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特意强调,若非甜品的魔力正在起效估计要变脸,而现在她心情不错,“据我所知他们以前关系很差,所以她才会离开东京大老远跑到札幌上大学。”
“……”
假如死的那个是我,开黑的时候钊哥他们会不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违和呢?至少那个世界的我操作肯定没我厉害,我肯定。铃木先生的态度没有明确表现出对女儿的负面情绪,严父和冷漠女儿,像极了肥皂剧。
子建看了看手机时间,8点,楼下便利店的便当打折时间已到,站起来说:“那就这样吧,优,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联系。”
看着子建走到房门,犹豫几秒的铃木才把话说出口:“子建,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明天想吃什么?”
“想到再给你发邮件。”
走到门口前,子建45°侧脸回望,“今天的除外,为了我的钱包着想,也为了你的身体考虑,多休息。”
就这样走了,和“他”不同,“他”是烈酒,不可能说出这种纯牛奶般的话语,味如嚼蜡,但是柔和,沁入心脾。
……
札幌电视塔。
3楼,这是免费登上的层数,之后的高层观光区就要付费了。
角落的厕所里,小明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打到一半的游戏被晾在一边,正望着白色门板发呆,隔壁厕所里的人在敲墙并说道:“您好,我这边厕纸用完了,能麻烦您递一些过来吗?”
这句话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见。
第一次听见是在两秒后自己在外侧一脚踹开厕所门之前。
……
踹开门之后,脱光裤子抱着手机一脸恐慌的“素体”就坐在自己现在的位置,倒不如说那和现在就是同一个画面,隔着口罩都能闻到难挡的臭味。
“你是谁?”胖小明颤抖着用日语发问,他以为只是个找不到厕所的当地普通人。
小明没有回答,而是走进狭窄的空间内关上门,抬手凝聚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延伸。
咔啦咔啦……
随着冰晶的堆积,怀表空格条上的浅蓝色光芒开始从左往右慢慢减少,直至冰晶变成一把以手为柄的透亮短剑,空格条的光芒剩下三分之二。
诡秘魔术是一种全程启动的战斗风格,独特颜色的空格条光芒是释放量显示槽,浅蓝色为ice的释放量,随着lv的提升可以释放量将会得到相应幅度的提升。
就像RPG游戏里的魔法值。
胖小明惊呆了,陌生的白衣少年专门在自己拉屎的时候过来变魔术,这难道是日本人喜欢玩的整人节目?
“你是怎么做到的……”
“闭嘴,我只问你一句。”小明另一只手脱下口罩,冷漠地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有遗憾吗?力所能及的我都会替你实现。”
“你是……我?”
看来这不是什么整人节目,惊恐之余胖小明突然毫无根据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放弃了本来准备揪起裤子逃跑的动作,安稳地坐好在马桶上,低下头捧好手机继续操作,“能让我打完这盘游戏再动手吗?”
冰晶短剑怼到眼前,小明质问道:“大难临头还想着玩游戏?你不尝试求饶或者反抗吗?生命是这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东西吗?”
问出这种话的小明,顿时感受到自己的傲慢,明明是在杀人,还能要求对方做出什么凛然反应?
明明不动手死的就是自己,说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条件不对等生存竞争,厌恶到无法原谅自己。
确实很生气,对另一个自己的懦弱,还有那份缠身的罪恶感,另一个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反应都难以接受。
然而“素体”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因为我除了玩游戏什么都不会,只有在游戏中获得唯一的认同,我的队友,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样貌都不知道,他们却认同我,唯独不想再辜负他们,你让我打完这一盘......”
他的声音在发抖,身体也是,似乎还有什么掉进马桶的声音,他很害怕。
换作我,这会儿的反应不会比他好多少,同样是王小明,除了怪作为"素体"的你不走运,我没能想出其他足以让这个局面合理化的方法。
如果换作你来杀我,也许会更难下手吧,毕竟你是那么善良,把那么善良的你从小樱身边夺走。
屏幕里的游戏角色停止了移动,颤抖的声音在手指上的操作停下后发出声音:“你是神仙派来来代替我活下去的吗?如果是,希望你不要变成像我这样的废物……”
沉默的时候能听到胖小明的啜泣,直到最后他都没说过一句求饶话,小明对他改变了看法,以平静的脸色抹杀自己的可能性,“永别了,我。”
啪嚓~!
纯白的冰刃自下往上贯穿“素体”的胸腔,一击毙命,小明抱着抽搐的尸体默念:“对不起……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但我想继续和小樱待在一起,哪怕走上非人道。”
从贯穿的伤口开始化作粒子消散,世界的崩坏小明在几个小时内经历了第二次,这也是成为猎人的正常流程。
……
回忆到此结束,第二次听闻隔壁的日本老哥索要厕纸的话语,自己依旧无法理解,本以为换了个身体应该能继承原主人的语言技能,没想到就单纯换个皮囊,还是300斤的版本。
冬天夜晚的札幌电视塔不算热闹,现在还没到年末旅游旺季。
这对家族旅行而言当然是好事,小明离开厕所找到在夹娃娃机前玩耍的母亲和妹妹,多么熟悉而陌生的两个人,他把激动的情绪压在内心,维持勉强的微笑走过去,“久等了。”
面对突然开朗的小明,小樱充满好奇,“哥,你咋不玩游戏了?”
