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极东,有一处依山傍水、百草丰茂的世外之地。
妖怪贤者在此建立了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吸引了诸多妖怪前来栖息。
但是,不少人类也迁居于此,或是躲避外界战火,或是来降妖除魔。
人类,如同水;妖怪,如同火。
当水火相遇,势必激起一番腥风血雨。
然而在妖怪贤者的努力制衡之下,人与妖在几百年间走向了和平。
在争斗与合作中,这里逐渐成为了安稳太平的桃源乡。
山青水绿,百花缭乱;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居民们也不用担心会卷入外界的纷扰,
因为法力强大的“博丽大结界”,将此地与世隔绝。
外面的人,无法再进来。
里面的人,也无法再出去。
脱离现世的人们将这里称为……
“幻想乡”。
幻想,即梦的本质。
梦,即是人的本心。
人的本心,乃是境;
虚实之间,以为界。
在这境界之中,幻想乡便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乐土。
……
皎月,如玉盘明亮——洁白无瑕的水银倾洒大地,溅起丝般柔滑的朦胧薄雾。
烟火,如心花怒放——耀眼夺目的火龙蹿上天空,化作五彩斑斓的璀璨明星。
平日里辛勤耕耘的人们,此时纷纷走上街头,手舞足蹈地庆祝仲夏夜的祭典。美味的小食、绚丽的灯会、精彩的戏剧、有趣的游戏,摆摊的艺人们林立在街道的两侧,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笑声回荡在群星闪耀的夜空之中,幸福洋溢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之上。一户又一户的幸福人家涌入这一年一度的祭典,父母与孩子享受着人世间最珍贵的亲情之乐。
父亲握着孩子的手,怜爱地看着妻子;
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欢喜地看着丈夫;
孩子拉着双亲的手,看着这美好世界。
见到星空上盛开的朵朵烟花,孩子们高兴地拍起手欢笑。人们手拉着手,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夜渐渐深了。烟花融入夜空消散,一轮仲夏夜祭典结束。意犹未尽的人们,纷纷踏上回家之路。直至一栋栋屋子的灯火逐个熄灭,人们已然进入了梦乡。
身形伟岸的男人站在窗边,见证着这一切,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城镇。看着人们快乐祥和地度过了又一个仲夏夜,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却又是哀怜的愁容。
屋内摇曳的灯光随着风的吹拂,忽明忽暗,扑朔迷离。而在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那男人向着门外问:“师父,您还没有睡吗?”
“是,城督大人。”
“可有什么事要汇报?”
“方才那人出了城,向魔法之森的方向去了。”
“是吗?派他去跟踪那人吧。”
“是,大人。”
听着脚步离去的声音,那人离开了窗边,来到了桌前。
“不知不觉,都过去二十年了。”
桌上摆放着一朵花,微微泛着夜光。那并不是真花,而是由蓝色琉璃金属制成的工艺品。
“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般噩梦……”
男人凝望着花朵,眼中闪烁着泪光说:
“而噩梦,行将结束。”
……
银月皎洁明亮,似星汉之眼;
烟花四射怒放,若穿云之箭。
热闹非凡,是庆典;
幸福洋溢,是笑颜。
如潮水般涌动,人群擦过的肩;
如朝霞般朦胧,灯火辉煌的艳。
威风的男子,
独当一面;
慈笑的女子,
暖人心田。
紧握着,至亲双手,
不知何其想念;
寻觅着,明媚双眸,
不知何其爱怜。
怅然间,
凌空飘舞,红色的线。
刹那间,
蓦然回首,却在眼前。
凝望,迷蒙容颜,
伸手,难抑爱恋。
泪涌,思绪万千,
踌躇,徘徊不前。
渐行渐远,
留下最后的语言;
告别从前,
余下美丽的哀怜。
彼方,热闹辉煌;
此处,空洞彷徨。
不闻声响;
许久凝望。
瞬而,不见光芒……
哀恫的骇浪,
不住地激荡。
歇斯底里,身心已病入膏肓。
支离破碎,躺倒在血泊之上。
黑色恶魔,可怖恐慌,
矗立面前,魑魅魍魉。
人生一世,何惧灭亡?
