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进行。
苏依依做了精致的四菜一汤，主食是养胃的小米粥和松软的馒头。她跟苏陌坐在椭圆形餐桌的一侧，坐得很近，却把老爸一个人丢在斜对面餐桌的另一侧，孤零零的。
这一幕并不陌生。以前老爹偶尔回来，一家三口也是这样。
苏依依体贴地照顾着哥哥。夹菜，盛汤，还把馒头掰成小块放在苏陌碗里。要不是苏陌强硬拒绝，她还想喂哥哥吃饭来着。
可是对老爸，却连句话都没有。一米九几的汉子想跟闺女聊个天，却只招来白眼，或者一两个语气词作为敷衍，那情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样的气氛自然让苏陌很难受。不过他没法怪妹妹，也没法怪老爹。
知道了老爹的超凡者身份，他更加能够理解老爹常年不在家的原因，但这仅限于他自己。
他不能代替妹妹去原谅。毕竟老爹确实没尽过多少做父亲的责任，更谈不上什么父爱。相比之下，当初照顾他们兄妹长大的邻居，隔壁的小姨，倒更像是这个家的大人。
即便已经搬走，可兄妹俩如果有什么事，比如开家长会什么的，都是小姨去。
“……所以小姨现在不在市里吗？”苏陌寻找话题，跟老爹聊着天，好让这个可怜的男人不至于那么受冷落。
“嗯。她去外地出差了，过两天回来。”老爹说道，他跟小姨是旧识。
知道了老爹的异人身份，苏陌甚至怀疑，两人很可能是同事。因为小姨也有些神神秘秘的，而且他们对彼此的工作好像都有些了解的样子。
“话说，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啊？”
苏陌指的当然是让老爹带自己去单位参观。发现了老爹是行走在阴影中的异能人士，他对跟老爹有关的一切都无比感兴趣。
“着什么急，吃你的饭。”老爹有些兴致缺缺。宝贝女儿不爱搭理自己，他虽然自知理亏，心里也总归不好受。
至于儿子……
切！爱理不理。男人之间哪那么矫情。
总之，会闹的孩子有奶吃。父母子女之间总是这样，对你好的反而不在意，光盯着那对你不好的。
“什么答应你的事？哥，他答应你什么了？”苏依依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苏陌当然不能让妹妹知道。
“喂！搞什么鬼！还瞒着我？快说！”妹妹却不依不饶。
“真没……”苏陌还想敷衍，苏依依一个白眼剜过来，当哥哥的立马认怂：“就是老爹为了让我哄哄你，答应带我出去玩。”
“玩？去哪玩？”
“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啦！”
“那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苏依依睁大眼睛，“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你们到底要去哪？”
“……”苏陌看向老爹。心说是他要带我去，你怎么不问他？
可苏依依根本不想跟老爸说话，只是盯着哥哥。
“总之，就是男人才能去的地方，所以不能带你。”苏陌只好胡诌。
苏依依听得俏脸一红，狠狠掐了苏陌一把，又凶巴巴地看着老爸：
“你怎么能带他去那种地方？你、你们……”
“别听他瞎说。我只是答应带他去我单位参观一下。”老爹赶紧解释，“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
苏依依回头看着哥哥，会说话的大眼睛问：真的？
苏陌点点头。他没想到老爹今天这么痛快，不光答应带自己去，还答应带妹妹一起去。
他那单位不是挺神秘，一般人根本不让进么？
还是说，他们有某种伪装手段，能够欺骗普通人？那样的话，反正带自己去参观也要动用伪装手段，再加上妹妹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就同意了？
“怎么样，依依，要去爸爸单位……看看吗？”老爹小心翼翼地问。
“没兴趣。”苏依依给了他一张冷脸。
老爹顿时萎下来，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苏陌拿两人没办法。尴尬地吃完了晚餐，苏陌习惯性地要收拾桌子，被妹妹一把拦下。
“用你干活？乖乖上床躺着！”
“对，对，你们两休息吧，碗我来刷！”老爹拙劣地献着殷勤。
苏依依也不跟他客气。扶着苏陌来到卧室，把老爹一个人扔在厨房里。
苏陌心里偷偷叹气，嘴上劝道：
“依依，老爹那屋床还没铺，他今晚要睡呢……”
“谁管他？让他自己睡沙发去！”苏依依冷着脸，“反正住不了两天就走了。”
“行啦，你别跟老爹闹别扭了。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哼！”
“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工作嘛，身不由己，我们多体谅哈！”
“你每次都这么说！他不管我们，我们干吗要管他？”
“好了，别说气话。依依最善良了，怎么可能不管老爹呢？”苏陌笑道，“反正我要去给老爹铺床，你要不要来帮忙啊？”
“谁用你？给我乖乖躺着！”苏依依一把把哥哥推倒在床上，蛮横地盖上被：“今天你应该躺在医院，现在却在家里，已经很不乖了！不许下地乱走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苏陌赶紧点头，“那铺床的事……”
“我去铺，我去铺行了吧？”
“好妹妹，就知道依依最好了！”苏陌笑得天真无邪，“顺便跟老爹聊聊天嘛，你看他一直想跟你说话。”
“啰嗦！”苏依依长发一甩，出门去了。
来到次卧准备铺床。因为老爸常年不在家，他卧室的家具都罩着防尘罩，被褥全收在柜子里。
苏依依费力地揭掉防尘罩，打开柜子准备拿被褥的时候，老爸高大的身影悄然站在她身边，伸手一把就将被褥抓了出来。
苏依依不说话，也不看老爸一眼。自顾走到床的另一边，接过老爸扔来的床单一头，开始铺。
父女两在沉默中配合着。铺好了床单，套上枕套和被罩，将薄被抖得松软，蒙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女儿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依依……”父亲轻声叫了一句。
“早点睡。明早吃面条。”
“哎！好！你也早点睡！”一米九几的汉子，只因为女儿终于跟他说了句话，就咧嘴笑起来，笑得很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