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游乐园
我们四个齐刷刷地看着被五颜六色的泡泡玩具包围的阿姨,对方也算是杏花溪中一枝花的姿色了,和这样的时节这样的节日是完美的搭配。
阿姨捏着手里的长气球,几个来回就扯出一个兔子形状,她说:“杏花溪每年都会举办这个活动,射击比赛,用箭射中装了纸条的气球,里面的奖品就归你了,距离不同的话呢奖品的力度就不一样,”
原来如此。
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邪教活动呢?不过就是射气球而已啊!
江离还是礼貌地说道:“谢谢阿姨。”
阿姨趁火打劫道:“不如买个气球吧?买个泡泡水也好。”
彼此僵持了一会儿后,江离掏钱买下了兔子气球。
我们现在继续沿原路往回走,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江离突然不放心地说:“那个小男孩能拿到奖品吗?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很会射箭…”
北宫信支招道:“要不就给他买一个,然后交给老板,说是赠品之类的,哈哈哈,本小王真是聪慧!”
“我们不是决定回家了吗?”我说,“买赠品也要去交给他们,而且还不知道在哪里,不能再瞎转悠了。”
“唉,鹿哥,你真扫兴。”
“什么?明明就是你惹出来的事,瞎说什么话?”我狠心地把包袱甩给小王子,抱歉了。
北宫信委屈又自责地撅着嘴,然而英司雨却停下来说:“我去帮那个小鬼,你们回去吧。”
“不行。”江离和北宫信异口同声地拒绝了英司雨的提议。
北宫信急道:“雨哥,你看上去好像很能打的样子,没有你,我咋办啊?我现在有生命危险啊!”
“你怎么就想着你自己啊?”我都不好意思说他,而且他这个比目鱼的眼睛从哪里看出英司雨很能打了?
江离冷静道:“其实我也想帮那个小孩,他的家里好像很困难的样子,可是我们如果再去人多的地方,遇到昭武的武官的概率太大了。”
“担心我的话就算了,只要你们没事,”英司雨说,“如果真的碰到了,你们闭好嘴巴就行了,走吧,别啰嗦了。”
这话只有我和江离听得出弦外之音,遇到白枭就自首吗?还是你真的有办法躲过去?
我和江离对视之后,都向英司雨投去怀疑的目光,但是他早早转身,把我们的询问挡在了后背上。
“嘿嘿,”北宫信不知死活地笑道:“雨哥,我一定闭好嘴巴,让我戴上面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无知无畏的小王子拿出鬼脸面具,扣在脸上,就算是在戴面具才正常的赏花会也觉得独树一帜,有一种直觉,白枭和阿鱼姐妹一看到这张鬼脸就能认出他来。
我们转折回去,回家的路还没有走出五十米,又向百花深处迈进了,是平安还是危险,这些事是我这样的小神仙无法预料的。
路过了阿姨的玩具摊,她向我们打招呼道:“你们要去参加射箭比赛吗?往前走个两百米左右,那边就是游戏区了!”
听到她的指路,也不敢说声谢谢,真怕又让买什么东西,钱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没带包身上这些东西已经装不下了。
好像看出我们小心思的阿姨,大声补充了一句:“不用谢!”
真是太慷慨了,果然不应该怀疑梵羲的老百姓。
去往游戏区的路上,人越来越多,杏树也越来越多了,这片地方应该就是杏花溪的中心地带,架着孩子的父母,手拉手的情侣,卖花的小女孩,像复制的西瓜子一样点缀着西瓜肉。
“大哥哥,买束花吧,刚摘的,很新鲜呢。”眼前就出现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十岁左右的卖花姑娘。
北宫信弱智地说:“咦,小妹妹,不能摘树上的花知道吗?”
“笨蛋,你看清楚是什么花好不好?”我说。
人家小姑娘的篮子里明明就是…还真是杏花,我赶紧说:“本来今天就该卖杏花,你也不能说人家从这树上摘的啊,会不会说话?”
北宫信转过他的鬼脸看着我,哭丧的鬼脸真是吓人。
被北宫信乱讲话弄得很尴尬的小姑娘正想不做这笔生意了,却被英司雨叫住了,连续被两个面具男搭话也真是够倒霉。
“我买一些花,你可以把篮子卖给我吗?”
英司雨虽然戴着面具,但用着他那种专门迷惑女人的温柔嗓音说着,小姑娘眉开眼笑地说:“可以啊!那你多买一些好吗?”
“好,你给我拿多少就多少吧,谢谢。”
北宫信这个傻子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海里了。
英司雨接过插着一大把杏花的花篮,没有金钱概念地给小姑娘付钱,但是实诚的卖花姑娘可不像上午那几个傻小子,还是认真地找了零钱给他。
卖花姑娘像邂逅了命中人一般害羞地跑掉了。但是英司雨直接不知缘由地捋下花枝上的花朵,一枝又一枝,铺满了花篮,然后把花枝扔在了杏树根的泥土上。
这不是将小姑娘一片心意碎成花瓣吗?
“雨哥,不能随便扔东西的。”北宫信纠察着大家的不道德行为。
英司雨没理他,掏出斗篷里的药酒瓶放在花篮里,又伸手对我说:“把你的给我,小王子的也给我。”
原来是用来装值钱又碍事的酒瓶子啊!
