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再次端起酒杯，同时另一只手按着桌面的左轮枪，道：“恶劣的玩笑，我差点没忍住开枪。”
伊芙琳特回到上位，顺便带走自己的酒杯，“要不是心里还装着个人，估计就开‘枪’了吧，不过假正经也是你有趣的地方。”
子建眼角扫过去一个眼神，对这个人一刻都不能松懈，看到贝克曼坐下后，话题重新回到夺取长崎的战术问题上，“我没打过仗，作为猎人战斗的经验也没你们丰富，你们认为仅靠500人能成功吗？”
贝克曼说：“依我看，这里能灵活调度的守军估计就几千人，敌明我暗，战斗力方面，这里的军队大多是新军，必然比不上由桐野利秋带领的萨军精英部队，可能会有损伤，但问题不大。”
伊芙琳特说：“问题还不止这里，就算成功拿下熊本，也无法保证明治政府会乖乖解除废刀令，你们已经想好对策了吗？”
子建皱眉思考，“按照优的说法，东京肯定也有猎人在行动，虽然不知道以何种形式在进行，但我们能做到的只有把仗打赢，然后跟着西乡去东京谈判而已，剩下的只能依赖在东京的他们……”
伊芙琳特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笑着竖起食指，“说起来我在县令家里发现了旧式的电报机，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
贝克曼摇头说：“十九世纪的电报机大多是单线连接的模式，既然是县令家的电报，那很可能是传往东京的办公室，但我无法想象靠一群普通人能占领首都政府的重要通讯设备。”
“这个级别的官还配不上首都专线。”伊芙琳特继续笑道：“我看见的那个只是县令收藏用的舶来品。不过，电报确实是这个时代唯一的高速通信手段，实力强大的萨军会输也有信息战劣势的原因。”
“熊本……”
子建突然想通，吐出了这个关键地名，“熊本城有通往东京警视厅的线路，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但考虑到西乡周围的密探都是出自东京警视厅，鹿儿岛县令又是西乡的旧友，密探要和东京警视厅联系只能去熊本，毕竟电报机算是当时的高端产品，只可能设置在主要大城市。”
贝克曼嘴角上扬，“但愿在东京的同伴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吧。”
伊芙琳特浅抿一口酒，又道：“听上去难度是比政府办公室要低一些，但警察局也不是随便能掌控的地方，除非恰好有人在里面工作。”
……
东京警视厅某办公室。
仿制的是19世纪苏格兰场的室内布置，两列并排的长方木桌是办公台，上面堆满了纸质文件，当然少不了一桌一盏的长条型台灯。
现在是下班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一盏台灯是亮着的，就在靠近窗口的角落位置，那里是平井耕太警官的座位，今天再次轮到他值巡逻夜班。
只亮一盏灯是为了节约用电，窗外的花园里也只有一处亮光，就在警视厅大门附近。
黑制服金边帽长筒靴，过于正经的装扮让“上班是不可能上班”主义的肥宅充满违和感，因为手汗多的原因，白手袜被他脱下来扔在台灯光下。
同样在灯光下的还有一份公元纪年的日历，耕太对着二月份发呆，微弱的光线下，以往充满肉感的脸憔悴了不少。
已经很多天没和纸片人老婆们打招呼了，在警视厅做文职工作，天天对着那些激进派武士残党的资料，隔个三两天就来一次夜班，让肥宅怀疑人生。
“这里的确是‘架空带’对吧……”
诸如此类的问题反复自言自语，在紧张刺激的战斗中度过也就算了，现在的日常简直是一种折磨，还得天天强颜欢笑顶着课长的臭脾气不敢说话。
要不是为了守着这里的电报机，他早就辞职不干了，然而到现在都没等来任何来自熊本的怪异信息。
“2月8日，按说萨军的路线已经定下来了。要赢，只能先去长崎。警视厅没有从长崎过来的线路，你们要到熊本才能联系我，而这边的政治暗杀需要把握你们上京的时机展开。这种仅凭默契达成的结果，真的可能实现吗？”
