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昏暗,终日不见一丝阳光,因此那暗绿的青苔便也肆无忌惮的在墙面横行,像是那早已在朝廷变了调的权欲之人,如此张狂。
传闻许多重刑犯都会被送来这阴冷潮湿的狭小牢房,而期限则是...
永生。
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袍的男子,颤抖的提起手用并不算宽大的袖口狠狠擦过嘴角的血渍,疲惫的倚在石墙上,看着最靠近自己的牢笼里透过墙上微弱的烛光而闪现的森森白骨,冷笑出声。
连抓着铁杆和他们怼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心中最重视的亲人就这么残忍的被朝廷那个淫邪秽物侵犯了,而自己为了自小便捧在手掌心上呵护、不敢有一丝怠慢的义妹在帝皇面前倾诉委屈。
然一介当今皇帝陛下身边忠心耿耿的猎犬,在江湖上也算出名的刺客组织—锦燕之首,当今却因着一条不起眼的狗东西给贬到这个鬼地方来。
曾经只有自己带人来的结果,而事到如今,却也让自己成了蒙受冤狱之灾的蠢人。
“真是好一个疯流成性的疯子,疯子啊。”
正当那男子缓缓倒在一旁潮湿的草席上准备睡去时,一道轰然巨响,将男人眼前有些锈味的牢门铁锁给这么震开了。
他眨了眨眼,愣愣的待在原地一回,索性那长年的刺客生涯让他很快的回了神,连忙冲了出去。
突然,他猛的停顿了下脚步,只见天牢的出口前方,一名穿着和自己身上同样服饰的黑发男子拿着剑、笔直的站在自己眼前,心生警惕,便将手缓缓的向后腰处探去,却发现眼前那身影竟开始缓缓向前倒,咚的一声,便不再起来。
冰凉的指尖轻触到湿凉的布料,猛的想起自己的天机剑早早被夺去,傅阳暗骂了一声,后脚开始缓慢的后退,双眸专注的凝视着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处的敌人。
只见他脚尖点地,迅速旋身,一道道黑影快速的略过了他的衣角,锐利的刀刃就这样没入他身后的石壁上,冷汗自鬓角滑落。
只见他轻轻往后一瞥,冷冷的问道。
“华山,你现在也成了贪图权力、饥不择食的野狗了吗?还拿了咱们锦燕的传家宝出来,打算篡位啊?”
燕华山甩开散落在额前的黑发,薄唇微珉。
“傅师兄客气了,秦王早已将我任命为锦燕派众五百名弟兄之首,而无影刀⋯自然是为了替天皇殿下清理门户而出。”燕华山微微眯起了眼赌,笑着说道。“师兄有所不知,此次骚动因谁而起?”
手中单薄的剑刃在空气中隐隐震动,泛起了肃杀的气氛,他沈声低喝。
“这广大朝廷,与我何干?义妹为了那头老贼蒙受冤屈,虽自古男子薄情女子薄命,可我义妹做了什么血海深仇的大事,让你们逼她如斯!”
嘴角扯开了诡异的笑容,燕华山收起了手上的无影刀,望向石门外的时候,轻声开口。
“若想问罪,今日便是良辰吉日,师兄若好奇,便直接去会会你曾经的主人吧。”
“你...!”
突然他气血翻涌,内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般撕扯着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正大摇大摆的从自己眼前离开的燕华山,用尽力气怒吼道。
“燕华山!你刚刚那是几个意思?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偌大华丽的宫廷中,一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抓着手中的佩剑,颤抖的瘫软在地,只能把佩剑直直的指向任何妄图想靠近自己的人,而他的身旁则是那些忠心护主的侍从和锦燕派的几名弟子的尸首,腥味冲天。
而现在这位龟缩在角落、脸上沾满为他牺牲之人的鲜血的当今帝皇,正是将堂堂一代刺客传奇的锦燕之首—傅阳卷入无妄之灾的幕后推手之一,秦王。
正当那些蒙脸刺客别过头去时,秦王喊出了声,惊异的瞪着快突出来的大眼,望向那道高挑的身影,支支吾吾的问道。
“...可是皇弟?”
那人穿着深蓝的衣袍,缓缓的步向了眼前依旧惊魂未定的秦王面前,弯下身道。
“好久不见了,皇兄,那风雷轩密钥,可还依然在兄长的藏宝阁存放安好?”
“说、说什么...什么风雷轩,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王之弟秦宁,被世人誉为一代诗圣,吟得一首好诗、为人温文儒雅,可以说是当今读书人的最佳典范,而这样的人,却在这时露出了以往未曾有过的狰狞面容,如同恶鬼罗煞般,差点让秦王吓破了胆。
“不知道?那父皇当年突然暴毙的原因,你可知道了吧?”
“闭嘴!我那时也是不得已!如果继续让那软弱无能的父皇执政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宝库何时才能再次重见天日啊!”
秦宁俯在他发红的耳畔,轻声说道。
“所以您就下毒暗杀?”
“弟弟,这真是万不得已的决定啊——”
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秦宁突然笑出声来,令方才自天牢回来此地的燕华山不由自主的撇过头去望着他们俩的对峙。
“这世上哪有什么得以不得已之事,蠢材,既然事到如今,你也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吧?”
总算发现到不对劲的秦王着急的慌忙起身,手中的佩剑再一次的紧紧握着,不时转头张望,像是在寻找谁的影子般。
“不、不要!傅阳呢?傅阳那个混球呢?锦燕派可是朕——”话音未落,只见他僵硬的在空中颤抖了几下,佩剑也从滑腻的掌心跌落到地上,血口在脖颈上大开,尸体也随之倒在血泊中,只见燕华山放下了剑,向着身旁的弟兄挑了挑眉。
“去将风雷轩密钥取出。”随后黑发青年向着一旁的秦宁低声催促。“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搞出那么大的动乱,相比天下五剑也不会坐视这次的刺杀行动,更何况是那个久久未出关的老怪物,快走!”
“还想走?你们几个王八赎子以为这里是你们想走便能走的地方吗?别人还当你们在这夜半喝酒耍威风呢。”
燕华山眯起双眼,冷冷的大喝一声。
“走!其余的人,断后!”
只见秦宁从怀中掏出了硫磺制成的弹药,将其全数抛入弥漫火光的夜空中,发出如同在天牢之中体会到的惊天巨响,以及无法识别眼前景象的土黄色烟雾。
将方才夺还回来的天机剑抽出,抹下身旁准备偷袭自己的刺客的脖颈,眼看着那名叛徒正要眼睁睁从自己眼前再次逃脱,他气急的大吼。
“燕华山!你以为你们这样的此行此举,五剑派是不会沉默以对的!给老子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