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再没那种惹人厌的、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的感觉了。
因为白芸被传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多亏了这个该死的空间，她不知第多少次捡回了一条烂命。
在那一短暂的治疗结束后，白芸悠悠醒转过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湛金色眸子。
“终于醒了！”苏汐一把将她从自己的膝盖上搂起，也没询问更多，反而是抱着她大哭起来。
“我还以为你就那么...呜哇啊啊啊——”
“好了...有什么好哭的......”白芸有气无力的声音被显然更大的哭泣声掩盖下去。
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啊。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这般担心自己，胸口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悸动了一下。
白芸想不清楚，不过她还是没有推拒开这个绿头发的女孩儿。
哪怕对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自己身上。
就是可怜自己的小身板了，才刚从之前那黏糊糊的状态摆脱出来，现在又马上要变得湿乎乎的。
“都那么大的人了，我都没哭。。”她小小的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反而激起了苏汐的不满。
“就是因为你不哭，我才替你哭啊！”苏汐瞪着大眼睛，白芸忽然觉得她的这副表情很可爱，像小猫一样。
眼圈又红又肿，可能是在她醒来之前已经哭过了；金色的眼瞳也蒙上了层水雾，美得有些不真实；嘴巴勾勒出一点向下的弧度，让她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诱人。
似乎是注意到白芸直勾勾的眼神，苏汐朝她挑了挑眉：“你这小家伙，为什么就不害怕、不难过呢？”
“是吗...”白芸听到她的询问，反而沉默了半晌，然后沉声开口：“你们都觉得我不会害怕、不会难过啊......”
那些见过她的，有的认为她不合群，有的认为她压根就是个魔鬼，她举枪指向队友的动作似乎从不曾迟疑，为了能活下去她害死了不知多少人。
苏汐也注意到这个小丫头情绪格外的低落，连忙解释：“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行了。”白芸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辩解：“你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
“你只需要知道，我也会害怕，我也会难受，我既不是魔鬼、也不是怪物。”
“虽然...也不是人。”丢下最后一句话，白芸推开她，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似乎是才想起来，她头也不回地停下脚步。
“你随便找一间睡就行，其他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说完，也不管苏汐听见了没有，就直接走向了离大厅最近的房间。
门被推开又砸上。
苏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在大厅里，有些尴尬：“我是不是...惹这小家伙生气了。”
不过对方正在气头上，硬送上去可不行——
现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这么想着，稍微观察了四周。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哥特风格，整体有些昏暗，棚顶的吊灯像是快要寿终正寝了，正苟延残喘着，闪烁着微弱的光。
四周不能说是漆黑一片，却也能见度不高，更有些角落是这虚弱的灯光无论如何也照顾不到的。
要住在这种地方吗...苏汐抖了一抖。
这种看起来就少不了老鼠、虫子、以及各种妖魔鬼怪的地方，比起休息，更适合用来拍恐怖片吧？
就在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这里探索一遍，再做打算的时候，从某处忽然传来咔嗒的一声轻响。
这让她当即就寒毛直竖！
“哦对了，忘记说了。”白芸的房间再次被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个小脑瓜：“你不要乱逛，有的地方还挺吓人的。”
“对于一般的高中女生来说。”她补充了一句，有些狐疑地瞥了苏汐一眼，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这是..被怀疑了？苏汐听着门又“咔嗒”一声上了锁，那句“一起睡不好吗”还是哽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把这话咽掉了。
会不会被认为是一个人睡不着先不谈，要是被当成变态萝莉控就危险了。
想到这个小丫头之前那些果断冷酷的举动，苏汐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先找个房间睡一觉吧。”她叹了口气。
苏汐沿着过道往里走。
她没敢走太深，只是在挨着白芸的第二间房间前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没有别的人。
至少没有活人。
她按下把手，把门轻轻推开。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和普通的公寓一般无二，只是在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那大概是房间的原主人的东西，上面是一家三口，女儿被高高举在父亲的肩膀上，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个房间的主人，生前也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有宝贵的记忆......
她不由郑重地拿起那相框，将其仔细端详了两眼。
相片保存的其实并不是很好，不知道是出于受潮还是什么原因，有一角卷起了一点。
苏汐很快注意到了这个违和之处——那卷起的一点并不是空白的。
她不由有些好奇这张全家福的另一面。
尽管这样做有些不大好...但她还是把这个相框拆开了。
相片的背面，是六个人的合影。
在正面出现过的那位父亲站在中央，他肩膀上正托着一个小女孩，一如方才的那张全家福。
那个小女孩，尽管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苏汐还是能从她的身上看到白芸的影子。
这是她们一个队伍的合影啊.....
“小家伙的队长吗——”苏汐小心地把相片放回原位。
“还真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小朋友。”
她匆匆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睡下了。
经历了这些麻烦，想来也是累了，该休息了。
翌日，白芸迷迷糊糊地洗漱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苏汐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边大嚼着薯片边看电视。
“大清早就吃薯片啊。”白芸一屁股瘫坐在她旁边，也抓起了一把薯片往嘴里丢。
“有很么关西（有什么关系），泥不也似（你不也是）？”
“虽然很想说你这样会变成猪的”白芸咽下嘴里的碎屑，翻了翻白眼：“不过很遗憾，在这里没有那种福利，除非是你主动要求的。”
很难说来到这里的人，究竟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不会长高不会变胖，所有的一切都几乎被固定成一堆数据。
能够自主变动的只有思想，也就是精神状态。
任谁在经历了各种事件之后，都没法保证精神的完好，所以有些人终于受不了了，选择了自杀。
白芸也试过。
不过在这里，自杀也是不被允许的，想要自杀就只能在任务里进行。
“糟糕的设定，不是吗？”白芸讲完那些恼人的规则，瞟了眼旁边的苏汐：“我们简直就像是斗兽场里的囚徒，只等着被抛出去和怪物殊死搏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苏汐冲白芸笑笑：“人本来就是要死的不是吗？能多创造点额外价值也不坏。”
“有病。。”白芸撇了撇嘴：“我讨厌被人当成木偶一样摆弄。”
无论是命运还是什么东西，对她而言都是不值一文的东西，要让她受制于这些，那还不如叫她直接去死好了。
偏偏又不能去死，这条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东西了。
“要是能让我见到所谓的那些‘神’啊什么的。”她忽然说。
苏汐侧目，眉头好看地蹙了蹙：“见到的话？”
“我肯定要大倒苦水，然后冲她开一枪！”白芸甩了甩手，像个酷酷的牛仔一样把手里的枪甩了个花。
苏汐一下子笑了。
“你笑什么！”白芸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我可是真的会开枪的！哪怕子弹对祂没有用。”
“没...”苏汐努力止住笑，可是根本停不下来：“没那回事，我在笑...别的东西哈哈哈......”
“你这家伙——”白芸一下丢掉枪，跳到了她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打闹起来。
在这冷冰冰的、昏暗的房间里多了点温暖的气氛。
多个人的感觉...不坏。
白芸累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脑袋里冒出来个这样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