我实在没想到英司雨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不不不,只是我没仔细注意,在杏花酒庄的时候,他要自己拿着药酒,应该也是觉得江离书包够沉的了吧。
果不其然,装好我们的酒后,英司雨对江离说:“江离,把你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吧,放在这里。”
江离惊讶于他如何知道自己背着书的表情,说:“不用了,没关系。”
“叫你拿就拿啊,江离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罗嗦哦?”
江离皱起眉毛,拿出随身背着的《器官移植概要》,交给英司雨。
英司雨把书放在三个酒瓶上,正好别人也看不到我们招摇地拿着名贵的酒了。
但是拎着铺满杏花的花篮的男人,如同他戴着的狐狸面具一样,散发着妖媚的气息。
我们仍然像普通游客一样,追随着人群的身影,顺势走进了游戏区的花园广场。
这个世上笑声最多的地方就是游乐园了,啊,我忘了,也有小孩子在父母不让继续玩什么的时候的惊天哭声,但是比起欢乐的大笑就不值一提了,可是我在这里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因为人们听不到被游玩的动物们的声音。
比如被反复捞的金鱼,想想作为一只鱼,一整天都这样担惊受怕地在池子里游不出去,能高兴吗?我来到这种地方,就总能听见金鱼们的碎碎抱怨,“这个白痴有完没完?捞不到就走吧,烦死咱了!”类似的抱怨太多了,叽叽喳喳没有停歇。
被蒙住眼睛绕着一个桅杆不断转圈,背上还托着嘻嘻笑笑的人类,一圈一圈,换人,再来一圈,闻着前面马兄弟的臭屁股,这滋味能好受吗?
尽管天黑后,游乐园会挂上美丽的灯笼,鬼怪戏剧登台上演,一幕幕在孩子的眼里又神奇又有趣,可是我的同胞们可就累得没力气欣赏人类的扮相了。
人类绞尽脑汁地想演好一只猴子,猴子却想着怎么没赶上进化成人类的好时代。
北宫信一进入这里就忘了我们的正事了,兴奋地说:“鹿哥鹿哥,咱去捞金鱼吧!”
“不去,吵死了。”我不耐烦地回答他。
“我…我吵吗?”
哎呦…不是说你,我顿了下改口道:“不是…我们得先去射击游戏那儿啊。”
“搞完这个去捞金鱼吧。”北宫信执着地说。
“这次真的说你烦了,弄完了就要回家了啊!你也出来够久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啊!”我没好气地说,王子太没个王子样也真叫人受不了。
“到了,在这里。”江离看到了射击场,就在旋转真马的隔壁,连着几个都是类似的游戏。
“哇——好多人啊,这么受欢迎。”北宫信一见围绕着射击场的人头,估计把捞金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四处瞅瞅寻找大娃那几个小孩,英司雨拨开人群,我们跟着进去里圈,刚巧碰见大娃在玩。
坐在凳子上的摊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哥,虽然摊子的生意异常火爆,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反而露出和没人光顾的水果店老板一样的表情。
“小孩,我说啊,这是最后一次了,快点哦,很多人等着呢。”郁闷的摊主大哥打着哈欠告诉大娃。
大娃面露难色,站在摊子的柜台边,这里应该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正常距离,临时搭建的木制小棚子上挂着几十个小气球,有些已经被人射破,泄了气悬在那里。
听到是最后一次的二娃,着急地跑到哥哥身边说:“哥哥,你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们拉了勾的!”
这么说来,大娃应该还一支也没中过,难怪表情那么糟糕了,不过这倒也不怎么意外,力气虽大,他的准度真叫人捏把汗,现在摊主还好好的已经是万幸了。
被弟弟鼓励的大娃额头上都激动地冒出了汗,他端着自己做的玩具弓,却像端着一大碗水一样抖着。
“那边有真正的弓箭,他为什么不用呢?”江离疑惑地问。
还真是,柜台里面摆着弓箭,和士兵使用的差不多。
听到江离的话后,我们旁边的一位叔叔解释道:“咱们国家弓箭不多,那些要用的话是要收钱的,小家伙估计是不想花钱吧。”
“唉?”小王子说:“这么过分,我去跟老板说叫他不要收钱了。”
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我赶紧拉住他说:“哪里过分了?能理解吧,票钱可能都买不了几把弓箭,你能不能老实待一会儿?”
“那个孩子居然为了参加这个活动自己做弓箭。”江离说。
小王子终于老实下来,我们都注视着大娃,江离突然大声道:“大娃,看清楚了,加油!”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嗓门能这么大,听到江离的加油声瞅过来的大娃,惊讶地发现了我们。
“大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原本一心关心着大娃的他的伙伴们,小南妹妹和壮实的男孩终于也看到了我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哪…你们干嘛跟踪我们啦?”不知道怎么总是怀疑别人的男孩说道。
“喂喂,这里又不是认亲比赛,”死鱼眼摊主不爽地说,“快点啦,很多人等着呢。”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耐烦了,心里想早点下班了吧,估计是被老妈喊来看摊子的。
大娃重新端好木弓,从兜里抽出一支竹签似的小箭,就是上午差点射中江离的那种,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瞄准,其实这样感觉不会射得那么偏啊,然而撑住棚子的大圆柱上,赫然插着两根小木箭。
用心做的事结果差这么远真是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