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客栈阁楼上那最后一抹邪魅笑容散去,男人于废墟中陷入困扰。
她很危险,必须要被处理掉。
但是我能理解,甚至很羡慕她,绝对的自由就呈现在她身上。
无视世间的伦理、法律、规矩,在超脱现实的“架空带”内,在名为“现实”的三次元游戏内,她都完美地成为自己。
这才是猎人的本质吗?一群死不掉的超人类。
哼……
我的观念肯定已经开始扭曲,在这个地方待了还不到半天就已经开始认同十恶不赦的家伙,说不定我的变质时间会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
优,如果能活着回去,你就狠狠地骂我吧,提醒我还是那个无聊三次元游戏的普通玩家之一。
“建哥?”
子建回过神来,说:“不好意思,小明,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小明第二次遭到组队拒绝,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格,“那你注意安全。”
“嗯,去吧。”
保罗和小明朝着北方离去。
炫雅从子建身边经过,她已经切换至kronos的凭依着装,一系列的事件似乎暂告一段落,她必须抓紧时间开始准备kronos的final,“蓝胖子说得对,你不应该再单独行动,如果要跟在我身边一起行动,我倒不是不能答应。”
“谢谢,但在那之前,请稍微等我先去给我的师傅道别,但愿还来得及。”子建转身迈向那废墟街道。
“师傅?”
“虽然只有三天,但他教会了我很多。”
……
废墟之间。
贝拉用力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中的是子建坐在瓦砾之上的身姿,默默地守候,就算看到自己醒了也没有发言。
“怎么了……小子建……”
子建听闻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的眼里,师傅的身体像是被一辆卡车从中轴线碾过的模样,除了脸部都是大片的皮肉被撕扯开,可以看见内脏破碎的伤口,断裂向内弯折的肋骨**了脏器,到底要受到怎样的攻击才会导致如此重伤,他难以想象贝拉的痛苦。
“别说了,放松点吧。”
“戒指……”贝拉勉强动了一下手指,带有longinus的“缘之证”,那个朴素的银戒指,他不打算让她埋在时空的尘埃里。
子建帮忙把戒指摘下来,“这个?”
“嗯……”贝拉的嘴角微微扬起,“给你……”
遗物,要以怎样的心情接下这个?几个小时以来事情太多,我都快忘记了体育馆里发生的事了,他好像是跨国犯罪者来着。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是教导过我的人,一日为师,我只要静静地目送他的最后一刻。
子建收下戒指。
“别那么……严肃……这种事对我们……而言……咳咳……”每一声咳嗽都伴随着几乎失去意识的痛楚,贝拉没能把后面几个字说完。
“别说了,我明白。”
子建重新握着他的手。
周围有不少战后冒出来的异兽,但在炫雅面前和杂鱼差不多,黑色死神守护在两人周围,穿梭的背影保证不会有脚步声进入半径20米以内。
“小雅……吗?”
“嗯,我们击退了伊芙琳特.帕克,虽然这代价不小。”
“呵……那就好……这下子,小优……肯定会很难过……咳咳……”这次贝拉忍受着吐出的乌黑的血把话说完:“让她别自责……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此世的身份……让我很不舒服。”
大家都不得不背负双重身份甚至多重身份活着,大概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猎人的特性,有些人可能能够轻易接受一副假皮囊,但总有些人难以调和现实与灵魂的差距。
像师傅这样的,就算是从那截然不同的两种外表我都能看出来,大概是只有在优面前,在这“架空带”里才打算表现出来的一面。
如果能撇开现实里的职业性质,他就是个优秀的三次元游戏玩家。
对于永远无法被认同的内心,压抑着去做一些“该做”的事,那样才是最合理的,那样才是对身边的人而言最合适的,那样身边的人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那么自己呢?谁来允许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不允许自己,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我是伪装“合理”的大多数,但从一开始谁都不会是“合理”的,观念铸造了“合理”,而活人世必须“合理”。
我真他妈想吐啊!
子建想着想着突然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却勉强维持笑容说:“师傅,一路走好,虽然我舍不得这里,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和你在桥底下喝一杯。”
贝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虚弱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些哽咽,只是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啊……再见……”
炫雅清扫完毕,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大男人上演的悲情戏,竟插不上话,心想:我看不清楚你是含笑离去还是充满遗憾,你的“家人”要怎么办?我记得是母女三人,你该不会想着我会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那最后从眼角溢出的视线似乎撇到了炫雅。
真是的,做你的朋友真不容易。
过了一会。
放下那冰冷的手,目送他带着微笑合上眼帘,子建拔出插在旁边的屠夫,站起身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死亡骑士。”
“金炫雅。”
“听起来像是个偶像剧女主角的名字。”子建开起了国际玩笑,从悲伤中缓过来需要一些愚蠢的对话。
“这是很普通的名字啦。”扛起镰刀,炫雅回身准备离去,“先到战争那儿吧,听听他有什么要说的。”
“嗯……”
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事情明明是那么的不合理,可能其他人都曾获得相关的知识所以被默认为理所当然,但子建无法继续忍耐不去提问:“杀人还可以获得核心?”