不堪忍受,诛心绝望。
瞬而,血色光芒……
四肢如枯槁枝干,崩落四方。
鲜血如艳丽花瓣,八面绽放。
纵然身死,亦无有丝毫希望。
血,红色的幻光。
令人彷徨,
癫狂。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趴在桌上的男人浑身一抖,猛然抬起头来。屋外的烈日通过木窗照耀着他金色的双瞳,豆大的汗珠从那白色的发丝上滑落。
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从屋外一旁的魔法之森传来,像是唯恐人们不知道时节已至了仲夏。
“唉……”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像又做了什么噩梦,可每次都记不住梦见了什么……”
这个伏于案上、无所事事睡觉的人,名为森近霖之助。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人”,而是“半妖半人”,这是他师父告诉他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与人类相比有什么特异之处。要真说他真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就是他相貌堂堂、年轻俊朗,却长着一头白发吧。
霖之助戴上了黑框眼镜,整理了下那身蓝黑相间的和式男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一圈黑色护颈,静静地望着窗外出了神。
森近霖之助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喜欢宁静。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将自己名为“香霖堂”的道具店开在魔法之森旁,因为这里距离人类聚居区有一段距离,又不至于太远而没了生意。而他所卖的“道具”,基本都是一些平时不常见的奇特物品,因为霖之助没事就喜欢到处去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卖,因此也捡了不少从幻想乡外流落进来的东西。因为所卖之物较为奇特,也偶尔有人不远千里来光顾。
不过仲夏时节已至,天气似乎有些炎热,霖之助坐了一上午都没等到顾客。无聊的他就趴在桌上看书,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待醒来已到了下午。
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霖之助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方才梦见了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残留的恐惧感。如果他硬要去想,只会令自己头晕目眩。
“啊,头要炸了似的……”他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要不今天就暂停营业吧。”
其实,像这样从噩梦中惊醒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而且出现得愈加频繁。这不仅令霖之助的脑袋隐隐作痛、心烦意乱,还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担心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霖之助伸了个懒腰,开始整理凌乱的桌面。他看了一眼自己方才阅读的书《平行宇宙》,若有所思地说:“会不会连幻想乡都存在许多个平行世界,同样的人们却遭遇不同的命运呢?”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开始西下的太阳。
“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霖之助一听那没礼貌的敲门方式,便知屋外是何人。他故意喊道:“抱歉,森近霖之助今天不在,暂停营业。”
“什么嘛,明明在啊,香霖。”
还没等霖之助应门,那人自顾自地就推门进来了。个子矮矮的少女,一身黑色的西洋女巫打扮,搭着白色的围裙。小小的脑袋长着一头金色长发,戴着一顶大到不相称的女巫黑帽。
“请问雾雨魔理沙大小姐有何贵干?”霖之助故作见外、阴阳怪气地说。
在这个幻想乡,只有魔理沙才会这么毫无礼貌地闯进香霖堂。这不仅是因为她我行我素、大大咧咧的性格,更因为她从小跟着霖之助长大,两人之间再熟悉不过。森近霖之助在开设香霖堂自立门户之前,曾是雾雨家的学徒,长期学习收集与鉴别道具的本领。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霖之助有着一种特殊的“第六感”。他可以在第一眼见到道具时,就能猜到这个物品的名字及用途,只是未必能研究出其用法。因此香霖堂虽然收藏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道具,但大多因为无法使用而被当作废品堆了起来。
其实,霖之助最初并没打算自立门户开店。五年前,年仅十岁的魔理沙与父亲闹了矛盾,离家出走。为了暗中保护魔理沙,霖之助才在授意之下跟随而来。不过魔理沙虽然年幼,却敢在魔法之森中拜妖怪为师,练就一身强大的魔法,在这一带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魔法师。另外魔理沙偷东西的本领也很厉害,如果谁家的卫生纸不见了,或许就是她的杰作。除了偷物品外,魔理沙甚至还能“偷心”——凭借其男孩子一般开朗、豪迈的性格,不少女性的妖怪都莫名其妙对她产生了好感。
“香霖你是有多久没清扫门面了啊,门上都是一层烟灰……你是因为生意不好转行卖烤肉了吗?”魔理沙使劲拍打着身上的炭灰说。
“香霖”是魔理沙对霖之助的昵称,因为她觉得霖之助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花草清香。而一些与霖之助和魔理沙关系密切的伙伴,也会随着魔理沙这么称呼霖之助。
“不好意思,昨天才打扫过门面。我看你是刚去哪个鬼屋偷东西才碰了一鼻子灰吧?”霖之助抱怨道。因为魔理沙经常会趁自己不在来香霖堂顺手牵羊,霖之助才会这么说。
“要好的朋友之间借东西,那能叫偷吗?”魔理沙说着,将一个信函拍在霖之助面前的桌子上。“要好的朋友哟!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邀请函?”霖之助疑惑地问。
“嘿嘿,我就知道红魔馆没有邀请你!”魔理沙机灵地诡笑说。“还记得咲夜从你这里买回去一面不知道如何使用的‘黑镜’吗?红魔馆的人要隆重介绍那玩意,给我寄来了邀请函呢。”
“哦,那东西不是与之前我给你的‘康皮尤特’(电脑)一样没法运作吗?又为什么要邀请你去呢?”霖之助想了想,一拍脑门说:“莫非红魔馆研究出那东西是个杀器,然后就单独邀请你前去,想趁机把你干掉?”
