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小丑在和动物表演马戏,精彩,但是滑稽。”
“现成的舞台,以豪华的古代建筑物为背景布置,就算拆毁也不会有对道具组的后顾之忧,拿着长枪的小丑,面对失控的动物们,尽情扭动身躯挣扎,是小丑从新掌握舞台的秩序还是被发狂的动物吃掉,你不觉得是一场美妙的开幕式吗?卡特先生。”
戴维斯.J.所罗门站在客栈的阁楼,这是个安稳的观众席,和战斗发生的地点距离大于两百米,但距离不是安稳的依据,动物的存在才是限制着小丑行动的工具,假如动物倒下了,那么观众席就会成为下一个舞台。
但是戴维斯充满自信,毕竟那已经是3个战斗型的“降临守卫”,任凭一个近战猎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下有顾及远处的从容,至少在他的经验里是这么个定位,核心数55的老油条。
米尔斯.卡特被晾在一旁的柱子边上靠着,他失去了对话的闲情逸致,眼神失去了高光,身躯失去了直立的能力,因为他的左手左脚以及左边的皮肉都已经毁灭大半,瘆人的血红透过冰晶,让旁观者能清晰看见他曾经遭受了何等的重伤。
还没失去意识,已经是顽强意志的体现,他气若游丝地说:“还没好……吗?”
客栈二楼大厅已经是一片狼藉,破损翻倒的桌凳,尸横遍地,充斥的血腥臭味和皇都此刻的任何地方都差不了多少。
客厅中央存在一个又残破的桌腿架起来的圆形低矮祭坛,看起来像是小学生在手工艺课上用老师发的粘土随便捏出来的作品一样缺乏美感,却有纯粹的象形,当然不是形式主义的道具,其中的作用只有诡秘魔术summon的使用者知道。
祭坛中间拜放着从周围的架空带住民尸体上割下来的手脚,那是召唤低等时魔的素材,架空带内的生物部件。
手脚的皮肤和肌肉在颤动,像是还未脱离主体那般存在活力,撞击祭坛构建的木条发出咔咔的声音,异常恐怖的画面在这两位老司机面前倒也算不上什么。
“召唤需要时间,卡特先生,尤其是这种具有针对性的生物。”戴维斯的怀表释放着少量黑色烟雾包围着简单的召唤祭坛,那些断肢的律动更加剧烈了。
啪啦啪啦……
像是要把皮肉撑破一般,青筋爆现,肌肉在扭曲波动。
呲~!
血水汽球爆炸的感觉,两截残肢的血肉炸裂在祭坛上,从血肉中诞生了两条蜥蜴,和断肢的长短粗细相差无几。
蜥蜴扭动身躯之后开始从祭坛上爬下来,一开始站在血肉里它们是红色的,落到地面之后变成了木板的土黄色,来到米尔斯受伤的有半边身体的时候和冰晶与血色完全融合在一起。
“从那里面出来吧,卡特先生,否则这些拟态的时魔无法接上你的伤口。”
米尔斯勉强挪动身躯,让断肢切面从冰上离开,剧烈的痛楚让他难以忍受,牙龈几乎被用力的挤压弄出血,直到蜥蜴爬到伤口位置固定好之后,原本拟态的红色开始幻变成与右边的两肢镜像对称的外形。
完全成型的一瞬间,米尔斯脑中的内腓肽分泌量经历了高峰至低谷的山体滑坡,简单而言就是舒服了。
痛楚逐渐消失,剩余的异物感也逐渐被淹没,除了失去的血液无法补偿,甚至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的健康状态。
米尔斯站起来活动拟态的左手左脚,毫无违和感,眼神恢复光泽,他有心思回想起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
……
长安城西南部永阳坊,贝拉.班雅.阿杜德踏入这片死寂的区域已经过去了40分钟。
逐家逐户推门,这是一场地毯式搜查,一直处于“发现时魔-迅速解决”的循环当中,除了破碎的尸体外没有发现别的有机体。
一路上遇见的猎人大多是新人,贝拉没打算让他们掺和进老油条们的破事当中,就都苦口婆心劝着往北移动。
关键的祭坛并无发现,贝拉回到了坊内的干道上,脚下战立的地点正是标记的红圈的中心,周围只是一条普通的街道。
那是……
抬头看见了那架闪烁红灯的无人机,贝拉定睛一看,发现了远处捂着肩膀一瘸一拐朝着自己过来的高领黑色风衣男人。
急忙过去搀扶着,贝拉一脸困惑,发出一连串提问:“你没事吧?米尔,发生什么事了?伊芙呢?你是和她一起的吧?”
