叫螳螂宗?”
“嗯。”
随手把自己鬓角稍微有些散乱的发丝拢回耳后,欧阳燕的眼神缓缓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道:“螳螂宗,金丹境初期两人,中期一人,是为宗主,虽说是宗门,但实际上...”
“实际上是个家族,对吧?”
入秋接话道。
“不错。”
欧阳燕显然也习惯了和入秋这样的对话,并未感到惊讶,只是顺着话头继续道:“虽说是个宗门,但其实是以一个不算太大的家族势力起家的,只是打算借着宗门的名头,购置了一些产业,打算当个官家的银钱蛀虫,不过..”
“那是以前。”
少年继续回答出了少女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练习这鸳鸯刀法的缘故,入秋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欧阳燕之间的默契程度有所提升。
欧阳燕点了点头。
“现在的螳螂宗,无论胃口和实力,都远非当初能比,三个金丹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我们两人都是金丹中期,对上他们三个,应该能撑上数百招而不败。”
“可惜我的鸳鸯刀法不太行啊。”
入秋苦涩地笑了一下,他是天生剑心通透的体质,练习剑术简直不需要思考,随手便可,但让他练习刀法,可真就是要了他的命,尤其在身旁还有欧阳燕这个本就练刀天赋极强的人存在的时候,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事情也未必会如此发展吧。”
入秋说:“在别人的宗门地盘上主动挑衅,简直和送死无异啊。”
“的确。”
欧阳燕点了点头:“不过,一些准备还是要做好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一些有天赋的弟子都躲藏在了宗门中的密道或地下密室里,若是螳螂宗真的胆大包天到敢在这种时候和我鸳鸯门翻脸,那么我们就可以毫无保留地一战。”
“至于你...”
欧阳燕毫不犹豫地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张金色的法旨,一把拉过入秋的手是,塞到他手上。
还不等入秋有所拒绝,欧阳燕便迅速地开口道:“仙人在上,护此一方。”
话音落下,入秋手中的那张金色法旨上便延伸出了由淡金色液体组成的植物根系,迅速蔓延到了入秋的手上,接着,整张法旨便融化成了一个淡金色,总体呈现出花朵形状的印记,烙印在了入秋的左手上。
“这是...?”
入秋带着有些生气的表情看向了欧阳燕,但欧阳燕却迅速地转过了头,身上的罗裙涌动出金白双色的雾气,将她的身体托入半空。
“你带着这张法旨,只要有生命垂危的时候,便会传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而且谁都无法察觉。”
“我知道公子你看重情义,但也请你理解,你并非是唯一看重情义的人。”
“我身为鸳鸯门的掌门,这么做是应该的。”
欧阳燕的一番话彻底把入秋还没说出口的抱怨和愤懑给压了回去。
他的确很不喜欢这样被人赠送东西。
因为每一次他得到什么,失去的却总比得到的多。
这些外物,只会让他觉得痛苦。
所以少年便主动地削减自己的要求。
但是...今天不行。
欧阳燕的话,让入秋彻底失去了反驳的办法。
他再也不能用大义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沉默良久以后,入秋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挠挠头,从自己的刀匣中运出一柄长刀,代替自己的爱剑,御刀飞行,跟上了欧阳燕的身影。
只是他并未看到,欧阳燕那没有让他看到的正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勾勒出了一抹醉人的笑意。
笑中有着仿佛狐狸一般得逞的骄傲,还有一些藏得很深很深的幸福感。
——
螳螂宗。
这方地界仿佛流星一般崛起的宗门,其事迹,无论是杜撰还是夸大,都俨然成为了让低级修仙者心驰神往的存在。
而螳螂宗要来鸳鸯门提亲的消息,也在有意无意之间被传播开来,配合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始盛行的贬低鸳鸯门的声浪,螳螂宗这一次上门,在低阶修士的眼里,俨然已经变成了如日中天的螳螂宗宗主怜悯已经破败的鸳鸯门,希望用联姻帮助他们脱离苦海的善举。
因此,螳螂宗弟子的脸上全然没有前来拜山所应该带有的恭敬和谨慎。
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大和**,目光在鸳鸯门出来迎接的女弟子身上肆意晃动,不加任何掩饰。
也是因为如此,鸳鸯门的弟子基本上都是低着头。
她们生怕一抬头,一看见这些家伙,就会忍不住抽刀过去。
而在螳螂宗的一众人中心位置,一个其貌不扬,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年轻人目光阴翳,看向自己周遭的同伴们,嘴角却露出了冷笑。
“螳螂捕蝉。”
“呵。”
“下一句话,可是黄雀在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