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罗莉亚。
干员夜魔档案资料?(未归档)
(日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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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罗德岛格外热闹——至少对调香师来说是这样。
新入职的后辈、提早进行的常规检测、陌生人送的一大盆花草以及需要帮忙照顾的患者……她把她小巧精致的疗养庭院装点妥善,它也把她休息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钢索之上的花园危如累卵,宁如璞玉。
在花的香味与泥土的苦味最肆无忌惮的时候,花园的负责人、调香师、莱娜,放下胶制水管,挽起袖子,接过某江豚拎来的一小桶培养液,又忙不迭收下一大沓传单,顺便把后面几个干员拉扯开的横幅扫一眼:
“我看看……‘第一届罗德岛园艺大赛’……红底黄字,这个配色,呃”
“莱娜小姐不喜欢的话,可以换的。”
“啊,不用麻烦了,这样就行。”
“没关系哦,博士说这个比赛很重要,各方面都得准备好——还特地派我来”清流插话,顺便把法杖竖起来嘿呀一下,“莱娜姐可以随便吩咐我的,浇花的水要多少有多少。”
“嗯,活动期间水源和土壤的事就拜托小清流了——横幅放那儿、唔、直接挂上吧;至于传单……我晚些时候自己去发,虽然博士说能让大家放松心情就好,但总归还是得抓些参赛选手的。”
调香师托着传单看了一会儿,身边清流小心翼翼地问:
“莱娜姐,是参赛选手不够吗?”
“岂止是不够,”莱娜双手一摊,清流把传单接住,“本来呢,我是和阿米娅商量着办一场简单的植物展览,趁着新的实验样本到也正好处理合约的干员回——前几天博士掺和进来,一来二去就成了园艺大赛,还说什么‘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参加’,罗德岛喜欢园艺盆栽的是不少,可真正算得上参赛作品的……”
“那个,自己养的小花小草不行么?”
“……”莱娜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峙了一会儿,“啊,当然可以,我是说,或许这才是博士的意思。”
“嘿嘿,那我再拉几个人过来。”
“嗯,到时候——”话说一半,莱娜抬头看了看挂钟,在围裙上擦干手,“这里就交给小清流了,我有点急事;圆凳和栅栏那边的植物浇过水,小棚正中间那几盆还缺些培养液,待会儿见。”
“诶?什——”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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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罗德岛格外冷清——至少对葛罗莉亚来说是这样。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一个人的外面是一大团花草,花草的外面是一大片温室、温室的外面是一大圈漫无边际棱棱角角的栏窗壁墙,再外面,是一整个安静伫立的罗德岛。
一个人看时间轻轻浅浅地流,一个人想一段断断续续的歌。
【
维多利亚的夜
维多利亚的冬夜氤着蓝色的月
蓝色的月
蓝色的月亮喑哑成辙
——
维多利亚的街
维多利亚的舞街飘着白色的雪
白色的雪
白色的雪花飘摇成歌
——
维多利亚的别
维多利亚的吻别缀着红色的血
红色的血
红色的血液缀连成河
】
【好听吗】
【嗯。】
【我给你写的 歌名已经想好了 叫维多利亚的夜】
【诶?】
【后天的联谊会 上去唱歌】
【唱……我……不、不行的,我,我做不到的。】
【那你打算干嘛 坐沙发上啃饼干】
【可】
【是你答应博士要去的吧 怎么 临阵脱逃 啊 嗯 这方面你倒是做得多了】
【欸,呜,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你对我说对不起有用吗 找别人去】
【对,对不起】
【……】
【……】
【你可真是 啧 好 我替你唱】
【可以吗?】
【当然 为什么不呢 想想吧 干员夜魔穿着华美的黑白礼服到台上唱了一首绝美的歌 所有人都因那精美绝伦的法术陷入沉睡 而等 呵呵 而等博士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尸体堆上 那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呵呵】
【诶?不行的,那样、不行……!】
【为什么要反抗呢 你知道 那才是我 夜魔 对吧 你的代】
【……不要!】
【呵】
疗养庭院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安静坐着的女孩,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在平淡无奇的休息时间忽视掉这个唯唯诺诺并且极力避免与人接触的女孩。
也曾有好事者上前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然后被吓回去了——啊,很难想象是被她吓回去的。
【生气了】
【没……没有。】
【有】
【呜……】
她的表情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微妙得足以称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安闲到享受再到迷茫无助兀然狠厉果决又接一段娇巧嫣然,极度挣扎的苦痛散去后,整个人失了颜色般沉闷下去;而她的衣服配饰也在情绪波动起伏里换了好几次颜色。
最初是什么颜色,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是在和她说话,和自己说话。
【抬头 笑】
【诶?】
【来了】
“莱娜姐姐?”
“早,葛罗莉亚。”
她坐在她旁边,她把准备好的香薰放到她手心里,她捧上来嗅了嗅。
“怎么样?”
“很……沉,没有闻过的味道,有点像……木头?”
“你哭过?”
“欸?”
她凑上去,她慌慌张张往后退,退到边缘,又鼓起勇气回答那个问题:
“没有。”
“眼睛这么红,那就是昨晚没睡好。”
“……嗯。”
“做什么去了?”
“啊,博……是博士……让我试新衣服……”
“昨晚?他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他敢!——呃,没、没有的,因为需要裁改,就和柏喙小姐多呆了会儿。” 只一瞬,她的表情又舒缓下来,温顺猫咪般靠近些,靠到莱娜肩上,耳朵尖微微一颤,思想仿佛被那阵香引渡到一处幽地。
“呼……感觉……有些困。”
“主要是薰衣草和蟹爪兰,加了点儿外勤组从极地带回来的叶片,虽然只试验了两次,我想也应该有很好的安……葛罗莉亚?”
她靠着她,身体缓缓软下去,头枕在细软布料覆着、略带露水冰凉的大腿上,一阵轻柔呼吸后,她再把身体蜷过去,闭上眼睛。
“唔……睡了吗……”
莱娜有些为难地看着怀中人,不过注意到远处某江豚还在卖力工作后也就俯下身来,手贴着她脸颊,揉揉。
“……”
“睡着了。”
“嗯,睡着了。”
她忽地睁开眼,咧嘴一笑。
“……”
“别闹,”她很熟练左手挡住她挥上来的拳头,右手去顺她耳朵处亮白色毛发,“你也一样,睡吧,休息一会儿。”
“……”
一段时间后,袭击未果的波斯猫莽莽慌慌吐毛球一样说了这样的话,任由耳郭狐的爪子在自己身上轻微地痒。
“我讨厌你”
她把她的耳朵揉得暖乎乎:
“嗯,那为什么还赖在我腿上,露出这样舒服的表情?”
“……”
夜魔侧过身,让她只看见自己左半边蓝色眼睛。 在循着熏香入眠前,她浅浅的、缓缓的、哼了出来:
“维多利亚的夜
维多利亚的冬夜
绯红的雪花缀连着歌
遥远的月亮枯萎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