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小明在离开校门的一路上被各种目光锁定。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学校明星，但这样的风景未免太诡异了，瘦弱女子载着个胖子回家。
“莫子涵，你就不怕别人闲言闲语？”
子涵似乎要很费劲，站起来踩才能驱动这两老旧的自行车，甚至不知道哪个部位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啥意思啊？我载你回家是因为你有恩于我，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校服，也许应该称之为运动衬衫，在这种宽松的衣服下看不出所谓的身材，小明的视线只有这个女孩子努力向着夕阳奔跑的背影。
“别高兴太早，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借到钱，但是我会尽力。”
“……”子涵犹豫了一下，开朗的语气隐藏不了那份害怕：“嗯，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会谢谢你。明明以前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居然会突然借那么多钱给我这个陌生人。”
“乐于助人是好学生该做的，而我最近刚好想重新做人，巧合罢了。”
“听上去是很官方的说法，但我不信，你是不是想睡我？”
等等，这车是去幼儿园的还是钟点房的？姑娘，你是有几分潜质，但距离被包养还有不少距离，我觉得不行。
小明急忙跳车，在马路边踉跄几步才稳住姿势。
自行车也刹车了，子涵回头一脸疑惑：“你干嘛？”
“我王小明对天发誓，帮你是单纯的为了个人名誉，你比赛得了奖也有我的功劳，你会在同学之间称赞我，仅此而已。”
“你发不发誓我都只能相信你啊，就算你真的要……”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真没想法。”
子涵突然皱着眉把自行车掉头靠近：“我有那么差吗？”
等等，这啥情况？
我是赞助商吧，为什么甲方非得跟你玩送命题？
两人在街头对峙，虽然并不能吸引路人注意力，但看上去确实有那么丁点般配的意味。
小明无法直视对方的脸超过三秒，别过脸看着路边的小卖部，那里看店的大叔似乎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正在发出诡异的微笑。
你笑你马呢？
等等，这又是什么句式，我一个三好学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粗鄙之语的？
小明再次转回正面，此时子涵已经在发笑。
“呵呵……我相信你，王小明，你是个好人，谢谢。”
唉～
小明轻叹后说道：“算了，不跟你胡闹，赶紧走吧。”
“嗯，上车。”
“要不要换人？我看你快撑不住了。”
“不用，我说过要载你回家的。”子涵微笑着再次踩稳脚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赢比赛。”
……
周五晚上，小明在自己的房间内收拾行李。
干净整洁的普通房间，奉行极简主义的设置，所有杂物都被塞进衣柜里了，除了床和桌子就一个垃圾桶，让不足10平米的房间有种空旷感。
“素体”的房间本来就很干净，在我看来并非他刻意去保持的整洁，而是懒得使用那些功能区块，比如衣柜和书桌，和他的习惯有关。
我不打算去改变什么，最多也就放几本书在书桌上，让看上去没那么异常罢了。
衣服、钱、身份证，有这三样基本可以走遍全国。
背起背包来到客厅，只有一个人在看电视。
“爸，我出门了。”
“嗯，到了上海打个电话给我，注意安全，各种意义上的。”
子涵需要的旅费，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想着把我那份一并解决。
听说加入组织是有工资的，所以我直接借了5000，到时候再还他便是。
话说拯救世界多少月薪？呵，小樱她不肯告诉我，说去了会有惊喜。
老爸也不怀疑我去那边旅游的目的，不知道以前这对父子是怎样的关系，但据我来了之后所见应该是有不错的默契。
小明微笑点头：“ok，我大概周日晚上就会回来。”
“自己把握就可以，你已经长大了，不用事事向我报告。”老父亲一脸自豪。
……
9点半，正定机场。
