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镇，踏上前往下一座城的路，魔界的荒凉再次扑面而来。脚下的黑色土地龟裂得像干涸的河床，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尖塔的影子，天空始终笼罩在昏暗中，像一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幕布。
走了十来分钟，头胀的感觉果然轻了些，可小腹却隐隐传来一阵暖意，像有团小火苗在烧。我低头摸了摸，没啥不适，就没当回事。可能是魔界空气太干燥了吧，我暗自想。
路途漫长得可怕，无边的黑暗让人完全抓不住时间的流逝。耳边只有风沙的低鸣和我们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单调得让人抓狂。“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疯了……”我小声嘀咕，试图用自言自语驱散心里的压抑。
不……也许已经疯了。最近，我总觉得耳边有轻微的低语，像有人在呼唤我。声音若有若无，听不清内容，时而像风声，时而像女人的呢喃。这是魔界不适应的症状吗？我皱着眉，甩了甩头，想把那声音甩出去。
幻听倒还能忍，可随着路越走越远，我发现体力渐渐跟不上了。腿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沉重得要命，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为了不拖累她们，我咬牙没吭声。坚持一下，应该没问题……我安慰自己。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视野开始模糊，远处的尖塔时而清晰，时而像蒙了层雾。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可接下来，幻象开始浮现——荒原上凭空出现一座模糊的城堡，黑色的城墙上爬满藤蔓，窗口透出幽幽红光，像在对我招手。
“要……到了吗……”我盯着那座似真似假的城堡，喃喃着伸出手，想确认它是不是真的。脚下一软，重心不稳，我整个人摔倒在地，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吧，主人！”“可馨！”众人齐刷刷转过身，常雪羽和于忻欢慌忙跑过来，陈威也伸出手想拉我，脸上满是焦急。
我试图回应，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视线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你醒了啊～”再次睁眼时，四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前方传来一个轻蔑的女声。我循声望去，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她穿着暴露的黑色皮衣，背后长着弯曲的恶魔角，尾巴尖尖地在空中晃动，猩红的眼瞳盯着我，带着几分戏谑。
“你是谁？这里是哪？”我警惕地打量她和周围，却发现脚下空无一物，像漂浮在虚空里。
“呵呵……在一起六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她捂嘴轻笑，尾巴甩了甩，像在嘲弄我的无知。
我心头一震：“难道你是……”
“没错。”她眯起眼，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就是六年前封印在你体内的女魔王。没想到你们居然亲自跑来魔界，还直奔我的老家，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你想干什么？！”察觉到她的恶意，我本能地想后退，可四周全是虚无，根本无处可逃。
“笨蛋，我就在你身体里，你能逃到哪儿去？”她轻笑，慢步走近，步伐优雅却带着压迫感。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咬紧牙，强迫自己冷静。
她停在我面前，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指尖冰凉，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虽然我不太喜欢人类，但现阶段只能占据你的身体了。好在你长得还算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连，像在打量一件猎物。
“不……不要！”我惊声尖叫，拼命挣扎，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动弹不得。
她没理会我的抗拒，嘴角一勾，身影化作一团黑雾，粗暴地钻进我的身体。我只觉一阵剧痛，像是灵魂被撕裂，紧接着全身脱力，再次坠入黑暗。
黑暗中，我像旁观者一样，看到了她的记忆——从魔界荒野中出生，到成为魔族干部，再到登上魔王之位。她与人类的冲突、无数次战斗、被封印前的最后一刻，全都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播放。我感受着她的愤怒、野心和孤傲，意识逐渐模糊。
我……我是……她的记忆开始侵蚀我的思想，我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就是那个女魔王。不，不对！我是苏可馨！我是人类！我不是魔族！我咬紧牙，在脑海里一遍遍呼唤自己的名字，试图守住最后一丝清醒。
可她的意识太强了，像潮水般涌来，人与魔的记忆相互碰撞，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不行……不能放弃……”脑海里浮现出常雪羽的冷静、于忻欢的笑脸、陈威的笨拙，为了他们，我不能在这儿倒下。
“什么？居然还在抗争？”女魔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惊讶和一丝慌乱。
“我的身体，才不会轻易让给你！”我咬牙反击。
“怎么可能，区区人类能挡得住我？”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安。
“我，苏可馨，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我在脑海中大喊，拼尽全力将意识压向她的声音。
“等等，你要干什么？！”她急了。
“当然是夺回控制权，把你赶出去！”我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意识如洪流般冲过去。
“住手！你这样行不通，只会害了我们俩！”她尖叫着试图阻止。
我不管不顾，只想趁清醒时压倒她。“啊啊啊……”两股意识激烈碰撞，少女的记忆与魔王的过往交织在一起，像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炸开。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精神上的疲惫让我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找张大床好好睡一觉。可这虚空中连地面都没有，我叹了口气，干脆让自己倒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