叹息，而不是绝望，已经是对这群老搭档们的极大信任，耕太背靠长椅背，双手抱着后脑勺，注视着阴暗的天花板，“万一不是废刀令的原因，我们又该怎么办……”
卷入了历史浪潮的猎人们都在考虑自己到底是否走错路的问题，时魔一直不出现，总是和武士关联的拟造身份，多少给予他们一直坚持前进的理由。
……
过了几天。
长崎的旅店，小队的集会在子建的房间里进行，五个人围坐在榻榻米上，最后进来负责关门的k21警惕地看了几眼走廊边上的情况才关上门。
唰~
一堆洋服放在房间中央，共6套，全是白衬衫黑西裤和领带，不同的是尺寸。
子建说：“这是雪莉买的吧。”
雪莉扯扯自己的布衣衣领说：“我们被警察识别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这身衣服，这里是国际化的港口，乡下武士的装扮加上生面孔，被跟踪也无可厚非。”
k21拿起一套，站着比划尺寸，“还不错，但雪莉姐和瘟疫长着西方面孔也就算了，我们几个亚洲人穿这个真的有效吗？”
贝克曼说：“虽然我和司徒先生没被跟踪过，但既然有降低风险的方法，那就值得一试。”
彦毅脸色似乎不太高兴，“你们两个也太走运了吧，我们每次都要想办法逃脱跟踪。”
“服装问题就这么定了，统一更换西服。”铃木提出第二个议题：“这几天的观察下来，相信你们都有所察觉，不断有部队集结在主要战略据点，例如镇台、县政府和警察局之类的地方，没有足够的火力，要逆着人数差发起进攻的话等于送死。”
贝克曼望向雪莉和k21，“两位的现代战争经验丰富，现在就看你们的表演了。”
k21不假思索就能回答：“就用燃烧瓶，就算是现代也是武装袭击的惯用伎俩，专烧政府大楼，主要是制作简单，携带方便。”
雪莉点头附和，“司徒子健，你应该去和桐野利秋提建议，现在我们只有步枪和太刀，不太可能在人数劣势下攻占据点，让他们也装备投掷武器代替火炮会比较好。”
子建拿出钱包看了一眼，因为去嫖了一次，剩余的金额已经不是太多，而且至少还要再嫖一次获取情报，苦笑道：“准备高浓度酒精和玻璃瓶也需要钱，很不巧这两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并不便宜。”
各自自觉地把钱包拿出来，余额最多的是铃木，从钱包鼓起程度就能看出来，“雪莉买衣服也就算了，你们都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一片沉默，男人嘛，总有难言之隐。
雪莉毫不留情冷笑吐槽：“还能花到哪里……”然后看着彦毅，“你可别被这些损友带坏了。”
冰冷的视线迅速锁定子建，铃木捏着钱包发出咔咔声。
子建东张西望假装看风景，发现贝克曼没把钱包拿出来，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应该没花多少。”
贝克曼闭眼浅笑，“很抱歉，各位，我的钱还别有用处，投掷武器的事跟大部队那边商量之后再向他们借一点资金吧。”
……
次日夜晚。
子建和贝克曼趁着夜色和西装的掩护，再次出发前往风俗店，今天是约好的情报交换日期。
然而刚出旅店，贝克曼便说：“司徒先生，今晚能麻烦你独自走一趟吗？我还有要紧事。”
子建没感到困惑，只是浅笑，“她一个普通人还能拿我怎样？倒是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算是一些对奇袭行动有利的准备工作……我们各自行动。”说罢便转身匆忙离去，穿上西装的他，才首次脱下斗笠出街，毕竟那一头白发要是配着武士服也太诡异了。
换上西装，加上路边的近代化景观，子建甚至有种回到现代的某个古典城市旅游的感觉，走在前往风俗店的路上，自然不会再引起警察的关注。
……
风俗旅店。
还是那个豪华房间，这是把伊芙琳特叫出来的手续费，毕竟没有哪家风俗店的老板会让自己的头牌艺伎去陪那些穷酸客人。
为了再次踏足这里，钱包几乎变成一个空袋子。
