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燕南归靠在树边蜷缩着身体，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脸之上毫无防备，张宁坐在石头之上瞥了几眼，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天空。
又到了每年的今天。
遇到燕南归，张宁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
那是在以前，和眼前这个少年差不多大的时候，和燕南归一样，也是一个少年，也有一个师傅，也像是这样在森林之中修炼。
虽然自己并不是燕南归的师傅，只是一个看护而已。
张宁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将其看成了自己的徒弟，这小子的师傅可是天炎子，他可抢不过。
虽然心里清楚，但是常常就将燕南归和自己少年时期重合了起来。
回想起以前，那个时候也被老头子丢到森林里面训练，训练肉身和灵力，自己当年可是被一群风灵狼追的十分狼狈，眼泪流个不停，哭声特别大，都将周围妖兽吸引过来了。
嘴里一直喊着救命，喊了半天老头子都没有来救自己，屁股差点被风灵狼啃上一口，不过还好自己跑得快，追了半天之后，看到追不上就放弃了。
而自己就爬上树，寻找老头子的身影，一边抹着眼泪。
最后老头子终于出来了，脸比那个锅底还要黑，见面就训斥起来。
“这几只风灵狼你完全可以对付，如果一开始就跑了，就算是可以赢的战斗，也会在你转身的那一刻彻底扭转，在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你已经失去了战意。
“绝对不要将你的背后露给你的敌人，不要逃跑！战斗之中，不可分心，不可怯战，我辈修士，死也得死个惊天动地。”
等恢复体力，然后再次将他丢到狼群里面。
“不要逃跑，我会在这里守护着你，就算受伤了，我这里也有丹药能治疗你的伤口，甚至连疤痕都不会剩下。”
“师傅，我怕疼。”
“那也得给我上！”
战斗之中、不可分心、不可怯战。
这边是战斗之中学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固执的老头子教给自己的。
回想起那时的时光，嘴角不禁翘起一丝弧度，身体也有了一股暖意，酒壶凑到嘴边，灌了一口酒。
在压缩灵气的时候，老头子当年可是用自身的威压死死的压着自己，要不然就用大石头压着自己。
“真是乱来啊。”
当年的自己举着石头还得凝聚出冰雕，一旦放松石头就会砸下，虽然有防护，但是疼痛却是避免不了的，需要一口气凝聚完才可以放下石头，但是那种情况下凝聚出来的都是断断续续的，一开始完全凝聚不出来。
每天都会被石头砸上数次，而老头子总会在这个时候指点出一些不足的地方，细细的给自己讲着其中的技巧。
“这冰雕凝聚则需要一口气，在第二次继续凝聚出来，就会有了断层，若是你在战斗之中凝聚一半再凝聚一半的时候，对手会给你时间凝聚吗？所以你需要一口气凝聚出来。”
“灵气操纵越熟练，你就会有更多的选择，活下去的几率就会越大，我们散修时常需要去一些危险之地去取一些灵草和猎杀妖兽，如果灵气操纵都不熟练，到时候你只能成为妖兽的食物。”
“现在按照我刚才教你的细节，再次凝聚一次。”
那个时候，又苦又痛，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小时候不懂老头子为什么一直要这样，但是慢慢长大了之后才发现其用心良苦。
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睡得香甜的少年，有些羡慕。
从一开始，燕南归就比自己要强上许多，自己比师傅还要严格，但是他还是完成了，而且完成的都非常好。
现在的灵气训练，他能在这个乌金镯压制之下还能凝聚出一个形体，也比自己当年要强上不少。
不知道还说是能吃苦的天才呢，还是大家族出来的修士呢？
不对，就算是大家族的修士遇到这种的训练，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那就是遇到了天才了，不仅天才，还能吃苦。
听万颜礼说，不久之前八层筑体期就去捡漏了，遇到一只刚突破筑基期的黑虎，筑基期的黑虎，就算是刚突破，被偷袭深受重伤，也不是一个筑体期八层的修士能惹的。
但是这小子却把黑虎杀了，而他自己呢，就差点死了，真是胆子不小，他不怕死吗？
不停的喝着酒，回忆着以前，太阳终于升起，阳光落下，落在了张宁的脸上。
阳光有些刺眼，张宁眯着眼睛，站起身来，释放出气息席卷周围大片森林，气势惊人，但这股气息却绕过了燕南归，没有打扰其休息。
但周围的妖兽感受到这股气息瑟瑟发抖，纷纷逃离这片区域，没过多久，周围的妖兽都已经四散逃走，一时半会也不敢回来。
张宁收起酒壶，向着赤水山脉之外飞去。
飞在空中，望着下方白雪，速度飞快的飞出了赤水山脉，向着一处高山飞去，这里离赤水山脉不远，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到了。
高山之上灵气并没有太多，一些没有钱的修士并不会住在坊市之中，而是会在这些高山之中搭建洞府休息。
眼前的高山覆盖着白雪，张宁在这里有一处阁楼，他并不会在这里常住，只是偶尔，他会来这里看一看。
在山中的山顶之处，被法阵包裹着，这是一个防御性的阵法，阻隔着视线和灵识。
张宁降落到阵法外，取出一枚令牌，按在了阵法之上，然后浮现出了一个可以通过的通道。
缓步走入其中，里面是一处竹林，在竹林里面包围着一座略显破旧的阁楼，在阁楼周围还可以看到一些花草，整个阵法之内一副郁郁葱葱的景色，没有一点冬天的气息，和赤水山脉完全不同。
阁楼之中，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似乎还有人在用着，似乎时间定格了一样，不论张宁隔了多久回来，里面依然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房间虽然一尘不染，但是张宁还是拿起了周围的工具，开始打扫了起来，仿佛是一种习惯，仔细的打扫着周围的一切。
打扫完毕，放回工具，张宁走出了阁楼之中，走出了阵法，向着旁边的一处地方走去。
那里种着一颗绿色的常青树，树荫遮挡着下方的一片区域，在那树荫之下，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之上刻着其埋葬于此之人的名字，但是被雪覆盖看不清楚。
张宁走到墓前，用手拂去上面的雪，露出了上面刻着的字。
张凌之墓。
在墓前坐下，张宁凝聚出一只冰杯，放于墓前，拿出酒壶满上，然后自己拿着酒壶灌了一口。
“老头子，我来看你了。”
“多少年了，我也算是明白了一些您当年的想法，我也遇到了一个小子，是个冰灵根，还是燕家的人，天赋强得很，比你和我都要强。”
“我也拿出了您当年训练我的一套，不过我加强了很多，他都能承受下来，而且没有叫苦，不过背地里估计没少骂我。”
“只可惜他不是我的徒弟，而是天炎子收下的。”
张宁举起酒壶喝了一口，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身体之中慢慢升起，呆呆的看着墓碑之后种下的常青树。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师傅坐在树下，眼中带着笑意的看着自己。
张宁坐在墓前久久的望着身前，怔怔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师傅，如果您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要是师傅在的话，可以再看看我，再看看这小子。”
拿起冰杯，将杯中的酒撒向天空，轻轻的放回墓前
“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常青树摇曳着，但是张宁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