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为北宫信带路来到西北小门附近的亭榭,白枭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答应了秋弥彦希望当面向小王子解释清楚的要求,白枭才没有将人直接送到王宫管理刑案的机关去。
北宫信一路疾步加小跑的赶来,看见坐在水榭小亭上,一脸愁容地像在赏风景的秋弥彦,依旧对整个事件的真相充满了怀疑。
先不说北宫信震撼于秋弥彦的身份,看见穿着昭武军官制服的白枭和阿念,当即便惊得退后了几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白枭看到迎面而来的小王子时,已经预感到要进行麻烦的解释工作,然而关于自己和英司雨的关系,恐怕比黑猫事件还难解释清楚。
白枭干脆不予理睬,公务性地说道:“既然小王子已经到了,我们也算完成任务,告辞了。”
说罢便叫阿念准备离开。
“喂!你们不能走,你们这两个家伙,又要来找雨哥的麻烦吗?喂!别走啊!”
尽管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上,但是想靠语言来阻止昭武军官的步伐是不可能的事,北宫信愤愤地喊了几句,还是任由他们离开了王宫。
陈安槿自然也疑惑英司雨想要抓的对象,为何被那两个军官送了过来,但是眼下有更让他着急知道真相的事情。
秋弥彦从亭子里下来,简直像来散步一般,然而却不是迈着散步一般悠闲的步伐。
“小王子…”
听到背后沉重的呼唤,北宫信才不甘不愿地转过了身,眼前的男人,带着愧疚的表情,让北宫信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现在可是国家的罪犯。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了吗?”北宫信吞了半天口水,还是只能蹦出这么一句。
秋弥彦低下了头,不久却带着温柔的笑容扬起脸来,答道:“是啊,百家胡同的事是我做的。”
“…为什么?”北宫信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任何意外。
“我爱的女人生了病,需要千人花,所以只能这么做。我今天希望见到王子,是为了向您坦白,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明阳楼的老板是我的好友,他只是出于友谊才为我提供了收集千人花的场所,杀人的事他没有碰过手,您要治罪,也希望您可以调查清楚,不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不公平的决定,我的话可能太大言不惭了,希望您可以谅解。”
“你现在说这些话,我根本就不能理解啊,梵羲有这么多医生,一定要靠逼别人找那种药材治病吗?你说的那个人,生了什么样的病?为什么不能带到这里来治呢?对你来说,杀人就是这么随便的事?”
第一次见面时,面前的男人对待小动物的温柔,和杀人不眨眼的残忍,这能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事吗?如果为了什么爱情,能使人变成这样的暴徒,这种爱情也未免太可怕了。
北宫信疑惑地看着秋弥彦,感受到一股深深的背叛感。
秋弥彦平静地说道:“那种病如果有医生可以治的话,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为了您自己的心情,也请相信我是迫于无奈,现在我没有选择逃跑,也是因为不想再破坏您认为的这个世界在您心目中美好的模样。我施加在百家胡同的采药人身上的灾难,是可以挽救一部分的,只要用解药,那些变成妖怪消失在清悬岭的人就可以恢复。”
北宫信质问道:“你说的当真?”
“我是个将死之人,也不愿意再欺骗您,然而我十分清楚,即使能够将伤害减少到最低,也无法抵消净自己犯下的罪孽,我想告诉您的是,我完全知道自己做的事是罪恶的,即便如此,我还是懦弱地向命运低下了头。”秋弥彦神色痛苦的叙述。
陈安槿看到男人说着话的时候,抚摸着受伤的手腕,那处的伤痕正是自己亲眼目睹过的。
“你真是…太傻了!”北宫信难过道,“我真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
秋弥彦又凄凉地扯动嘴角,说道:“如果小王子,能够理解我做出这种错事的缘由,我只想恳求您,出于您一点的善心,在我死后,可否继续关照我说的那个女子?”
从本质上说,北宫信真的不能理解秋弥彦做这事的理由,他既没有爱过女人,也从没有想过为此杀人,但是他内心知道他自己对秋弥彦存在一种遗憾的感情,即便对方不提出来,他也会倾向去帮助那个女人。
“唉。”良久之后,北宫信深深地叹了口气,问:“我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是你做出来的…你喜欢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以后会帮你去看看她,我觉得,一定有正常的办法能够救她…”
“我…实在是…觉得这件事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小王子您。”秋弥彦又再次激动起来。
“对不起我?你怎么会觉得对不起我呢?”北宫信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困惑。
“是我…让您失望了…”
“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女人的情况吧。”
北宫信突然不耐烦起来,由身体深处产生了烦躁。
秋弥彦脸色几变,陷入深沉的痛苦中,他开口将要说出大小姐的名字,这个女人是连呼唤她的名字都要非常珍视的存在,秋弥彦发动了喉咙,带着虔诚和恳求,深情地发声。
但是心爱的女人的名字连喉咙都没有突破出来,背后的冷兵器却陡然降临。
奇怪的暗器从背后刺中心脏的部位,秋弥彦的瞳孔骤然放大,错愕不已。
“弥彦哥哥!”
男子就在刹那间,倒在了地上。
周围平静的水面甚至连波纹也没有过分地翻动。
“王子小心!”卫兵们赶紧护在北宫信身旁,惶恐地寻找射出暗器的人的踪影。
北宫信不顾人群阻拦,俯身扶起倒地的秋弥彦,然而明显带着剧毒的器具已经让秋弥彦连弥留的话语都没有机会开口。
“可恶!可恶!”
射杀成功之后,躲在暗处的人似乎已经迅速离开,空气里少了一股恐惧气息。
“小王子!你现在不能碰秋先生的身体!”陈安槿只能不客气地将北宫信从秋弥彦身旁拉开。
“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为什么会有人跑到宫里来?!”北宫信刚一开口急躁起来,喊叫完的瞬间,突然闭起了嘴巴。
嘈杂的环境好像被抽走了空气,耳边产生一种耳鸣的效果。
为什么我只会喊叫?
北宫信顿感身体的巨大疲软,轻飘飘仿佛腾飞,精神一崩溃,晕了过去。
在英司雨的告知下找到江楚风的店铺,夜岚歌伫立在门口,将背上昏沉的少年放下,扶在肩上,不愿相信地望着飘扬着的店铺帘子。
“进去啊,没走错。”英司雨不愿意抬头,身体仿佛受着八月份的太阳炙烤般难受。
夜岚歌扶着少年的肩膀,掀起帘子,迈了进去。
“嘭——”
撞在门框上的额头发出响亮的声音,逼得夜岚歌骂了脏话。
这样滑稽的场面,已经被店里的老板娘看的清楚。
夜岚歌带着不好的情绪,不温柔地将英司雨弄进店铺,抬头迎面看到的,便是掩着嘴笑着的女人。
面前的是像下雨天里在柔风细雨下摇曳的花一般的女子。
夜岚歌竟然也一时看的怔了。
然而新月公主看见滑稽的男子扶着的是英司雨后,一下子没了笑的志趣,惊慌地上前接过了虚弱的少年。
“小雨,你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怎么又偷偷跑了出去!”
担忧和责怪一齐上阵,新月微怒起来。
夜岚歌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江楚风的妻子。
饮茶谈天的客人见到夜岚歌的模样,既好奇也提防起来,闲聊地悠哉劲儿没了大半。
“新月,我好不舒服,你稍候再骂好吗?”英司雨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瘫软地趴了下去,赖皮似的在桌上又睡起来。
新月这又才将注意力放在陌生的男人身上,冒失地撞在门框上,却全副武装的男人,让新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副打扮,和初次见面的夫君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