“干掉个鬼啊!”魔理沙捶了一下霖之助说:“不仅是我,别人也收到邀请了哦!有传言说那玩意能打开连接外界的异次元通道,这可是不得了的力量啊!红魔馆不邀请你,大概是怕你后悔把这玩意低价卖给他们吧?”
“当真?!”森近霖之助虎躯一震,事情还真如魔理沙所想的一样。霖之助当初以为那是个废品,就以低价卖给红魔馆的女仆了。一想到红魔馆要瞒着自己公开演示,自己却连那道具运作的样子都看不到,霖之助心中满是不甘。而且他还寻思,若是那个东西真能连接外界,妖怪贤者会坐视不管吗?
魔理沙看出了霖之助内心的躁动,故意戳了戳霖之助,问道:“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呀?”
霖之助打量了下魔理沙,反问:“其实你就是想骗我去,把我支开,然后趁机偷东西吧?”
“偷个鬼啊!”魔理沙一记直拳直接击中了霖之助的腹部,气鼓鼓地喊道:“我只是不忍心你被瞒在鼓里,过来通知你而已!而且我再说一遍,要好之人分享物品那能叫偷吗?”
霖之助痛苦地捂着肚子,支支吾吾地说:“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那我们两个就一起去……这样就不怕你……偷东西了……不对是分享物品……”
“这还差不多!”魔理沙拉着霖之助出了香霖堂。
霖之助转身想要锁上香霖堂的门窗,却在触碰到门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门上真如魔理沙所说,布满了灰烬一般的黑色粉末,有一种熟悉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见霖之助神色苦恼,魔理沙想起自己方才的重拳出击,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扭扭捏捏地向霖之助道歉说:“是不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对……对不起啦!”
“啊……?”霖之助像是没反应过来,转过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我……我才没有道歉呢!”魔理沙似乎不想让霖之助看到她示弱的一面,赶紧掏出扫把,说“时间就是铜钱,快走啦死香霖!”
魔理沙坐在扫把上等待着,像是在说“赶紧坐上来,我带你一起飞过去”的样子。不过两人虽然很熟,但从未一起坐扫把过。
霖之助看着魔理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的扫把,像是在说“怎么,你想叫我坐你的扫把一起去吗”的模样。
魔理沙“感应”到了霖之助的询问,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霖之助在身后怀抱着自己骑扫把的模样,顿时脸就“噗哧”一下红了起来。
“算啦!扫把坐不下两个人,你就自己慢慢走着过去吧!”魔理沙说完一溜烟就飞走了,只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霖之助呆站在原地。
“这孩子怎么莫名其妙的?”
森近霖之助困惑地看着天上那个小圆点越飞越远,嘟囔道:“难道说魔理沙害羞了?这没道理啊……”他很难想象这个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少女竟然也会有害羞的一天。或者说他与她陪伴了太久,才不觉得她已经长大了。
森近霖之助感叹着魔理沙若有似无的成长,独自一人漫步在前往红魔馆的路上。行走间,霖之助不禁回忆起了过去。他十二岁时来到雾雨家当学徒,从小看着魔理沙长大。那个女孩的一切,他再清楚不过了。但奇怪的是,他似乎想不起来遇见魔理沙之前的事情。只要试图在记忆的波涛里逆流而上,他就会像猛然撞墙一般头晕目眩。
他曾听雾雨家的人说,自己以前受过伤,而这可能就是后遗症。
“唉,这难道就是医书上说的‘失忆症’之类的疾病吗?”霖之助无奈地摇摇头说。
森近霖之助平日里闲来无事,就会看一些自己捡来的书籍,所以认知还算广泛。想起自己曾经读到过类似的症状,究其成因可能是头部遭受过创伤。比如经常会有人在头部遭木棒重击后失去记忆。虽然传说再次击打头部后可能会恢复记忆,但霖之助想想就觉得可怕。万一记忆没恢复,自己脑袋就开花了怎么办?
