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嗯哼~嗯哼嗯~”
小女孩踮着脚步走在漆黑的大厅，她身着白色的连衣裙，就如同绽放在黑暗中的一枝美丽百合。
“今天会遇到哪些朋友呢~”
她眯着眼笑着，双手在步伐中同步着大幅摆动。
在这片漆黑里，除了大厅两侧墙壁上安插的火把，就几乎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了。
但小女孩却如同走在大街上一样，她能分辨出摆放在一边的陶瓷铁器，也能躲开挡在她面前的已经满身灰尘的箱子。
在墙壁下面被生锈的铁栅栏挡住的下水道里，有着一双双黑红的眼睛正盯着这个不知是何生物的东西经过。它们虽然数量很多，但它们的本能让它们只能畏缩在狭窄的缝隙中无法自拔。
在大厅里走了一段路程后，小女孩就地歇息了一会儿，在大厅门口的一侧有着一个干净整洁的水池，里面流着清凉甘醇的泉水，但这个城堡却看起来是那么的肮脏不堪。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池水，十有八九会上前去检查一番，也可能会验验毒性。但小女孩却早已习惯，她不仅拿它用来和水洗脸，有几次临走前还托妇人帮忙接了几壶拿回家慢慢品尝。
“叭啊！真的好喝。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到正门了吧？”
她看向在她右手边的大门，这个大木门早已老朽，如果凑近还会闻到些许腐败的气味。
她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阶梯密室，她在密室中慢慢行进，有时候还并起双脚像兔子一样蹦来蹦去，因为是环绕向下的缓坡，所以她并不害怕。
“看起来是个向下走的通路，我记得......上次我是向上走到一处窗户旁？”
她继续走着，低头望向斜下方的阶梯，无尽旋转的阶梯让她有些发晕，但深处的黑洞一直引诱着她想走向这个阶梯的尽头。
“呜哇！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她终于看到了阶梯尽头微弱的黄光。
“嗯......”
她靠着阶梯冰冷的扶手快速跑向尽头，好似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在她看到这里的风景后，眼神突然变得抖擞，她发现了一个史莱姆一样的东西。
这个怪物的体型比她要高出不少，灰白的凝胶状身体脏兮兮的，还时不时掉落下来粘糊糊的凝块。
当她靠近后那个史莱姆也扭动着自己润滑的身子，好似准备着想要吞了她一样。小女孩没有害怕的意思，快速走近后站立到了它的面前。
“问一下，您知道我的玩伴藏在哪儿了吗？”
语气除了孩童的稚嫩外，还有些淘气的调子。
史莱姆依然是扭动着它的身子，里面的灰白色混凝胶体清晰可见。不一会儿，它在左侧的身体上深出条触须，慢慢指向了少女身后的那条细小的管道。
那条细小的管道已经被腐蚀的锈迹斑斑，上面挂着厚厚一层松散的锈蚀物。
“谢谢！”
小女孩儿躬下身子感谢着这个“朋友”的指引，踮着脚尖欢快的走向了它所指的那条道路。
管道很小，但也很适合她进入，她稍微躬了躬腰就轻松的钻了进去，只不过是稍微蹭掉了一些松散的锈蚀物从而引起沙沙的响声。
她在里面行进着，倾听着管道那头的声音。管道的另一端确实有些响动，但是这些响动在一会儿后就消失了。
如果仔细听下来就像是老鼠窜动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钻了那么多的管道却没有在里面碰见一只老鼠，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或者是尸体和骨架，她永远也没办法看到。
在黑漆漆的管道里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她到达一间很大的卧室，这里干净整洁，就像是有人居住并且精心打理过一样。
地面上铺有干净朴素的红蓝格栅地毯，小圆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干净水灵的百合花。瓶里的水清澈通透，好像是刚刚换过溪水。
小女孩可以透过窗户观看到外面的景色，但是远处映入眼帘的那棵巨大冠幅的树木使得她马上转移了视线。
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这里的主人，就即兴生出了小心思，想要坐到靠窗的床上。
当她跳坐上去后，因为床的松软还弹动了两下，这让她有些不可思议，思考着以为这里就是玩伴的居所。
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在宁静中突然渐渐打开的门让她的精神略微紧张，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进来的不是玩伴，也不是像妇人一样的慈祥女人，而是一只可爱的灰色小猫。
小猫进屋后扒着门关上了它，静谧的步伐让小女孩张大嘴吧惊叹不已，但她没有发出声响，因为她害怕吓到这只小猫。
它先是跳上了床，然后直接扑到了女孩的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它不一会儿产生了睡意，于是蜷着身子直接睡下了。
女孩顺着它的毛发，小猫的尾巴忽闪忽闪的摇晃着。小猫在她怀中睡下后，小女孩也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些时间，等待它醒来询问她应该走的方向。
夏天洞内的水池冒着股股热浪，闷热湿冷的溶洞让秦遥喘不过气来，只能通过调整身体内的魔素和屏障内的小环境从而调整她的机能。
“这个洞越往里走越大了，虽然一个个的都是小隔间，总不能一直走下去吧......”