充满活力的声对着自己喊出来的一声“哥”,可以说是小明实现梦想的瞬间,罪恶感在加深与淡化之间反复横跳。
小明只能按照设定继续演下去:“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玩,难得陪你们出来旅游当然要多聊聊天嘛。”
小樱扯扯正在操作遥控杆的母亲的裙角说:“妈,哥好像傻了,他不打游戏了。”
“啊?”母亲放开手,靠过来摸摸小明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疑惑地说:“没发烧啊,咋回事?”
继续装傻,反正说出来也是白搭,小明将手机展示在家人面前亮屏,一直摆在最醒目位置的MOBA游戏已经被卸载,“玩腻了,试试别的游戏,比如好好学习。”
“孩子他爸~,出大事了~”
小樱没有跟着母亲惊慌失措,继续操作摇杆,不能让投进去的100日元白白浪费,虽然也夹不上布偶,机械臂复位后,才侧脸看着小明,“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吗?”
小樱很聪明,一直都是,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她所想的所有可能,我现在是时魔猎人王小明。
“没什么,突然想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
次日,北海道大学理工学院正门。
走在积雪的校道上,小明只是穿了件薄衬衫,主要是显瘦,而且他不怕冷。
并不懂日语,所以面对两道自动门和保安室里的门卫,他只有默默等待。
正是午餐饭点,从不断进出的人当中发现了那件灰风衣,是他了。
“建哥,能聊两句吗?”
子建回望的双眼还是那么憔悴,“来啦,一起吃饭?”
“家里人就在附近拍照,就打扰你几分钟。”
于是,两人回到学院楼内的一间空教室,隔着一个座位坐下,窗外又下起了雪。
小明背靠座位,抱着后脑勺说:“如果一辈子就杀一次人,那对象只能是自己了吧。”
子建不时注意着手机,主要是在繁杂的外卖店铺信息中找到午饭的目标,价格过得去的选择有定食和拉面,“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别太在意,而且,要接受这一切的只有你。”
“王小明已经死了,王小明还活着。我会做得比他更好,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发酵一个晚上。你说得对,除了我自己,谁会关注这个胖子躯壳里的灵魂到底是谁?”
子建还在划手机,“所以说不要钻牛角尖,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任务。”
“建哥,我没办法轻易接受,明明就是杀了无辜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他的家人。”
决定了猪肉汤定食,1000日元包配送,这家的外卖送餐速度够快。
无缘无故多花了一倍的午餐费用,该好好考虑的是晚上如何让泡面变得好吃。
“小明,这样的问题没有答案,你要做的事没变,大家要做的事也没变,把该做的事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小明侧脸撇了一眼,“这只是在逃避问题,连我们都逃避的话,谁又能正确地守护世界?”
子建咬了咬嘴唇苦笑道,“逃避有什么不好吗?既然现实无法改变,给自己一个便利的说法让事情顺利地进展下去。”
“太卑鄙了……”
“除了死,大多数事情都很卑鄙。”
子建抓了抓头发,又说:“这样吧,我们来练练,习惯自己的角色定位之后也许可以转变思维。”
“在这里吗?”
“我带你去一个少人的地方。”
理工学院天台。
面对手持长剑的凭依着装风格,小明不敢怠慢,ice的释放量并不高,对方是猎人而不是时魔,没有回复手段,大概10公斤的冰晶用完即止。
“唦、唦、唦”
子建踩着积雪冲了过来,速度很快,但挥剑动作很粗糙。
往后退几步,计算好距离进行预判,小明挥手消耗怀表空格条里所有的释放量一击决胜。
“咔!咔!咔!”
三重冰晶尖刺以不同的角度从雪地里喷射而出,像个拔地而起的牢笼,从冲刺中的子建的腋下,背脊划过,让他维持举剑的姿势动弹不得。
小明立在原地,皱了皱眉,“建哥,你就算想安慰我也用不着这样放水,冰晶尖刺再歪一点你就没命了。”
整个人像被撑在晾衣架上,子建扭动手“啪、啪”两下掰断冰晶尖刺,凭依着装后的体力和速度有全方位的提升,至于算高还是低,没有比较对象就毫无意义,手里的冰晶断截如真实般寒冷刺骨,“你要是去高能粒子研究部肯定会很受欢迎,能不考虑热交换制冰的话他们就不用到处找冷却装置。”
“猎人的能力用在科研上吗?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小明望着自己肉肉的双手,隔了一个夜晚仍未习惯。
“开个玩笑而已。”子建手里的黑格银剑已经弥漫成光点,“我没放水,你对距离的计算很准确,也许这是难得的天赋,活在这个世界的形形式式的人都会受益于这份天赋,眼光放远一些,自己的事情就会变得渺小。”
“……”扣起五指,小明抬头笑了笑道,“很抱歉,让你在这种地方陪我挨冻。”
“下去吧,我外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