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给我送来食物的时候明显有些欲言又止,她本想喂我吃饭,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总要习惯。”我这样对她说。
于是她妥协了,站在一旁时不时为我提供一些预言上的指导。
晚餐是烤的焦焦脆脆的面包配上某种浓稠但是口味又很清淡的汤,闻起来非常香,我猜那是类似于粥的东西。
到底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还是因为饿的太狠了,我的其他感觉似乎更加灵敏了。
“这个,很好吃哦。”我笑着对莉莉娅说,我很感激能被这么好的对待。
“啊……这个是小优做的……等你恢复的再好一点,可以去料理室找她哦。”莉莉娅这样说,语气听起来有些发颤。
“莉莉娅?”她这次来没有摸我的头:“你怎么啦?”
“呜、小苳芜……”莉莉娅似乎快哭了:“那个、那位大人是告诉你了吗?”
“告诉我什么?”我也有点着急了,难道无意中搞砸了什么吗?我可不想要莉莉娅哭啊。
“就是……就是……我们……”她磕磕绊绊地说着。
我好像知道了:“魔王城的事?”
“唔啊!魔王大人是混蛋!他果然告诉你了。”莉莉娅大叫了一声,哭着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给带上了。
唔……欸?
我衔着面包不知所措。
她怎么了?话说回来,这样骂魔王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看不见我也没有办法下去追她,只能食不知味的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并将盘子放在一旁。
我想大概会有人把它取回去,于是就躺下装睡,希望来的人会是莉莉娅,可是我居然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经碰不到盘子了。
真无语,明明以前和领主大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这么不敏锐的。
难道是因为失明了所以才变得迟钝了吗?这可不行!
我暗自提醒自己慎重行事。
话说回来,现在什么时候了呢?
是不是应该吃早饭了?
早饭两个字就像开关一样,让嗅觉一下子灵敏起来,唔,是这里吗?
我向左边伸手。
啊,原来这边有一个小台子吗?
手指摸到了烫烫的,黏糊糊的东西。
唔,我抽会手指,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好吃!味道咸咸的,触感很温和。
摸索摸索~摸索摸索~
我碰到了碗边边和很熟悉的装治嗓子的药的小瓷瓶,可是摸不到勺子。不过没有关系,吹一吹慢慢地喝下去就好啦。
什么都影响不了我吃饭!
吃完了饭和药之后,我又开始无聊了。
作为被魔王救了的伤患,在魔王城里的生活这么安逸真的好吗?
我摸着眼睛上的布条,虽然努力地安慰自己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但是一直这样处在黑暗当中还是让我很不安。
真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没有边界的感觉让我很害怕。
自己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样子,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就好像是被世界排除出去了一样。
要不然,去找魔王吧?
反正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说话也没什么问题,眼睛的话现在也无能为力。
那样倒不如早点开始行动!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兴致勃勃地打算下床,就遇到了大危机!
我的脚触碰不到地面啊!
我太矮了,呜呜。
话说,我在领主大人那里的床也很高,但是能看见和看不见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看见地面和我的脚有多远的话,我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跳下去。
看不见的话就会有一种脚下都是深渊的感觉!
呜,可怕!或许应该不会太高……我这样安抚自己。
但是啊,如果魔族睡的是浮空床怎么办?如果莉莉娅是飞上来照顾我的怎么办?如果我往下一跳摔成肉饼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摔死啊!
啊,还有一个办法。
我用手抓住床边沿,然后再向下伸脚不就行了?如果触不到地的话就爬回来!
说做就做!
我紧紧地抓住了坚硬地床沿,慢慢放下身子……
啊。
跪坐到了地上。
看来魔族不住浮空床呢……什么啊!太蠢了!幸好没有人看到!
下一个床居然花了我那么大功夫!
好丢脸!看来太过谨慎也不行啊。
我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两手向前伸着摸索着,盲人摸象应该就像这样吧?
真可怜,就算被读故事的人嘲笑以偏概全也没有办法,因为就是看不见啊。
我当初要是知道他们的生活这么不容易,一定不会认为老师说的是对的。
就算是盲人自己想判断出大象也没有办法,跟何况他们已经努力地尝试了,不是吗?