米尔斯脸色虚弱,当然这是他的演技,跟在伊芙琳特身边已经很长时间,这点表演不在话下,而且本来就是一副加班猝死脸,稍微忧伤一点,气息低沉一点也就成了内伤的感觉,“总算得救了……贝拉。”
说着不时回头望向身后阴暗的街道,仿佛那些微残余的上元节灯光深处随时会出现危险的敌人,“伊芙背叛了……她和戴维斯联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祭坛,那是她给我施加的幻觉……我们都上当了!”
“什么?”
贝拉瞪大眼睛,表情略显僵硬,看着米尔斯的逼真演技,越来越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本来我也觉得可疑,他们的实力和议会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安营扎寨呢?只是没想到是伊芙在策划这一切。真是的,小优一旦不在她就本性毕露了!那个可怕的女人。”
米尔斯内心感到一丝喜悦,以至于低垂的脸上嘴角些微上扬。
这是演技被认同的喜悦吗?还是对贝拉的单纯易骗而感到可笑呢?都不重要了。
“啊……他们的目标是核心,召唤‘最终降临’需要大量的核心。我的怀表已经被夺走了……能这样维持战斗风格已经是极限……我已经……”
哽咽了一下,不断尝试回忆过去的伤感时刻,总算让眼泪挤出来几滴,再突然抬头仰望贝拉,脸部肌肉配合眼泪演出一副悲凉的模样,“我已经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了……拜托你……贝拉,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被震惊了,贝拉没想到这个平时寡言稳重的男人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搀扶着米尔斯慢慢走到路边的一间房子边上让他坐下后,在挺直身板望向他过来的方向,视线专注于那危险的阴暗,五感警惕着诡秘魔术vision隔离真实与幻觉的一瞬间。
他知道伊芙琳特的能力特点,毕竟以前曾和她交战过,只有一瞬间的辨别机会,错过那一瞬间就会面临败北。
过于专注前方,却对脚下疏于防范,丝毫没有发现皮鞋旁边已经放置了好几个ice flower元素集束装置,那东西很小,就像一颗颗小石子撒落在地上难以察觉。
啪啦!啪啦……
ice flower爆发的速度极快,垂直上升的冰幕将贝拉对着前方严阵以待的姿态极速封存,甚至他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化,就已经化成一座晶莹通透的冰雕。
“呵呵……哈哈哈哈……”
米尔斯站起来掩面大笑,笑容和眼神都很扭曲,“居然这么简单就搞定了?我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干脆就别画画了,去当演员感觉都可以拿奥斯卡。”
米尔斯双手幻化出两个M57手雷,一边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一边拔掉保险销,随手抛向身后,正好落在冰雕的脚下,他扭曲的笑容还没停止,“不到100碎片就能解决,这种人居然还能拥有63个核心?现在看来不过是狙击公主的关系户,说什么秩序,说什么公平,简直可笑至极!只有混乱,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公平!”
