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纳克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他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下。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对莉波说道:
“起来吧,念你并无恶意,只是无知,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没错,我原本觉得,愚妹并没有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她并没有那种渴望,所以就算放手去做,最后成为统治者的人也一定会是我。但是,直到那一天......”
莉波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的听着这位皇子的心路历程,就在她以为柯米拉做了什么让他无比惊诧,以至于感觉会威胁到他的统治的时候,扎纳克继续说话了:
“我和我的兄长,巴尔克,一起去到了那个地方......那里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区域,可是,我们在那里遇到了异样的诅咒。于是,我的大哥一病不起,昏迷不醒,虽然身体状况不错,但医生们用了不知道多少技术也无法让他苏醒......”
莉波继续沉默,她想要再听一下这个青年的心路历程,说不定对这种局面还有些帮助,甚至还会让她们反败为胜......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而扎纳克并没有停下话茬,他继续说道:
“我啊,在那个时候得到了最重要的启示,在我兄长倒下之后,父皇便将一些之前不会给我的任务都分派给了我。我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了,如果要取得权力,不仅是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更要考虑怎么样让你的对手变弱,这才是取胜之道啊。”
“所以,您就因为这个而对付公主大人吗......”
莉波开口问道,但对方又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墙壁,那上面有三个人的肖像,正是他们三兄妹的形象。
“并不仅仅如此,在大哥昏迷之后,父皇就开始想着到底要传位给谁了。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我们,他要在我们二人中选其一......但其实也不是他自己选,而是和大臣共同商议。就算我可以操作一部分人,但谁又能保证愚妹不会操作另一部分人呢?更何况,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那谁会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呢?”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很多时候,往往一件事的契机比这件事的成事者要更重要。虽然某个人可能往往会做一件事情,无论这件事是早做还是晚做。但是,在不同的时候做同样的事情,不仅对其他人的影响会不同,甚至这件事的结果也可能不同。
“原来是这样啊......的确,你并没有完全不这么做的理由,反而这么做了之后还会为你之后的大统之道铺路,可是,就凭她是您的妹妹这一点,难道不能让你网开一面吗?”
莉波还是不死心,她想再打一会儿嘴炮,至少也要稍微说动一下这位皇子,退一万步说,最起码也得让他们兄妹两个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总不至于让两兄妹为了这小子的一意孤行而处于不得不兵戎相见,同室操戈的地步吧。
“你今天好像话特别多啊,是因为被我的壮志而感染了吗?”
二皇子转过身来,凝视着莉波。莉波的表情也僵住了,她心中瞬间劈过一道闪雷,这哥们不会觉得有不对劲了吧?她正在搜肠刮肚地找着能不能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来搪塞过去之时,对方却又说话了:
“哈哈哈,不过也没关系,你从来都是默默地完成任务再离开的。况且,这回也是我执意要和你说的嘛,没有问题。不过,至于你的问题嘛,答案很简单,不能。只凭我的妹妹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让我对她网开一面啊。也许你不了解我和她现在的处境,这不是什么同室操戈,兄妹矛盾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政治斗争,夺权之战。”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让扎纳克放弃一切的话,唯有两字“权力”而已。因为得到了权力,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切,因为扎纳克所求取的权力,不是简单地治理一方,或者统帅几个人这么简单的。他所要的是这个国度,这整个国度全都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有了。
在曾经,扎纳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通过和兄妹进行斗争这件事,他着急了很久。并不是因为他对原来关系不错的三兄妹这个整体,最后却要争权夺利,同室内伐。而是因为他苦于无法准确而一劳永逸的将自己的兄长和妹妹击败。
但在那次对帝国北方“未探之地”进行的“未探围猎”时,大皇子巴尔克误入了一个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区域,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两个伤痕累累的小兵抬回来的。当时扎纳克坐镇营寨,并没有意识到这对他是足以改变人生的一件大事。
直到他在回到皇都,从各路超越者医师那里理解到,自己的兄长是受到了某种异常的诅咒,很可能一病不起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颤抖。
“你看到过铁匠打铁吗,你知道亲眼看着一件成品从铁匠的手中交到你手上之时的那种惊喜感吗?可能不常用同一把武器的你并不清楚,但在那武器淬火之时,到交到你的手上为止,你会因为眼看着要获得一件终将属于你的兵器而激动。而那时,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莉波这时也已经明白,想让这个充满了执念的皇子停手,说不定已经是无稽之谈了。而二皇子也在这时,迸发出了他到现在为止的最强音,似乎一直以来隐藏城府的压抑都在这一刻所爆发了出来,让莉波不寒而栗。
“没错!我已经充分地明白,权力就像是一把黄金的剑,只不过它现在还在那个名为命运的铁匠手里,没有递给我而已,而与愚妹的斗争胜利,就是将它淬火的那一瞬间。我扎纳克·波洛特——就要拿起命运中的那把黄金之剑了!”
莉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声音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