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浅唱
漆黑漠然的天空下,东京城灯火通明。海风从遥远的四国吹来,在这光线交织的11区彻夜不息。
某栋高楼的顶层,黑发少年站在没有护栏的边缘,看着下方逐渐冷清下来的世界出神,眼里倒映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漂亮吗?”
如同微风拂过一般,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女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少年身后。她身上浅红色的风衣舞动。
“看起来是很漂亮很温暖啊,可像我们这种靠啃食人类才能生存的喰种,是不可能被人类世界接受的。贸然靠近的后果只能是死在那愚蠢的妄想中。”少年平静地说道。
白色绷带女孩靠着少年脚边坐下,轻轻摇晃着弧线优美的小腿。
她拉了拉少年的裤脚,示意他坐下。
“那御坂为什么又要离开这里呢?”
“因为即使是狮子也有想要在草地里打滚的时候,御坂面不改色的撒谎。”少年这样说道。
“嗯,那么就这样吧。”绷带女孩同样把目光放在下方明亮的世界,漆黑的天空在她头顶默无声息。
片刻的沉默后。
“会去哪里?”
“20区,见一见以前的。。。朋友?。”
“好了,我要走了,最后送给御坂你一句话,人类不过是食物而已,只有同类能拥抱在一起取暖。”她的声音低沉,牙齿间仿佛咬着钢铁。
海风吹动黑发少年浅白色的衬衣,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放心好了,这种事我很清楚。我不相信也不向往没有争斗没有杀戮的世界,我只是希望我能触碰到的地方,能少一些眼泪。”少年把右手放在胸前,低声述说。
像是在说服藏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
“救下那些人,也只是如此。这就是我留给自己最后的时间了,之后全部交给你也无所谓。所以这次,你安静看着就好了。”
“在不断掠夺与杀戮之外的另一种生存方式,或许会很软弱,但一定很温暖。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呐,另一个我。”
他站了起来,对着下方光线交织的世界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渴求拥抱。
“让我好好体会一下吧,除了伤痛,”少年顿了顿“世界所能给我的其他东西。”
狂风吹袭,刮痛脸颊,他纵身跳下,五彩朦胧的光芒照亮了双眼。
14区灯红酒绿的街头,下水道里的热气吹起女孩们的裙角,露出各色各样的大腿。穿着潮流的年轻人在东京的深夜活力四射,嬉戏打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高楼林立的街道上远远传开。
无数人踩过的,忽略的下水道盖子,分割了这个世界。
上方是人类温暖的喧哗,下方是弥漫着臭味,死一般的寂静。
每隔20米一盏的白炽灯,照亮水泥隧道底部的积水。
御坂沿着隧道边供施工和保修人员行走的平地前行。
他脸上戴着面具,和其他喰种要么恐怖要么诡异的面具不同,御坂的面具上是一张蠢萌蠢萌的猫脸,猫的嘴边还画有白色的奶油。
平缓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下水道里不断折射,传出很远的距离。
偶尔有一两个喰种在目光尽头游荡,想要吞掉这个远看起来很瘦弱的同类。但当那些喰种看清面具上那张蠢萌蠢萌的猫脸时,犹如见了鬼一般,迅速逃开。
因为喰种的五感都有一定程度的加强,所以御坂能够清晰地听见他们急促的声音。
“快去通知其他新人!花猫即将经过我们的地盘,叫他们不要去送死!”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惊恐。
“可是有一部分人发现安定区的人正在处理‘食粮’,已经和那边对上了。”
“那就不要管他们,死了就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吧!”
御坂摸了摸冰凉的面具,面具后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算什么,凶名在外?不过‘安定区’这个称呼,稍微有点兴趣了。
脚下地面瞬间凹下,气浪混杂着水泥块四散,御坂犹如利箭离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存身于古董咖啡店的那些身影。
数年不见,当年弱小的少年已经站在喰种的顶端,也为此失去了生命里很多重要的东西。那么和御坂选择相反的诸位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最重要的是,他们活得轻松快乐吗?
