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刻,从阴阳交界开始,到阴阳交界结束。
于凌晨时分恢复商店街约会装的子建和铃木,从东京坐船回到鹿儿岛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武士们都去了东京,这里还是一片和平的风景,随着日落归家的市民才是街道上的主流。
当然还是不可避免会被这对精心装扮过的男女抢占风头,并肩走在大街上,灰衣围巾的精致男子,黑裙长靴的冷酷美女,就算审美观念隔着142年,也不妨碍路人对这两位表达一致的好评。
铃木很习惯聚焦的视线了。
子建却没那么经验丰富,于是把圈在脖子前的围巾摘下来,放松表情管理,露出那张憔悴的GKD面孔,大概能让大部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优,这气氛不对劲。”
铃木时刻留意周围的状况,“战斗风格都恢复了,该来的总会来,我都做好在船上对付海怪之类的准备,能安全靠岸倒算是不错的结局。”
海怪……日本神话里有海怪吗?海坊主之类的?话说海坊主是长什么样子的?
纯属知识盲区,子建无言以对,不把开黑的时间用来看书,这份懒散总会遭到报应。
走在身后的少年少女,在某种意义上分担了前面两位的视线聚焦,原因是衣着怪异。
彦毅打算谨慎应对,凌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弑神之枪longinus的凭依外装,古罗马军团士兵的白披风亚麻布衣装,相较于贝拉的身高,穿在彦毅身上会小几号,他才一米六五左右,凭依外装当然是会根据使用者而改变尺寸。
扛着那被十三道锁链封印的古铜色长枪,搭配那凶恶的表情,彦毅吸引的更多是畏惧的视线,但总比黑曜石长矛的外装吸引的猎奇视线要好,至少现在这身衣服看上去就很酷。
半斤八两的炫雅,黑斗篷外装覆盖着JK服,她在过来之前似乎回了学校一趟,单手持黑岩巨镰kronus,死神少女大摇大摆,“管它什么时候出现,砍了就完事。”
洋人的装扮都很奇怪,街道上的原住民得出了一致结论,优秀的接受能力对这个贸易港口城市居民而言不在话下。
但也到此为止了。
天色渐暗,距离日落也就20分钟。
四人驻足在街头,炫雅抬头眺望北方,那片因为纬度差异而早一步踏入黑夜的天空,传来了一些熟悉的刺激感,如同蜘蛛的震动感受器,察觉到一些难以用五官识别的变化。
隔着遥远的距离,这种感觉自然只是属于第六感之类,炫雅是近战风格的极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是在场四人里最久的一位。杀戮前夕的感觉让少女的眼神开始暗淡,“开始了……似乎入夜就是开战信号。”
铃木回头看了一眼即将沉没于海平线的太阳,“这么说的话主题就是逢魔刻-百鬼夜行,这边还有十多分钟就会开始。皇家守卫snipe-M110A1。”
随着语音,狙击步枪、机械护臂与进阶道具-次元透镜悉数幻化,狙击公主久违的回归战场,手中的迷彩色半自动狙击步枪,视野中的虚拟网格线暂时没有光点,“子建,先准备好吧,就连我也不知道lv92到底有多难,别掉以轻心。”
“我知道,凭依着装blade-七星龙渊……”
湛蓝的龙纹从头顶开始降临,覆盖子建全身,将原来的衣装回收至月读时计内的折叠空间,白袍游侠外装于缠绕的龙纹中诞生,手中的三尺龙纹之剑是熟悉的重量。
现场变身引起了不少骚动,但这点小事已经入不了他们的耳目。
站在大街中央等待即将开始的战斗,四人背靠背站位。
子建说:“有个问题,像这种整个国家规模的‘架空带’,我们难道要把每一寸土地都踏遍吗?光靠100人不现实吧。”
铃木说:“时魔的出现位置具有一定的向心性,它们毁灭的对象是人类文明,因此绝大部分都会在人口密集的地区出现。我们就沿着前往东京的路线一直走大路就行,期间它们自然会靠过来,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实际上没那么明确。”
“这倒是挺省事的,从鹿儿岛到东京差不多就一个月,说不定还真能赶上赏樱的最后时刻。”
炫雅依然单手持镰,眼神虽然暗淡,表情却毫无紧张感,“一开始就动手,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小优,如果还是按照你的方案进行的话,我们应该还有十多天的假期。”
时魔的强度虽时间推移,只是个经验之谈。
一开始入侵的都是杂鱼,是给新人练手和累积资源的好时机,圆桌9曾给所有猎人的狩猎时间段按照核心数进行了划分,各自都能有合理的规划。
lv78的杂鱼,连子建这种纯新人都能应对,对死亡骑士金炫雅而言绝对不值一提。
而现在的己方阵容,已经具备剑、枪、镰刀三把顶级凭依武装,再搭配铃木的进阶皇家守卫snipe,扫荡杂鱼和游玩一样毫无难度。
然而真的如此吗?
