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看见推门而入的是提着纸袋的他,铃木对内心涌现的丝丝甜蜜感到恶心,忍着腹部的刺痛勉强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坐稳,提起昏睡了大半天才得以恢复的微弱中气说:“现在才五点,研究所的工作看起来也很随意嘛。”
子建来到床边,把纸袋里面的糯米团子拿出来摆在床头柜,“特意请假过来的,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总之先吃点东西吧,这是研究所的教授送的家乡特产,听说味道不错。”
拿起紫色的团子尝了一口,紫米清香的味道从寡淡的口腔内扩散,软糯的口感激活食欲低下的唇齿,铃木假装面无表情地一个接着一个送进嘴里,最后拿起水杯灌了一口,胃变得充实之后,感觉精神也好了不少。
“你问吧,现在时间多的是。”
子建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才坐下来,“嗯……首先,怀表是什么?”
铃木的怀表就放在抽屉里,翻出来丢在被单上,说:“这东西叫做超立方怀表,是时魔猎人的记录装置和能力来源,也是一切的起点。”
月读时计,与铃木的怀表相比较,差别在于表盖上正方形条框的数量,月读时计上的数量是1,而对方的是6,子建感到疑惑:“外形上也有些差别。”
“本质是一样的,方框的数量和细节在某种程度上表示战斗经验的多少。”
子建点了点头,道:“那个本质又是什么?”
“本来所处的世界被时魔毁灭,在世界崩坏的最后,我获得了怀表,同时也得知关于时魔猎人的责任与报酬。”
听起来和那天晚上“自己”被反杀的最后一幕有些相似,但子建肯定两者不是一回事,直接的证据就是世界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铃木又说:“这样的战斗持续了10年,我和那个你都属于最初的一批猎人。我战死过一次,这是我的第二个世界,对那个你来说应该是一样的。”
“但是我从没听说世界上有怪物出现,都被你们抹杀得无声无息吗?”
她摇摇头,憔悴的面容毫无起伏,“战场在过去,你可以把事情想象成穿越。我们赢了,依赖于线性时间的世界能够延续。我们输了,线就会从那个时间点断裂,未来也就不复存在,现在则会化作碎片般被湮灭至虚无。我们每个人至少经历过一次。”
“这还是个时间机器?”
铃木提起怀表的锁链,“任务开始的时候你马上会明白。你喜欢玩游戏,而我们的任务的确像个游戏。当你发现常识世界从构成上变得儿戏之后,就能理解我们的观念。玩世不恭也好,杀人如麻也罢,除了维系我们的最初动机,猎人的心理出现什么变化都不奇怪。”
短时间无法切换过来,子建尝试去想象在猎人眼里的儿戏世界,所有已知的法则都变得无所谓,世界破灭猎人也不会消失,就像世间历经无数轮回仍屹立于大地的神。
眼中只有自己,为了某些目的不顾一切。
“最初的动机又是什么?”
“夺回过去,大多数猎人的最终目标不是未来,而是回到自己诞生的世界。在最初被告知的内容里包含最后的奖励。”
“你们的世界不是破灭了吗?”
铃木指着怀表盖上的正方条框道:“框上的一个凹槽代表一个时魔核心,时魔核心是击杀任务boss的奖励,每个框能装10个,集齐100个核心相当于游戏通关,奖品是修复胜者的世界,猎人都有机会回去故土。”
细看铃木的怀表,已经获得56个时魔核心,而自己的月读时计只有一个光滑的条框,也就是零。
大致明白了情况,子建瞄了她一眼,道:“优,你希望回去吗?”
“……”
铃木沉默片刻,垂下手拍在被单上,说:“当然了,那里再怎么不堪也是我的意识诞生的世界,但我的想法不代表所有猎人。”
“抱歉……”子建弯腰低头,“我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情况,那天晚上我说得太草率,总之很抱歉。”
“没关系啦,你也救了我一次……”铃木撇开视线道,“所以,知道了这些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缓缓抬高视线,子建注视苍白的侧颜,浅笑道:“大概要从零开始学习怎么战斗,最低限度要做到不拖后腿,总之以后请多指教,铃木前辈。”
“这还差不多……”
铃木把最后一个白色原味团子递过去,加上突袭的饥饿感,子建也就不客气地吃掉。
“这东西真好吃。话说你身体怎样?”
“现在才问这个?”铃木没好气地说:“你不问,我还以为你是来盘问我的警官,就像那个叫夏目的一样让人讨厌。”
夏目警官肯定无法从优的嘴里问出什么,我有这样的预感,这两人八字不合。
严肃的话题已然结束,子建笑着说:“抱歉,只吃特产果然不太够吧,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
“芝士蛋糕和香蕉口味的酸奶。”铃木毫不犹豫说出了甜食组合,同时在手机上输入店名和地址,边说:“店的地址给你发邮件了。”
子建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互换过邮箱,肯定是和电话号码一起偷偷弄的,说不定自己手机内所有信息都已经被她掌握,真是恐怖的女人。
要到中央区的商圈买,那边有扎堆的网红甜品店,但医院在北边,明明楼下的便利店里就有类似的产品售卖。
铃木再次望向窗外的落雪,低声冷漠地说:“不想买就回去,反正我对你也没什么期待。”
犹豫,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假装讨好,两者都没有意义,然而她憔悴的样子让他无法放任不管,打游戏不比她的笑容吸引人。
两天前她还是他理想中的女性,每次买鳗鱼盖饭的时候偷瞄一眼就能治愈一整天,那并非年少的悸动,而是留学狗在茫然的日常当中唯一的慰藉。
但现在她在他眼中的形象,比起倾慕对象更像是一位老师,今天从她口中得知了大量事实,在今后的战斗中必然还有很多需要她帮助的地方。
子建微笑着说:“我也没说不去,只买一份够不够?另外我没有车,坐地铁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望着远去的背影,铃木以子建难以听见的分贝轻语:“多买一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