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她自嘲地嗤笑一声。
她哪里值得“神明”大人的垂怜?
不如说,所有的人类在祂们看来都不过是取乐的玩物罢了。
有意思的玩具有那么多,谁会想去保护其中不起眼的那么一个呢?
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被盯上了——
“奇迹和魔法不是免费的,所有可以归结为好运的产物,往往都早已被命运标明了价码。”
这可是她辗转在生死之中,摸索出来的世界真理。
白芸不敢去揣测这一次的代价是什么,她怕自己支付不起。
她把手里的左轮枪整理了一下,重新填好了子弹,握在左手。
右手一翻之间,多了块剥了皮的白巧克力,她有些匆忙地把它丢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将那些快把人压垮的紧张感冲淡了不少。
是时候返程了。
她小跑着,一边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赶,一边关注着四周。
白芸敏锐的注意到,这里的异化程度已经更严重了,周围原本还算光洁,只是有些褶皱的肉壁,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来了许多细密的触手。
它们甚至没有白芸的小手指粗,却在扭作一团之后形成了些硕大的章鱼爪,横七竖八地摊在空间的四处,好像病态扭曲的树根。
白芸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瞥了一眼其中的一节腕足。
就是这一眼,让她确定了这场请神仪式的疯狂。
“****!”她低咒了一句:“这群疯子!!”
那腕足肯定有二十厘米的直径了,由无数小触手密密麻麻地缠绕而成不说,在那上面更渗着不明的脓汁!
那汁液泛起墨绿色,在黑暗中诡异地发着点荧光,模模糊糊地把周围的一切都映出种奇诡的色彩。
电灯早就停止工作了,白芸完全是凭借着夜视能力才看清东西的,而这东西的出现非但没有照亮四周,反而让黑暗更加纠缠不清,逐渐把本就微弱的光线搅得更加混沌。
容不得她停下脚步辨认方向,从不知何处忽然传来怪物的号叫,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图书馆里,但很快就被黑暗吞没。
然后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咯吱,咯吱。
噗叽,噗叽。
像是骨头和碎肉都被巨大的咬合力给碾碎,变成烂泥时发出的声响。
如果这个鬼地方打算吃人的话...
这个可怕的念头甫一出现在白芸的脑海,就令她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她现在也顾不上侦查四周了。
每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危险系数就成几何趋势增长!
身后搅拌烂肉的古怪声响如影随形,像追命的幽魂般紧贴在她身后响起。
周围的触手竟然像是活了一样纷纷扭动起来!
它们扭曲着摇摆着咆哮着嘶吼着朝她贴近过来,眼见整个通道口都快被它们挤满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白芸的脑中警铃大作,脑袋里面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这下她再没闲暇去进行任何行动了。
光是逃跑这一件事都已经榨光了她全部的体力和精神。
原本不长的两层楼竟然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等等——
白芸忽然停下脚步。
两层楼?
她跑了多久??
她猛然回忆起来,似乎这场怪诞的遭遇,都是从她对那只腕足的匆匆一瞥开始。
伴随着她脚步的停下,身后那些触手蜂拥而上,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将她五花大绑。
那些触手都是细密的小型个体,表面也没有长着什么狰狞的口器,甚至连吸盘也没有。
它们耐心地缠上白芸的身体,把她捆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往回拖拽。
其中甚至有些还挠她的痒痒,把白芸刺激到发笑的同时也让她胸中倍感疑虑。
她能感觉到,这些小家伙们并没有恶意。
这种感觉是很莫名其妙的。
换做正常她应该对准它们疯狂开枪才对。
然而那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感就像是潮水般漫上心头,只是一个不察,就被它浸湿了。
白芸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以及她是否又一次陷入了谵妄。
但怎样都好了...现在她只想休息一下......
在鬼门关遛弯的感觉...可真不怎么——
老王是个老兵。
他不是那种伟大的军人,而是个卑贱的雇佣兵。
只要给钱,什么都做的卑贱雇佣兵。
他生前做过的恶事绝对不少,在佣兵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恶汉。
他“干活”的目的其实不光是赚钱,更多的是想要体验一种愉悦。
在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自己是个有些与众不同的人。
看着对方惊恐绝望的表情,他竟然觉得很有意思。
那是一种支配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神。
可惜他终究不是神。
但那种愉悦感,在他体验过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频繁的出任务,干的还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老王从不信报应什么的,他杀过的人少说也有几百,身上也落过不少伤,可他始终没死。
要是真的有报应,那他早就玩完了!