铃木没有给出答复,她清楚被习惯麻痹的后果。
子建无法阻止自己把注意力转向那已经燃起战火的北方大地,到底会出现怎样的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自内心当中的怀表指针转动声音让气氛逐渐变得莫名沉重。
嘀嗒、嘀嗒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瞬间,完全漆黑的天幕,云层之间竟出现一些暗红色的亮光线条,在所有人的正上方,显而易见是一组数字。
207/207
如使用鲜血刻写在云层之间,却又不随云流移动,像是固定在空间的一组数字。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提示,没有风起云涌,没有地动山摇,更没有空间碎裂,那些熟悉的任务开场白一个都没有,让两位老猎人摸不着头脑。
炫雅盯着数字疑惑,“207/207……这是什么意思?”
而彦毅在意的是周围的环境,紧握着longinus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敌人,“路人都倒下了。”
街道已经变得一片死寂,几秒之前的骚动伴随着失去意识的路人们扑街之后完全停止,他们就这样趴在路边。
铃木则是对无法从次元透镜的视野当中找到敌人而困惑,网格线的任何位置都没有光点,“附近没有敌人出现,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子建注意到挂在胸前的月读时计开始发出淡淡的亮光,是表盖上的正方形条框在发光,打开表盖的瞬间,条框的中央汇聚成一个光点,再向上投影出一个地图的立体影像,“这是……日本的地图,不,应该说是这次‘架空带’的地图。”
北至北海道,南至九州岛,几乎是全境,除了一些边境群岛之外都包含在里面。
地图上还有许多红点,如同地震警报发生点,大小不一,散布在各处,尤其有数处的红点范围特别大,分别是关西地区(京都、大阪等地)和关东地区(东京、琦玉等地),因为部分红点覆盖的区域太大,无法细致辨别到底包含哪些县。
距离四人最近的红点就在鹿儿岛附近的海岸,整个九州岛分布36个,主要集中在中部和北部,而鹿儿岛在最南边。
各自打开超立方怀表,看到的是一致的投影地图,铃木那被投影光线照亮的表情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
“小优,你有头绪了吗?”
子建也联想到了,不过是清点一下地图上共有多少个红点这种功夫,用不了一分钟,“部分重叠的不好计算,大概200个红点,和天上的数字基本一致。”
“嗯,天上的数字是剩余时魔数量的计数,时魔出现的地点就是这些红点的标记。《百鬼夜行》记录的妖魔数量正好是207个,所以我们的方向其实很简单。”
“这才有狩猎的味道嘛,之前的任务更像打仗。”炫雅把镰刀扛在肩上,做好高速移动的准备,临走前瞄了子建一眼,“小优的机动性没我们那么好,她就交给你了哦。”
黑斗篷外装-“引导死亡”-将炫雅全身包裹,短暂的虚空潜行是没有移动轨迹的路线,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北方远处,在那房屋顶梁上短暂停留,借力再次疾行的的死神少女,试图开启无双割草模式。
她显然没看清楚状况,铃木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人就没了影,浅叹道:“我说方向简单不代表战斗简单,只有207个时魔,怎么想这里面都不可能会有杂鱼。”
彦毅望着那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我可以去帮忙,不如就两人一组。”
“你懂日本妖怪吗?”
彦毅回头依旧是司马脸,似乎没有别的可用表情,明明说的话还算帅气,“不懂,但我希望能陪在她身边。”
“注意安全,和她说一声,熊本以北地区交给你们,南部我们负责,3天后在熊本城集合,之前我们去长崎的时候也路过那个地方,应该还记得吧。”
“明白……”
嗖~~!
同样是极速移动。
铃木走到子建面前,侧着身体,调整好狙击步枪的位置,“就像炫雅说的那样,我跑不快,跟不上七星龙渊的速度。”
什么意思?这是想我公主抱吗?这种提高空气摩擦阻力的抱人姿势不利于高速移动。
理科癌复发,难得迎来一次正常状态下的亲密接触。
子建首次体验公主抱,然而铃木再被抱起的时候把双腿和上半身内收,手中的枪也随时可以瞄准任何位置,侧脸注视着前方,她似乎很熟练。
哒、哒……
带着残影的奔跑开始,在房顶之间跳跃直至离开城区进入郊外,穿梭于田野与林间,目标是附近乡下沿海地区的红点。
高速流风中带着铃木那随风起舞的发丝中的香味。
跑着跳着才想起来,在七星龙渊凭依时觉醒的记忆里确实有几个这样的场面。
“优,你以前经常和‘他’这样配合,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
铃木没有转移视线,面容相当于背对子建,“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子建无言以对。
再说多少次我都无法忘记第一次正式相遇时你的眼泪,再过多久我都忍不住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
人往往就是这么犯贱。
只因为现在世界再次只剩下两人,以那么一丝丝安全感为前提,不安的心又在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