小明到达的时候，子涵已经出现在候机厅，座位旁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身上是新买的羽绒服，带着棉帽，手套也不再是露出手指的那双。
明明带着棉手套，子涵却一直在搓手：“你怎么这么晚啊？”
“10点半的飞机，是你太早了。”小明在她旁边坐下：“第一次坐？”
“是啊，不知道会不会晕机……”子涵越发紧张，“坐旅游大巴超过半个小时我就不行了。”
“放心，从这里到上海最多就2个小时，而且飞机的气味比旅游大巴要清新，不会晕的。”
跟一个长期晕车的人说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
子涵已经有种恶心感，心跳逐渐加速，什么都不敢做，缩在椅子上发抖：“啊～好难受……”
小明把耳机递过去：“正好她在直播，听听歌可以放松心情。”
卡罗尔的油管直播频道：Magic chanter Williams，每天不定时开播，现在美国东部时间上午9点半。
颤抖的手接过耳机戴上，温和空灵的歌声浸润在耳边，让子涵稍微转移了注意力，呼吸逐渐变得稳定。
……
起飞。
然而飞机攀升结束之后，子涵发觉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没有旅游大巴那种恶心的空调味，也没有晃动的感觉，四平八稳的航行。
靠近窗口的座位，对窗外的视觉也十分新奇，城市大地的绚丽夜景，不会断绝的灯光，让子涵的双眼跟着发亮。
“小明你看，那里是电视塔对吧……那里是开元中心，哇～看起来都好小……”
像个走在郊游路上的小学生，让坐在一旁的小明有种带孩子出远门的意味。
“安静点，别吵到其他人。”小明已经戴上眼罩，虽然只有不到2个小时，但下机之后还得赶去酒店：“既然不晕就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比赛不是吗？”
子涵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于浅叹后轻语：“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我妈，还有两个老人家一起看这样的风景，我们要去南方……冬天都不会冷的地方……”
“……”
起码我没帮错人，“素体”，你会期待这样的场面吗？让只有手机的学生时代变得不那么乏味，至少在你曾经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改变。
……
凌晨，酒店双人房。
“呕～～～”
厕所传出来的声音让坐在靠门的床位上翻背包的小明一脸无奈。
坐30分钟的士你都能吐出来，明天的比赛堪忧啊。
还好酒店离比赛会场不远，不然一边头晕一边执笔，能画出好东西来就奇怪了。
据说这次绘画比赛是在一个漫展展厅里面进行的，参展商之一的大型动画公司举办的全国性比赛。
周六初赛，网上和现场报名不限条件，海选10人周日决赛，第一名奖金10000元，进决赛就有奖，最低1000。
同时不论名次，根据表现可以现场签约加入公司。
听起来就不容易，而且万一赢了，未成年怎么签合同？
只能说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但是，无论胜负，这都是她很重要的一次经验，毕竟舞台这种东西是错过就不一定会再来。
至于钱，用猎人的工资去还就可以。
哗啦哗啦……
听到冲厕所的声音，小明走过去敲门：“你还好吧？”
“没事……我洗个澡就好了……”
声音有气无力，子涵拧开了淋浴。
唰……
小明突然脸色暗沉：“你好像还没脱衣服吧。”
“啊～～！”
突然尖叫，传出花洒坠地的声音和手忙脚乱的声音。
小明摇头叹气，回到床上倒下就睡，呢喃道：“明天再洗算了……”
……
次日，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
漫展开幕当天人流不必节假日的热门旅游景点少，基本是人挤人走路。
海选分上下午两场，场地是在原来的cos展示区里划分出一片区域，周围是主办方动画公司企业文化与动画作品展出。
每一张桌子都放着数位板与纸笔，并不拘泥于作画工具。
比赛题目是主办方给出一段小说剧情，参赛者根据剧情，在限时之内画出漫画分镜。
考验的是构图功底、作画质量、以及最关键的工作效率，基本是对画师的综合水平考察，能否适应业界的节奏。
给出的小说剧情是某青春恋爱物语14卷大结局的告白片段，全是文戏，主办方并不打算在海选阶段就搞复杂的战斗画面。
作画全过程在舞台的大屏幕上直播，因此吸引了不少游客和coser过来围观。