咔啦,咔啦……
冰雕表面突然产生了无数裂痕,炸弹尚未爆炸,这种声音能在寂静的街道上让十几米远的米尔斯清晰听闻,他不禁心里一惊,狂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
回头的一瞬间,映入眼中的景象不再是非主流基佬冰雕,而是随着冰块逐渐落下,展现出来的古罗马军团士兵的日常披风外装。
披风是几乎垂地的白色长款,那之下的是亚麻衣裤,伴有皮带与轻型护具交错的展示式装备,没有实战意义的的造型,脸上的妆容已然消失,蓬松竖起的非主流发型垂下,变为素颜的硬汉模式。
锵~~!
手雷被破空的枪尖划过,二分为四,从火帽与撞针之间精准切断,没产生一星火花。
挥动古铜色长枪的右手横在空中,枪头有十三道锁环浮雕将枪刃的大部分封锁住,仅留下枪尖部位的极小一段锋刃。
即便只有这一小段锋刃,挥动长枪本身就已经散发出镇压四方的王者气息,几乎肉眼可见的气压环状扩散至整个坊内每一个角落,近距离接触的米尔斯的脚步甚至因为这份压迫感而出现了一秒的延迟,他本该立即拉开距离。
贝拉的脸色像是雷暴发生前的阴森天空,只有密布的乌云,冷酷的怨恨视线直逼米尔斯。
不妨回看一下几秒前在ice flower的冰幕炸裂时贝拉的五感:听见来自脚底的冰晶生成的啪啦声,他心头一颤,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确认具体的状况了,久经战场而锻炼出来的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让他跳过大脑的反射弧而直接默念那句台词。
“凭依着装spear-longinus!”
弑神之枪的外装幻化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将封存的冰晶从内至外彻底粉碎,被冰晶侵蚀而导致一瞬间丢失的视野在几秒后回归,他发现了脚下滚落的M57手雷,于是轻描淡写地将这本来会让自己送命的道具切断。
而现在,环状的气压扩散而限制住米尔斯行动的此刻,贝拉一个瞬步极速拉近与他的十多米距离,以往那和善的态度已然不复存在,倒是和他现实里的工作符合的无情。
作为毒枭的手下,背叛与欺骗简直就是一种日常,他不愿把那些猜疑带到拯救世界的工作中,但事实不由得他温柔以待,处理组织叛徒的工作他很熟练,于是冷漠而低沉的声音道:“准备好迎接惨烈的下场了吗?”
锵!
根本没打算给对方回答问题的机会,自下而上的斩击,将米尔斯的左手与左脚从根部直接削断,如吹毛断发之轻易。
还没等米尔斯震惊完毕,弑神之枪已经落到右侧的肩膀附近,贝拉打算将叛徒先削成人棍再慢慢审判他的罪业,毕竟他的出现极有可能意味着伊芙琳特已经凶多吉少,贝拉为自己错怪了伊芙琳特而惭愧,这份懊悔将通过枪尖发泄在罪人的身体上。
突然!从天而降的杀气让贝拉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紧急往后回避。
咚!
白色盔甲的牛头人身怪物弥诺陶诺斯空降,急坠的倒钩双枪将地面震碎,引起大量的烟尘。
而另一个从天空的阴暗中现身的双翼巨兽用它的爪子将只剩单腿无法站稳的米尔斯像个猎物那样钩起来,振翅撤退。
贝拉发现了弥诺陶诺斯其中一把枪刃上倒钩的血迹,心窝凉透的感觉袭来,紧接着便是燃烧的怒火,挥动longinus冲向白牛。
弥诺陶诺斯一声嘶吼,架起双枪迎击。
铛!
光是白刃对拼的震荡就足以摧毁街道两侧的平房,贝拉双手持枪突然追加腰部的力道,带动全身扭转的力量将弥诺陶诺斯整个打飞至远处的木质房屋。
咚!
脚下一蹬,白色的披风飘影如同索命死神,他不打算放过叛徒。
眼看就要追上离地不远的双翼巨兽的时候,侧面的巷子涌出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狭窄巷子左右两侧的平房全都被啪啦啪啦地挤塌,必定又是是个体型巨大的对手,贝拉只能下意识挥枪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