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小姐姐了——宁羡鱼本来想这么说。
但视线回转到少女身上……
哦，你本来就是小姐姐啊，那没事了。
失去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小乐趣，宁羡鱼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尽可能地用平缓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少年的声线温和干净，是很能引起普通少女好感的那种，但眼前的人明显不吃这一套。
不出宁羡鱼意外，少女没有回应，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将脚丫子压在身下。
注意到少女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戒备与冷漠，宁羡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如果先前他只是按照系统的要求把少女打晕，没有自作主张地再顺手干掉那伙杀手，把她带回来，现在也用不着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
做好事果然麻烦。
宁羡鱼想着，又叹了口气。
山洞外雨声渐大，水滴顺着突起的岩石坠落，想来这雨在天明之前都不会停；洞里的火堆兀自燃烧着，火光映着宁羡鱼的脸，有些发热。
“你是什么人？”
素衣的少女微抬下巴，清清冷冷的声音里犹带几分稚气。
宁羡鱼心想来了来了，哲学三问来了。
你是谁，你从哪来，你要干什么——简单的问题贯彻了宇宙终极的奥秘。
但宁羡鱼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别问，问就是做好事不留名。
念及此，宁羡鱼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尘土，几步走到少女面前。
女孩的素净白衣上沾了许多泥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清媚稚美。
那秀逸垂散的黑发，笔挺白皙的细颈和柔美的曲线在宁羡鱼的视线里聚焦。
宁羡鱼看着她，似看着一朵纯白的花，安静地开在崖边，夺去了天地万物的光彩。
少女嘴角浅浅勾起，突然她仰起了头，于是便像在山谷时那样，少年对上了少女的目光。
那次很远，这次很近。
“你的名字……不，这个不重要。”
“颜雪衣，你也可以叫我安青。”
在宁羡鱼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名为颜雪衣的少女抢着回答，后边的“安青”大概是字，而一般只有相熟的友人才会以字相称。
颜雪衣报完名字后便偷偷打量着宁羡鱼，心想你总该听说过这名字，也就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人是谁，有着何等高贵的身份。
但宁羡鱼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他确实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最多只觉得这丫头的父母很有文化，取的名字很好听。
不像他，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只会取张三这种一听就很适合犯罪的名字。
颜雪衣见宁羡鱼真没什么反应，心里有些泄气，但她很快便整理心情，再次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谁？”
她没问“你为什么要救我”这类可能涉及隐秘的问题，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正常人都会回答，再不济也会编个假的……
但宁羡鱼不，他不正常。
摇了摇头，宁羡鱼又走近几步，轻轻把手按在颜雪衣头上。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你没见过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用找我……明白了吗？”
少女平静地看着宁羡鱼，目光没有丝毫地躲闪与避让。
宁羡鱼下意识地摸了摸少女光滑柔顺的发丝，看着身前白衣胜雪的女孩，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
宁羡鱼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点。
颜雪衣抿了抿唇，对于这种居高临下的称呼有些不适应，她皱了皱眉，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火光。
宁羡鱼笑了下，用另外的手把一旁的白伞拿起，轻轻掂了掂，然后目光在少女的后脑勺上游移。
似乎想给她再来那么一下。
颜雪衣目光侧了侧，瞥见白伞，刹那间，脑海里便回忆起先前被它支配的恐惧。
少女很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眸子里泛起清澈的涟漪，眼睑低垂，清傲的气质还未在她脸上完全褪下，语气却先怂了。
“轻，轻点……”
嗯？
你不对劲嗷小老妹。
宁羡鱼笑了笑，举起白伞迎面向着颜雪衣的额头砸去，少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娇躯霎时间绷紧。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如期到来，隐约间颜雪衣似乎听见那少年对什么人说了句：走了，再睁眼时，山洞里已经空荡荡的不见宁羡鱼人影。
洞外水声依旧，饶是天明这雨也不会停；白伞落在颜雪衣手边，用沉默表达着被宁羡鱼抛弃的哀伤。
给这丫头挡雨？主人的任务罢了。
“他……”
颜雪衣轻轻咬着唇，愣愣地望着洞口的方向出神。
许久之后，少女才轻叹一声，想要站起身来。
但大概是跪坐久了腿麻，颜雪衣才刚起身，然后就像是突然把按钮调到了最大档，少女双腿一软，重新又跌坐回地上。
颜雪衣小脸一红，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回身对着暗处轻轻喊了一句：“三叔？”
片刻之后，黑暗之中传来应答，沉稳平静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的。”
……
【其实按我说的，你把那丫头交给杀手，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但山雨未停，宁羡鱼赶早在原北城里买了伞，又换下湿衣，总算是清清爽爽还算舒服。
此时他正往学宫赶，算算时间，家里养的那只废物马上就要睡醒了。
如果不赶在她起床之前回到学宫，那宁羡鱼一整天恐怕都不得安宁。
一想到被她强迫着把脸埋进少女的某个骄傲的部位，宁羡鱼就觉得手脚冰冷，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到处充满了对反派的压迫。
胸大了不起吗？胸大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羞辱我吗？
请加大力度……啊不是，请你正视自己的问题！
所以，为了不被羞辱，宁羡鱼的脚步很赶，但在听到系统的话之后，他愣了一下，身形一顿。
但这种迟疑只是瞬间，宁羡鱼并不觉得后悔，对于系统的问题，他也很早之前就有过了答案。
现在只是复述一遍而已。
“你这话说的，”宁羡鱼摇了摇头，“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嘛？”
“我只是个反派……”
“又不是什么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