对于脑海里想不起来的那些事,霖之助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他在睡梦中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醒来后虽然无法回忆梦的内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心中残留的恐惧和无助感。而在他尝试追溯自己的记忆时,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
“难道说,我在梦里回忆到了过去?而这些残留的恐惧感,是在警告我些什么?”
森近霖之助开始担忧自己那些忘却的记忆是某种危险的信号。他走在去红魔馆的路上,身边是巨木参天、幽暗深邃的魔法之森。那一棵棵树木背后,那一处处黑影之中,仿佛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窥视着他,跟随着他,伺机而动。
“难道……有什么人在那边吗?”霖之助喃喃自语道。他凝视着魔法之森的深处,不由得紧张起来。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促使他越发地想要知道那些梦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哪怕是……回想起来一点也好……”霖之助握紧拳头说。他闭着眼,咬着牙,试图强行克服头痛和眩晕感,去冲破那堵阻止他回忆的壁垒。然而那些记忆碎片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扇起翅膀飞快地离去,一个都抓不到。就在霖之助晕眩到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一瞬间,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袍的男子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啊——!”霖之助惊恐地大喊一声,受到惊吓的他不住后退了几步,却又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住他的脚往前一扯。霖之助仰面摔倒在地,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眼前一黑。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霖之助逐渐恢复了视觉。他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天空,却见原本阳光明媚的一片蔚蓝色中,好似有一滩墨水逐渐化开,直至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又浑浊。紧接着,霖之助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扭曲、抽动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疯了似的。
霖之助摸着脑袋,支起身体站了起来,却猛然见到眼前有一个黑黑的人影站着,散发着隐隐红色的幽光。
“谁?!”
“你,已经不认识我了?”那黑影的声音十分浑浊,就像是喉咙里冒着血泡的恶魔一样。
黑影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缓缓走来。霖之助想起了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黑袍男子,却又觉得有些不同。他强忍着视线的天旋地转,观察着眼前的黑影。那人乱发覆面,看不清五官,却能看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透过蓬头乱发散发出红宝石般的幽光。
这阵阵血色,充满了魔性,充满了杀意。
“别过来……求你了!”虽说不认识他,但霖之助打从心底抗拒着这个人。
“十五年没见,你仍是这么懦弱。”黑影不屑地甩了甩匕首,冷冷地说道:“我和你只能活一个,你又怎会不明白?”
“不……我不……明白……”霖之助已经无法忍受这眩晕感了,他双腿瘫软,跪倒在了地上。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存在。”
红眼的黑影一个箭步冲过来,刀尖径直向着霖之助的心脏刺去。
“死!”
刀,刺穿了霖之助搏动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
那一刻,世界变得寂静。
霖之助扬起头,一片血色的天空。
身体就像沧海上的扁舟,
在汹涌波涛中,无力地飘荡,任由摆弄。
他瘫倒在了地上,
黑色的烟雾,
刺鼻的酒味,
四处弥漫。
一个浑身血红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面前。
头上,长着三支恶鬼尖角,
脸上,有着两只红色邪眼,
如同血色的宝石。
意识在黑暗之中,
断了线。
……
霖之助的意识游走在黑暗之中,仿佛在寻找地狱的方向。然而不知过了多久,猛烈的阳光忽而又涌入了他的视界。霖之助猛然睁开眼醒来,惊叫而起。
“啊——!”霖之助摸着自己的胸口,却发现没有任何创伤。他看了看周围,一切如常。阳光明媚,花草芬芳,地上也没有血迹。霖之助困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这里是天堂?”放眼望去,却又能看见自己的香霖堂。
霖之助想要爬起来,却又如脚被人拽着一般滑倒在了地上。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脚后跟踩着一根香蕉皮。霖之助愣了一下,然后自嘲般笑了起来。原来方才只不过是不慎滑倒晕了过去,所见的景象只是又一场噩梦而已……
“又是一个……噩梦?”霖之助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肿块,试图回忆。但方才的所见所闻迅速在他脑海中褪去,只有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颤栗,在他心头久久回荡。猛然间,他脑海中闪现过一双幽红的眼睛,让他又惊叫一声。
“血石红瞳?”