所以说啊,同类相残什么的,“神明”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东西,所谓罪业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用来给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但是他没想到,报应真的来了。
他是掉进下水井里溺死的。
死之前受了不少委屈。
被那些散发熏天臭气的秽物灌进鼻子嘴巴,实在是他这辈子永远的阴影。
而且死后还要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每天就如同斗兽场里的野兽一样,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一次次拼上全力,每场任务都像是在热锅上跳踢踏舞。
好在,在这里杀人是一点也不用担心被追责。
他完全可以假装不小心打歪,一个“不留神”,干掉哪只看中的猎物。
他的步枪也特意选了小口径的,只要不打脑袋,那就妥妥能看见对方在临死前痛苦挣扎的表情。
就像刚才那几个小年轻,最前面那个叫什么珑桃什么的,被乱枪打死的时候还是一副傻样儿,就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的死了似的。
偶尔看看这种迷茫的死相,也不失为一种那啥,“调剂”不是?
还有后面那个被怪物咬了半死的小女生,血流满地的时候真是太好看了。
一下就可爱多了!
那个疯了的小伙子也不差,整张脸扭在一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真让人高兴哈!
就是这样,杀起来才有意思嘛!
希望这俩也能给我点惊喜,别让老王我太失望啊!
这个被队员们称为“老王”的独眼男人,带着新编入两名年轻男生的六人小队往实验楼顶层走。
根据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和直觉,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实验楼顶上,肯定藏着啥事!
那破图书馆也不让进,门锁的死死的,他们这些个人怎么整都弄不开,还幸好是自己眼尖,瞅着了上头和实验楼连一起的通道!
刚才里头还冒出来那么大的枪声,也不知道是哪个队的......
莫不是这楼道里也有那种怪物?
想到这儿,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挥了挥手。
“你——”老王指着那俩学生的其中一个:“走俺们前头!”
那学生连忙摆手摇头,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惶恐:“我我。。我不去!”
“费踏马话!老子说让你去你就去!”他把枪指着那学生:“再****惹老子,在这儿就给你崩咯!”
那学生顿时抖得跟筛糠似的,就差没当场尿裤子了。
以前念书最多也就是碰到个逼着他跑个腿啥的,哪碰到过这事儿啊。
他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只能扶着墙往前走。
老王上去补了一脚,给他直接踹倒在地。
“磨磨唧唧的,你也给老子上!”他转而看向另一个学生,阴冷的视线刺在男青年身上,让这人浑身一凛。
“知..知道了。”他小声念叨了一句,就往前走。
他的胆子比前面那个大些,勉勉强强也算是带路到了顶楼。
还好,这一路都没什么意外发生。
既没有血肉怪物,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枪声。
唯一古怪的就是遇到了一个红头发、衣着流里流气的青年。
这小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
老王认得出,他是之前见过的别队队员。
他踢了踢那个胆小男生的腰,很是轻蔑:“你,去看看。”
男生不情不愿的挪动了几步,随后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对方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刚把手探到对方鼻间,打算探探他的鼻息时——
“扑哧”
像是破袋子被刺穿的声音。
他只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就是无穷尽的虚弱感和痛楚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身体。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一句“救命”,唇齿碰撞间哽咽出口的只是微弱的哼哼声。
在他身后四五米远的老王把一切看得清楚:
就在这小子蹲下去摸摸搜搜的时候,红头发的小伙肚腩子那儿忽然蠕动了一下,就像是有啥贼老大的东西在里面动弹似的。
反正老吓人了。
幸亏他没上去,要不这会估计也得被串成串儿。
那红头发的身体像是被挤破的口袋一样,一下爆出来好多粘糊糊的液体!同时还腾地钻出来几节章鱼爪,唰一下就给这小子整了个对穿!
其他几个拿着枪的,基本上都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几声突突就给那俩小伙和怪物一起打了个稀巴烂!
眼见怪物被打成烂肉,老王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他没能有那个心思去欣赏生命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