她有些心急，想要探索完后直接赶回格温旅店休息，但还没由得她多想，突然一阵寒浪袭来。
“不会吧！”
她下意识用右手臂挡住了脸庞眯着眼看着前方，眼前朦胧的出现一道狭窄的洞口，看似只能横着身子通过。
岩壁湿润，她不想湿了衣服和头发，就把屏障缩小贴紧了身子，然后双臂伸平横着身子贴着岩壁慢腾腾的蠕动进去。
“这么难走的吗！”
她小声抱怨着，脸上的表情极为烦闷，所幸洞口虽然狭窄但不是很长，摸索着走动了一小段距离后遥进入了一个又黑又深的大厅。
“唔啊啊啊啊啊啊！”
她因为刚刚走出洞口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这个大厅是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水池，然后一脚踩了进去。
她直接踉跄一下扑倒在水池里，平拍着水面激起了两段高高的浪花。
“呜啊！亏着有屏障，不然就直接溺死在这里了...”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深的池子下面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吧？”
她环顾四周，屏障像水中的泡泡一样包裹住她的全身，在屏障微弱的光芒下她看到了一些游动的凝胶状生物，凑近看后她发现是一群又一群透明的鱼在游动，这让好奇心极强的她特别高兴。
她望向池底，看到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后又想直接游到对岸。
但终究是好奇心打败了紧张感和恐惧感，她皱紧眉头赶紧冲向池底，顺应她的心意，屏障也突出一个棱角变成了棱锥形。
冲刺不知多长距离后，她直接掉出“水面”重重的摔到地上，屏障为了保护遥，在出水后就立刻改变了内部的空气密度，并变回了球形。
“唔哎吼！”
“诚心玩儿我是吧...”
她艰难的起身，双臂撑着身子跪在地上，但马上她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于是抬起头看了看上方。
“怎么会！水面怎么会浮空在洞顶？”
她又仔细的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躺着累累白骨，还有几个没有烂透的尸体。
“呃...有点儿恶心，不过话说回来，不会有机关吧？”
她疑惑的看了看尸骨堆积的地点，发现都是有规律的堆积在四角，有些骨头已经折断或者摔的粉碎。
不过就这浮水和地面的高度，也足够他们生前摔得半死了。
谨慎起见，她拿起了身边一具白骨身侧的匕首，不过匕首也已经锈蚀。
遥看了眼后觉得有也比没有好，直接拿起摆出防御的架势慢慢走近白骨堆积最多的一角。
“说实话，我真的想吐。”
尸体腐烂的酸臭味即使在屏障的阻挡下也能透过一点，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周围昏暗无光的环境。
无奈下她伸出双手，微光粒子逐渐在她的手心形成两只灵巧的蝴蝶飞到她的身侧，照亮了她身边的景象。
“好像是...他们身下压着什么东西？”
遥只是随手扒了一下架在上面的骷髅头，这堆骸骨突然集体散架滑落在地上，直吓得她一哆嗦。
“呃......”
“这是什么？”
她双眼发直，看向不断下落的骨架，在它们将要平堆在地上时，她发现了一个手骨里拿着一个方块状的物体。
蝴蝶不断在她身侧形成，一个个扑向面前的白灰色骨架。在几次小的爆破后，这里只剩下铺满地面的灰尘。
有序的爆破和风涡使得原本握在手骨里的透明棱体旋转飞在半空，最后一只蝴蝶在前进中不断变大直冲向棱体的上方。
它拖着棱体缓慢地送到遥的手心，在魔素的感应下，远处石墙墙角的一个小洞窟内发出阵阵亮光。
秦遥恍然大悟，其它骸骨的堆积处，她用同样的方法呼唤蝴蝶带来了其它三块棱体。
在魔素的充能下，这三块棱体发着耀眼的金绿色光芒，四周石壁的不同角落也均有洞窟呼应。
“诶嘿~”
她直爽的笑了笑，随即让这几只蝴蝶带着它们抓着的棱块飞向相应的洞窟。
“话说，这个洞窟的机关真的没有规律可言吗？这个遗迹好敷衍...”