如果他们真的能像人类一样安宁的活着,我会为当年的选择后悔吗?奔跑在狂乱急促的气流中,白炽灯在上方一盏盏退后,御坂这样想到。
随即他自嘲的笑笑,面具上露出的双眼里有名为落寞的东西一闪而灭。
现在的自己或许会稍微的悔意吧,但如果是真正的‘我’只会嘲笑这软弱脆弱的安宁。也难怪,自己只是个即将消失的幻影而已,这个世界是不允许这样的我存在的。
这是很多人用鲜血让‘我’看见的真相。所谓世界的真实,软弱即是罪恶.
御坂无声笑笑,不知是灯光的缘故,纯色的黑发看起来稍微变浅了一些,一如他此刻的心。
14区和15区的地下交汇处,是雨水积满的蓄水池和空旷平台,数十根冰冷坚硬的棱形石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
白炽灯的光芒闪烁,蓄水池里原本澄清平静的积雨不在,血色随着波纹扩散。
深蓝色短发的女孩站在锈迹斑斑的铁栏旁的阴影里,她戴着灰白色的兔子面具,体内Rc细胞异常活跃,绯红色的粒子冲破皮肤在背后凝聚成残损的半翼。
她低着头,聆听了一会不远处,愈演愈烈的,就像刀剑碰撞般,剧烈的声响。
暗自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四方先生还在战斗,我要尽快赶过去才行。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对面一直安静站着,左手提着白箱,右手揣在口袋里的女人,用一种刻意冷冽的声音说道“我还有急事,能让我过去吗。”
远夜凌子略带诧异的挑一挑眉。
好熟悉的语调。
“当然不行。”毫不犹豫地回答。尽管心中有一些疑问,尽管本身不想伤害别人,远夜凌子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不放走眼前任何一个喰种,这是每个CCG搜查官坚守不动摇的信念。
因为说到底,喰种只能靠吞吃人类才能存活。
如果放走他们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有更多的生命遭到残杀,这是曾经的,善良的搜查官前辈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那么…”女孩背后就像星光破碎的羽赫挥动,数不清的尖锐菱形晶体撕裂了空气,射向了远夜凌子。她本人也笔直冲向敌人。“就给我倒下吧!”迎着暴烈的气流,以一种更暴烈的姿态大声吼了出来。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焦急。
要赶快,要赶快,虽然四方先生很强,可敌手是……
远夜凌子变得面无表情,左手上提。
原来如此,是在担忧伙伴。但是很遗憾,在不知道敌人底细的情况下就贸然的冲过来,是不是太愚蠢了?
而且即使是我,被这样的蠢货喰种当成随便就能打倒的对象,也是会生气的。那么就稍微让你清醒下吧。
白箱插满了尖锐菱晶,拇指按住了握柄上的按钮,箱子弹开,一把暗红色的长剑暴露在空气中。
远夜凌子右手握住了长剑,左手把箱子抛向女孩,白色的风衣舞动。
羽赫挥动,把箱子砸开。
然后一把长剑冲入怀中,横斜斩开,喷涌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抛洒空中。
女孩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右手按住了已经无法修复的伤口。
怎么可能、?
远夜凌子冷冷站在一边,看着女孩身下不断扩散的血泊,默不作声。
疼痛传到大脑身处,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
不能就这样和大家说再见啊,店长,古猿先生,入见小姐,还有那两个混蛋……还没有给我道歉啊……而且,四方先生还在战斗啊……不能让这个女人去打扰他……
远夜凌子皱着眉看着女孩摇摇晃晃站起来,腹部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放弃吧,被SwordOne斩中的你已经没有和我继续战斗的能力,现在站起来只是感受痛苦而已。"
女孩没有说话,兔子面具后是旁人看不见的,咬着嘴唇强忍疼痛的表情。
红黑色的羽赫再次张开,挥动。
远夜凌子奔跑起来,红蓝色的晶体插满了她原本站定的位置。
名为SwordOne的长剑,在地上擦出明亮的火花。
女孩用手按住伤口,曲着身子痛苦的喘息。失去了全身三分之一的血液的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然而即使如此,女孩依然没有放弃,要和安定区的大家一起活下去的愿望支撑着这疲惫不堪的身体。
残破的半翼和SwordOne碰撞,被直接撕裂了。
就在利剑即将再一次刺穿女孩的时候,黑影从天而降,狰狞猩红的赫子砸在地面上,巨大的烟尘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