苳芜我呀,也要做一个努力地盲人。
不知不觉已经跪在地上爬了呢……
没办法嘛!要是碰到什么摔倒了不是很危险吗?这里又没有人,爬一下怎么啦?
门的方向是——
我记得是这里,我冲着一个方向前进。
好嘞,碰到门了!!!
我扶着门爬起来,顺利的摸到了把手。
解锁新地图!
我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还没迈两步就脚下一空,猛地摔了一跤,然后咕噜咕噜地滚了起来。
啊这楼梯怎么还没到底?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楼梯?好痛!好晕!我似乎能懂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是什么感觉了!
呜呜……
我跌得七荤八素的,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想哭……
忍耐!我给自己鼓气。
不过,魔王城里好安静啊,难道连巡逻的军队都没有吗?
真奇怪。
我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异常艰难地扶到了一根圆形的雕花立柱和连接着的长廊。
按理来说这种长廊应该是每隔几步就会设置一根立柱的吧。
一、二、三、四、五……
摸到了!
五个数五个数的走吧,遇见了人之后再问他们图书室在哪里。
下定了决定心,但是执行起来还是又不小的难道。
这里太安静了,我直面黑暗如同直面深渊。
因为我是扶着长廊的栏杆一步步在走,所以在摸过第九根立柱的时候很明显地发现了不对。
这立柱上的图案总感觉能在我的脑海里拼成一幅画。
不过这个想法还很模糊,我的空间想象能力似乎不太好,但是总感觉那是我非常熟悉的东西。
应该还缺几根柱子。
咦?
这个……
我之所以停到原地并不是想起了什么图案,而是因为我摸到了软软的东西。
挡在栏杆上面……唔……
温热的,起伏的,这是什么啊?
气流喷薄在我的手上。
唔?
这个难道是人吗?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居然上手狠狠一拧。
“痛痛痛!松手!”
“啊,对、对不起。”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干出直接上手捏人脸这种事!我一边道歉一边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对方从我的手下挣脱开来,一边跳着脚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是诅咒啊……是诅咒啊……”
“那个,你没事吧?诅咒是?”我向后退了退,他蹦哒的太厉害,纵使我看不见也能感觉出“砰砰砰”和“噼噼啪啪”的效果。
“啊,是魔王那家伙给我下了恶运诅咒啦,因为他觉得我的话太多了!”对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是在揉脸吗?我心中的愧疚又浓了几分。
“对不起,很痛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厄运诅咒?这种咒语真的存在吗?
“这么可爱的小姐千万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美人做错事情在我这里是不用道歉的!”
“啊这——”说实话我还蛮高兴的,但是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说什么是美人之类的,这家伙该不会是变态萝莉控吧?
“嗯?等等、你难道是人类吗?”
诶诶诶?突然被举起来了!
“真的!活的人类啊!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小妹妹你的眼睛怎么啦?小妹妹——”这个人突然开始疯狂输出了!还一口一个小妹妹……
好吵!现在我相信了,话多什么的,真的会被诅咒的!好难受,他快勒得我喘不上气了!
“请不要这样!放我下来啦!”我大声抗议。
“啊啊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居然认识人类了欸!还是小孩子!好棒!”他极其不舍地将我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魔王城的人,这家伙也是,莉莉娅也是,怎么好像都蛮热衷于我是人类幼崽这回事?
“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小妹妹?”
噫——这种儿童诱拐犯的语气……
“……苳芜。”好吧我还是说了。
“动物?小动物?什么动物?小猫吗?一定是小猫吧!”他这完全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啊!陷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吗?
“我是占星师哦,就是那个占星师啦,叫我占星师就好——你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吧?”他说道一般终于停住了,不确定地问我。
“啊,是。”我点点头,不知道他要干嘛。
“好嘞!”这是我没料到的反应:“那我就可以给你描述我的长相了!”
“你听啊,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就和你的一样,不过眼睛是像天空一样的蓝,我也是魔王城里有名的美人呢,这件衣服——”他不由分说的拉过我的手放在冰凉凉的布料上:“就是去年选美比赛的优胜奖!布料是月亮绸哦,很舒服吧~”
够了,真是够了!我相信了!我也想诅咒他了!快停下!
“占星师!”我出声打断他:“可以带我去图书馆吗?”
“我被人类小孩子拜托了!我背你去!”
“不……真的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