“不然你还以为这是个齐心协力拯救世界的游戏了?”炫雅立即反问的语气略带悲愤,“你本应经历过更多,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是‘素体’。”
不能作为传说猎人来救场还真是抱歉了。
没等子建接话,炫雅抢先说道:“圆桌9也许是这个世界的特色。据死过多次的猎人所说,其他的世界基本都是大逃杀,猎人之间互相争夺核心,自以为时魔入侵的难度不高就肆意妄为。当顶尖的猎人的核心数增长过快的时候,出现的高lv‘最终降临’根本不是当前资源总量能应对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要从头开始。”
少女经历过这些,所以她确信那些只言片语存在事实的依据,“多亏了小优和面具男,我们不用继续那些丑陋的斗争。但那个bitch没把这一切放在眼里,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果然是我的思想出了问题。
子建摇了摇头,“破坏稳定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任务难度提高了,她自己也有可能要重来。”
“谁能理解疯子的想法啊……”炫雅浅叹后语气变得柔和,背过脸支支吾吾道,“刚才要不是你的提醒,我恐怕都无法在这里和你说话,总之……谢谢啦。”
“你说她还会在哪里埋伏我们吗?”
“她没这胆量,尤其是在我面前,放心吧。”
“……”子建边走边抬头仰望,幻觉里的裂缝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
刚才那是lv20的“最终降临”,都能造成世界末日般的压迫感,要是lv78的现在出现,我们真的有能力去应付吗?
咔~~!
裂纹在远处的长安城正中心上方的高空中悄悄地出现,有时候毒奶防不胜防,只有事态变得难以收拾了,才会想起来一边后悔一边想抽自己的乌鸦嘴咔啦~!
裂缝瞬间扩大至整个夜空,这次可不是什么幻觉,天幕之下的所有人都能看见。
……
幻觉还能覆盖到半座长安城?那个戏子的释放量应该没那么多。
陈云峰坐在室内守护着李氏母女安逸的睡颜,透过床边注意到夜空的裂缝,下意识打开怀表,final attack准备完毕,这是他没有出门狩猎的理由,时间才接近1/2,再怎么说这也太早了,在以往的经验里最快都是刻度九之后的事。
体积最大的异兽有多大?能遮盖81平方公里的整个场地的话,必定是不得了的“概念”,出现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仅仅是“降临守卫”的先锋部队也过于夸张。
所以,不会吧……
他不愿相信先上主菜,再补充开胃菜的模式,那样的服务员一定会被老板开除,但“架空带”的不讲道理他是此世最有体会的人,防范于未然是一种习惯。
云峰来到床边,轻轻地推动李氏的手臂,“夫人,夫人,醒醒……”
“嗯?”李氏揉揉眼睛,没有抗拒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了?陈先生。”
“等会可能会出现大动静,你先把孩子唤醒,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
李氏无意中注意到裂开的天空,马上意识到严重性,急忙把熟睡的女儿抱起来,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这是……”
“没事,有我在。”云峰始终保持冷静,坐在床边,靠近李氏的身体,本想伸手搂着她,但手抬到一般就放了下来,“静观其变,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
马克回到伊芙琳特本来陈尸的树底下,现在那里只有一片雪白的地面,无疑是对他的又一次讽刺。
树下似乎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光线很阴暗,马克勉强通过轮廓直到人影的正体,是自己现在不愿意看见的人,却又是最希望看见的人,尤其是看见她四肢完好无缺。
小樱翘起双手靠着树干,看到马克走过来,说:“集合的原因是什么?我从皇宫一路跑过来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你耍我吗?”
上去就是一个拥抱,马克轻轻搂着小樱,可谓最萌身高差的姿势,轻语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樱居然没有胡闹,冷酷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声音也是:“发生什么事了?”
马克扼要的总结了状况。
小樱听完之后,露出了和他一样的愁容,“伊芙……”
“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她再活下去,否则下一个受害的就会是你。”
小樱注意到天空突然产生的裂缝,说:“我很想和她谈谈,但现在可能没那个时间,过去我们有遇到过在新人狩猎时间内出现‘最终降临’的情况吗?”
马克回头一看,脸色一沉,说:“居然在这种时候……”
小樱推开马克的双手,朝着城西走去,“总之先把人员集合一下,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
“真的假的?”
炫雅停下脚步,在永阳坊边界,虽然被马克的炮弹轰炸过后已经难以辨别哪里曾是街道哪里曾是住房,她察觉到天空裂缝,这毫无疑问是“最终降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