小明被挤出了人群之外，远处看着现场二三十位参赛选手当中，外表上一点都不起眼的子涵在用纸和笔绘画。
看她表情很专注，应该不用我担心，当然担心也没什么用，只能看她自己发挥了。
去组织报到的时间是下午，到中午吃饭之前，就在这里到处逛逛吧。
……
身处cos拍摄区，绚丽唯美的coser，还有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二次元现充的盛宴。
小明跟着人流前进，前面被围观是时下流行动画的团体cos，挡住了去路。
驻足在各种摄像机外侧，小明尝试去理解残留意识的雀跃感。
漫展，如果是“素体”，应该会对这里感到兴奋，二次元的东西我不是很懂。
在我看来那些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很幼稚。
那是木刀吗？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摇头表示欣赏不来，小明绕过人群继续往前走，按照架在屋顶的路牌，他打算到别的场馆去看看，毕竟这里只有coser，没什么意思。
前面的人更多了，是在看哪个漂亮女coser吗？
围了一大圈，中间空出了大片场地，场地中间是个小团体，衣着是女性动漫角色，但从棱角线条明显的骨架看来毫无疑问是男人。
妩媚的姿势、精致的化妆、白皙的皮肤，如果不是体型的问题，根本看不出是男人，所以才被那么多人追捧。
小明愣住了，感觉三观稍微受到了冲击。
这些还好，起码从外表就能看出他们很努力地准备。
但这一路上有不少纯粹辣眼睛的女装coser，人高马大的粗汉子却穿着长裙，戴着假发，也不化妆，还互相言语调戏。
无论从视觉还是听觉都让人感到恶心。他们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谁给他们勇气穿女装出门吓人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一群肥宅借着漫展的名义放飞自我，还是赶快到别的地方洗洗眼睛比较好。
隔壁场馆是同人展区，基本就是各自贩卖社团新作。
包括漫画、游戏、手工艺品。
这里就有点意思了，起码都是他们一点一滴去用心制作的东西。
小明走近了一个不起眼角落的摊位，只有两张小桌子拼接在一起，没有看板，只有覆盖白布的桌面上摆着两叠漫画。
封面是某长篇航海漫画角色，画风和原著差别挺大的，属于美型画风。
毕竟民工漫，不是二次元也知道封面的角色，小明难得发现了认识的作品，便伸手拿了一本展示用的拆封本，掀开第一页看了起来。
看店的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穿着cos服，一致的是她们看待小明的眼神，充满了诧异。
小明瞄了一眼，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便赶紧把本子合上放回去，“不好意思，这是不可以随便看的对吧？”
穿着cos服的女生急忙挥手解释：“不是的，可以看，那本就是用来展示的，我们比较奇怪的是你会对这种类型的本子感兴趣吗？”
“那我再看看。”小明在两个女生的关注下再次掀开本子。
一开始的内容还比较普通，就是角色在船上的日常对话，直到翻起某一页，一言不合就脱衣抱在一起，还是两个男角色。
画风突变，小明脸色也跟着突变，迅速把本子合上放回摊位，后面的页数是什么内容想想也就知道了，仍要故作微笑：“谢谢，画得不错。”
两位女生都憋不住笑，衣着正常的那个说：“看来你是第一次来逛展子，可以听听你的感想吗？”
她们是所谓的腐女对吧，喜欢观赏和脑补男同性恋的那群人，漫展果然是毁三观的地方。
“还可以，就是有点难以理解。”
此时，旁边来了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一米七上下，自然的黑长直，看上去就和那些女装大佬不一样，黑口罩下的面部线条柔和，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她也拿起了一本，快速扫看了一眼全本的内容，放回去之后拿了一本塑料包装好的塞进自己的购物袋，然后放了一张50元在摊位上，微笑着说：“有进步，期待你们的新作。”
甜美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入小明的耳中，让他的心头一颤，视线完全被她夺走，麦色的围巾，针织外套与棉麻裙子，一副古典派的优雅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