然而这种惊讶只持续了一会,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很快,他就连自己说过的这个词都忘了。
忘记曾经梦见过的人,
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
“该不会有朝一日连我自己都忘了吧?”霖之助想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可能患上外部世界所说的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这可就不止是失忆这么简单了,大概连日常起居都需要外人来照顾。
“魔理沙可千万要活得长寿一点啊,万一我痴呆了就指望你啦。”霖之助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大步走在去往红魔馆的路上。
而此时,雾雨魔理沙正悠闲地骑着扫帚在天上飞向红魔馆。
“阿嚏!”骑在扫把上的魔理沙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嘟囔着嘴巴说:“感觉好像有谁在说我坏话?八成是死香霖因为我不让他骑扫把而在咒我!”魔理沙说着说着,脸忽然又红了,说:“为什么……我会害怕跟他一起骑扫把呢……?”
心头正小鹿乱撞的魔理沙,忽然用眼睛的余光瞥见前方的地面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看着她。当寻思那人是谁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没有意识,也没有动作,径直从空中自由落体摔下来。奇怪的是,她掉落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还落到了那个身影的怀抱中。
抱着魔理沙的是个男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色长袍,头上因为戴了罩帽而看不清长相。被抱着的魔理沙,则依旧像是雕塑一般毫无反应。
“……”
那个男人无言地看着魔理沙,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入了魔理沙的衣服口袋里。他罩帽之下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暗处,还有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看着发生的一切。
一片黑色的烟雾缭绕;一个魁梧的血红身影;一对放光的血红双瞳。
那人的头上长着三根锐利可怖的邪恶尖角,低声地沉吟道:
“噩梦,现在才开始,呵呵……”
幻想乡,乃是遥远的极东之地,山清水秀、百草丰茂。单看这美丽的山水,就足以令世人确信这是梦寐以求的理想居所。
至少,这里理应不会有噩梦。
“但是多少人知道,在这份美好的理想之下,却淌满了鲜血?”
一头玫瑰色金发的女人站在妖怪之山的山巅,俯瞰着幻想乡说。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少女——那是幻想乡最初的巫女,穿着红白的巫女服,稚嫩的脸庞沾满了鲜血,颤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手。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呢?”在女人的身后,来了一位同样巫女打扮的少女如此问到。
“你觉得什么是幻想乡?”女人睁开了眼睛问。她没有转过头,这样就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忧伤。
“幻想乡……不就是能拥有美好人生的理想之地吗?”少女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那你觉得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过得怎样?”
“我生来就有强大的灵力,成为博丽巫女之后更是无人能敌,这样的人生还不错吧?”少女自负地答道。
“是啊,多么完美无瑕的人生,就如同一场美梦一般,如果不会醒来该多好。”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很多烦恼。比如总是要退治异变,辛勤工作却鲜有人参拜神社,所以我都没有赛钱收入。我曾问过人类这是为何,他们却反问为什么要去参拜一个连供奉什么神都不知道的神社……”
“或许你供奉的,是一个不知名的神仙吧。”女人半开玩笑似地说。
“可恶啊,虽然连我也不知道在供奉些什么,但至少我知道要全力守护‘博丽大结界’啊,看在这个份上,人们至少也应该来博丽神社陪我喝喝茶吧?”少女委屈地说。
博丽大结界,就像是幻想乡的坚固壁垒,隔绝了这里与外部的世界。虽然这可以保护幻想乡不被外界侵扰,但这里的人们也因此无法轻易地离开了。
“是啊,守护这个用生命构筑起来的幻想乡,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功德。毕竟比起创造,毁灭可是简单得多。”女人说罢,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幻想乡最初的巫女的容貌——
那少女向她伸出手,却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为什么……我守护他们……他们却要……杀了我……”
女人闭着眼睛,任由山顶呼啸的风吹打她的脸庞,拨弄她的衣裙,似在嘲弄她一般。少女看到站在眼前的女人闭目沉思,久久没有动静,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叫我来是做什么呢,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
“啊呀,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女人神秘地笑笑说。
“预感?什么事啊?”
“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女人拿出了红魔馆的请柬,在手中晃了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