“有什么动静了？”
在石壁剧烈的震动下，这个圆形广场的四角出现了四座石像，石像的样子长得都差不多，大约两人高，看似身着铁铠甲，手拿长戈的战士。
“好霸气！可我没心情在这里欣赏雕塑。”
几只蝴蝶寻找着可能的出路，然而在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它们趴在了石像拿着长戈的右腰侧。
遥刚开始还有些诧异，但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想不到。
魔素凝聚的蝴蝶逐渐分散成一个个光团，被石像凹陷的面部吸收。
吸收了魔素的石像渐渐褪掉身上的石层，变成了四个可以活动的战士，他们以面部的魔素光球作为能源驱动着这身盔甲，在完全褪下石层后架起战戈摆出了一副迎战的姿势。
“这是...要打架吗？”
原本就有点紧张的秦遥精神变得更加紧绷，她战栗在原地不敢动弹，在目睹了他们蜕皮的全过程后才反应过来需要防护。
她赶忙在身后生成一只大形蝴蝶抓住她的后背，等他们迎战平刺战戈之前就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虽然依身高看应该没什么事情，但...还是飞在空中比较好。”
石像就像是受到逻辑指令的指示一般按着固定的阵法冲刺，在高空看就像是不断布阵的棋子。
“话说回来，这个轨迹看起来还挺舒服的...”
“呀！”
还没等遥欣赏够，战戈突然旋转腾空以相同的阵法盘旋，随之而来的还有顶端不知哪儿来的四根铁棒。
遥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重重的被粗铁棒拍飞。但因为有屏障的保护，得以不伤到身体。
“怎么会？”
三层阵法充盈了大部分空间，仅留下一小部分空间供秦遥活动。
“唉...难办了...”
她失望的摇摇头，随后聚精会神。一个又一个不同渐变颜色的蝴蝶逐渐在她身后形成，直冲向那些石像。
蝴蝶靠近后并不是直接在他们身边爆破，而是将翅膀扩大形成了一个圆柱状的屏障。
屏障的包围圈不断收缩，石像和兵器在里面的活动距离越来越小，直至完全互相碰撞而碎裂。
“像这种魔素引导的东西，嗯？”
正当她想要继续寻找其它线索时，发现碎石堆闪耀着洁白的光芒，她让蝴蝶前去捡拾，但过去的两只蝴蝶也都消散成为粒子被球体吸收。
“嗯...难办了......”
遥摸了摸下巴，在蝴蝶缓缓纷飞中双脚点地，她身后的蝴蝶化为微粒消散，轻踏脚步慢慢走到两枚珠子的面前。
遥挥了挥右手，在周围魔素立场的驱动下两颗纯白的珠子逐渐从碎石堆剥离并慢慢浮在半空，之后跟随在秦遥身侧走向每一个角落。
“所以这两颗珠子是干什么的啊！”
遥站在原地发愣，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装填这两颗珠子的机关。
她徘徊思索半刻后，恍然大悟一般拍手敲定，然后直接召唤六只蝴蝶分别飞向身旁的两颗珠子，当然无一例外都被吸收了。
她又两只两只的召唤着，渐渐的珠子变得愈发纯白，她左侧的一面墙壁也逐渐晃动响应着。
当珠子已经无法吸收飞在周围的那些蝴蝶时，那面墙壁剧烈晃动着，逐渐剥落掉一层石皮，浮现出的是卧着一龙一凤，周围雕满云纹的钢质大门。
龙凤的中间有一个双鱼咬尾轮盘，两只鱼也是刻画的栩栩如生，轮盘的外圈也是雕满了龙凤相间的图案，而中间的两只双鱼正好缺失了一对眼睛。
遥好奇地观摩着这扇大门，眼前她从未见过的两只生物虽然是黑铁的颜色，但是精细到富有层次感的鳞片和鸟羽与栩栩如生的眼神让她感觉特别的尊贵和庄严。
至此，这两只生物深深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两只鱼...咬尾巴？好像缺了只眼。”
她的右手轻轻向前一挥，两颗宝珠跟随她的动作慢慢飞到两只鱼双眼的位置。秦遥用双手轻轻压了一下宝珠，随即白光扩散到整个大门，云纹和细致的龙鳞凤羽也都闪耀着纯洁的白色。
“好漂亮！”
秦遥赞叹着这份奇观，随着她的赞叹而至的还有因为大门颤动周围掉落下来的土灰石块。
“嗯？”
遥看向她头顶不断掉落的小石块，因为护盾的缘故，这些东西都无法伤害到她。
等到大门完全打开，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被次第点燃的火把照亮的阴暗通道。
她走在通道内部，两周的火把因为外来空气的涌入还在不断点燃，火把的底座就像是一只只倒挂的蝙蝠。
这些装饰和横砖雕刻的云纹上都布满了灰尘，让这条通道显得格外阴森冷寂，这也证明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如果卯月羽音也在我身边就好了......”