最后一次，子建看着面前矮桌上丰富的下酒菜和酒壶，难得的古代体验可没有第三次光临的余地。
唰~
这次是正对面的房门被拉开，今天的伊芙琳特换了个单马尾发型，金色束发显得简约低调，服装依旧是鲜红的彼岸花主题和服。
在子建对面坐下，是日本人以外都不习惯的正坐姿势，即双膝跪地的坐姿，但这在演技面前不值一提，伊芙琳特直接从衣领内侧掏出一个信封跨过桌面递给子建，“你要的东西，从长崎各辖区召集过来的守军分布信息。”
效率过高的开门见山，子建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描述的情报已经达到在战略游戏里开全图外挂般的细致，哪个据点有多少人，主要装备和推荐进攻路线全都有。
惊呆了。
“你怎么做到的？”
“有兴趣知道吗？”伊芙琳特绕过矮桌靠近子建，和他并排坐着，这次是放松的坐姿，“我不介意把这个过程在你身上重复一遍。”
原来如此……
子建秒懂大致过程，长得漂亮就是好办事，“你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替子建斟酒，红唇之间尽是从容，不经意掠过的视线充满迷离，“都说了是演技，这个时代出名的艺伎就是这么回事，身体被大人物们肆意玩弄，内心却向着只有一夜风流的穷酸武士……”
就像演电视剧，演员的标准自然是前人的技法。
收好信封，子建依旧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开始消灭桌上的下酒菜，毕竟都是真金白银。
伊芙琳特没忍住笑，“呵呵……还以为你拿了信封会立即回去呢，看来我也没那么讨人厌嘛。”
端起酒杯像个莽夫一样加速进食，子建确实是想着赶快离开。
“慢慢吃，我不会打扰你。”
抱起三味线，拨动琴弦，伊芙琳特总是处于舞台之上。
……
同一时刻，东京土御门邸。
二楼某房间内。
这里是洋馆的客房，十九世纪英伦风布置，方格吊灯悬挂在房顶被点亮，半开的窗帘能看见对面家的灯火，这里实际上是个高档住宅区，虽然土御门家被新政府撤去旧时的官职，但多代积累的财富让他们的子孙依然属于富人阶级。
豪华柔软的大床，挂着垂帘，可以睡下好几个人，镀金雕纹的梳妆台，以现代人眼光看来古典的花纹布置着整个房间，以布或木材的形式。
这样的一间豪华客房自然是分配给女子组，炫雅、卡罗尔、爱姬以及后来加入的李丽娜，各自穿着色调不一的睡衣，在床上举行女子会谈。
炫雅指着卡罗尔说：“第N届恋爱黑历史自爆大会，首先从新人开始。”
卡罗尔白人问号，被拖进来这个房间，还以为可以随便聊点生活琐事，没想到进了狼窝，尬笑着挥动双手说：“等等，说这些真的好吗？”
丽娜翘着双手点头，“没事，我们私底下聚会基本都在吐槽男人。”
垂下长发的宋爱姬，眼镜片后的眯眯眼散发一种种阴郁的气质，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人数不够了，小雅每次都想着最后才说，前面没几个人垫背她又觉得不好意思。”
“不要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啦。”炫雅急忙转移话题，“开始吧，卡罗尔。”
尬笑好像撑不下去了，卡罗尔只好叹息认命，“有过很多个，不知道你们想听哪个……”
丽娜投过来惊讶的眼神，“没想到啊，还以为你是个乖巧孩子。”
“说最近的吧。”爱姬说，“太长的话小雅的自爆兴致会指数级衰减。”
炫雅抱怨道：“爱姬～你能别岔开话题吗？”
卡罗尔说：“最近的话……总觉得对方是个冷淡的人，虽然也没和他有什么明确的关系，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他根本没这样的想法……”
丽娜一下子就想到是谁，“是在说小明的事？”
卡罗尔自然点头，这种事对西方人而言不值得遮遮掩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