声音在空洞内回响，她踱步在这条通路，眼睛大睁，精神紧绷，面色有些发白，时刻注意着周围可能会突然窜出的某种生物。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她来到了一处空洞的房间，这里的中央是个大型水池，但是水池的中央是一个用翡翠雕刻的莲花，虽然上面已经落满灰尘，还是让秦遥大为惊叹。
在观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环顾四周找到了这个房间的另一条通道。
她不想在这里驻留，她只想更加深入这条通道，尽早解开这里的谜团。
她用尽全力推开大门，身旁的一只只蝴蝶也飞过来帮忙。像之前一样，通道在不断点燃的火把下照亮，仍然是那么潮湿阴冷，不断滴落着冰凉的水滴。
‘还要走多远......’
她在心里默念着，她的眼神依然紧张，甚至于都出现了点神经质。
在哒哒的脚步轻踏石砖的声音中，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她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又或者是走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这条道路一直斜下，好像是往地底的深处行进。
‘到底...还要走多远......’
她一边不断在内心询问，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现在的她仅仅需要一个小石头就能绊倒在路上不能起身。
但是在漆黑无底的前方，她还是坚持走到了道路的尽头，当看到大厅的一霎那，她的无神呆滞的双目突然绽放了些许光彩。
这是一个无人的大厅，说是大厅，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这里只有周围的一环有一条很窄的过道，上面是灰暗的穹顶，下面是无底的黑洞。
秦遥站在入口观望四方，一只身边的蝴蝶慢慢飞到了她的身后。
‘以防万一，飞起来吧。’
遥心想着，那只巨大的蝴蝶又抓住了她的后背。
‘要不要下去看看？’
于是她又飞向地底的更深处。
在她寻找真相的此刻，地面之上已经到了黄昏，格温心急的望向窗外，在他面前的颜琛也在柜台前焦虑地徘徊。
“你是说秦遥到了玉兰丘了是吧？”
颜琛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
“嗯，所以那里有什么能让你顾虑的？”
格温虽然心急，但是语言还是那么平静。
“嗯？你说说都两天一夜了，秦遥怎么还不回来？”颜琛顿足着急地拍了拍双手，他皱紧双眉看向格温，“为什么你就那么平淡？”
“我，我也很着急啊。”
格温见状回应。
“你着急就不能想点计划吗？”
颜琛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强势。
“我也...嗯？”
门外刚刚进来的两名颜琛的手下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一位小声的在颜琛耳边抬手告知探查到的消息。
“知道了...”
在颜琛眼神的回应下，两人点头后折返继续探查情报。
“查到些什么了吗？”
格温好奇地问着。
“我先提醒一句，如果你的侄女出了点差池，我也无法保证她的死活......”
颜琛斜视着后方的格温，他的话语中除了告诫和警示，还掺杂着些无奈。随后他走出了大门，朝着玉兰林径直走去。
窗外的一只“兔子”侧耳倾听里面的对话，当她听到玉兰林时，便隐去身形，尾随着出来的这位富家少爷，直到远方。
夜晚的店内，格温和哈鲁因为秦遥迟迟未归不断叹气，他们坐在窗边的一处桌椅上望向窗外的明月和被风徐徐吹拂着的树梢，静等着秦遥亲自归来。
他们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但是他们也想不出任何对策，所以他们只能抱着一丝希望继续等待，等待着那缕不同寻常的另一股微风的到来。
颜琛和之前向他报告的那两位探子在颜宅准备着必须的物品，魔法使隐着身姿卧在墙边一角，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