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历历在目。
父亲大人一副少年模样,侧坐阁楼,对月独酌,眼神里是化不开迷惘与怀念。精灵们在暖堂内轻歌曼舞。清冷的月光打在他清秀的脸上,似乎时刻要出世而去。一抹忧伤在眉间抹不去。
精灵公主从步伐轻慢,从背后缓步靠近。她想要拥父亲、爱人与丈夫入怀中安慰。这想法也许有些大逆不道,但所谓情不自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父亲看到她时,眼里的一切都化作怜爱、纠结与自责。
她檀口微张,倾吐着父亲在她耳畔的轻语:“父亲大人说:‘他会取回权柄,消除我们因祂的自私,而被强加的,对祂的爱。’那些沉睡的族人,父亲大人也会去拯救……”
“是么,被强加的爱么?”妹妹轻笑着,看姐姐的眼神与看傻子的一般无二。这是难得的机会,她要好好地嘲笑姐姐一番。
“知道为什么能量是守恒的吗?知道为什么物质不能凭空产生吗?知道为什么我们记得过去而不是未来吗?知道为什么‘爱’会是‘爱’吗?知道为什么精灵一族守护世界的平衡吗?”妹妹如此问道。
“因为……神是这么设计的。”姐姐的声音有些微颤。
“不错,因为整个世界都是由神,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大人所设计的、创造的!”
“既然如此,那神设计了我们的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如说,设计了整个世界的父亲大人,愿意为卑微的我们设计爱,愿意让卑微的我们爱上祂,这便足以证明父亲大人有多么地爱我们。”
妹妹骄傲地昂起头,不屑地看着姐姐,“这样的证明,应该足够严谨了吧。我的姐姐。”
“不是这样的。”迎着妹妹挑战的目光,姐姐却这么回答:“曾经我也这样困惑过,但父亲大人告诉我,我会这样想,是因为我们已经被预设了这样的底层逻辑。”
“而父亲大人所要做的,就是为我们抹除这样的,不公平的预设。”
姐姐解释道:“父亲大人说了,预设被抹除后,我们不会被再强制地爱上祂。我们将可以像其他种族那样自由地恋爱,凭自己的意志,决定是否要继续爱着父亲大人。”
妹妹不屑地轻哼:“我愚蠢的姐姐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有邪恶的存在希望能够取代我们,才用这样的话语蒙骗了神啊。亏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姐姐大人。”
“更何况,所谓的‘爱’本身,难道不也是父亲大人的设计吗?”
“要知道,父亲大人失去了力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的‘爱’呢。”她低语道。
有句话妹妹没有问出口:“若父亲大人出手改变了我们所谓‘爱谁’的预设,岂不是意味着连‘爱’本身也可以被修改吗?再然后,将整个宇宙的法则都改变,只怕也无所谓吧?所谓自由与规则的分野,又在何处呢?”
这个问题,只怕父亲大人也没有答案。哪怕即便一切都是幻梦,又如何呢?只要父亲大人陪在自己身边,那便足够了。
女爵拉扯着姐姐,带领众精灵走到神庭。
这里,是她们取悦父亲的乐园,也是她们祷告私语,与父对话的秘密房间。自时间的长河开始流动,自星月的桂冠开始闪烁,自精灵族降生世间,取悦父亲大人的乐舞在此永世流动,未曾停歇。
即便父亲大人从未回应过她们爱的祷告与私语,从未赞赏过她们苦练的乐舞。
即便即便到了此刻,也是如此。
此刻,父亲大人遗留在世界权柄在此聚集;此刻,她们将推开通向父亲大人的大门;此刻,她们即将开启新的时代。那是她们能够真切地触摸到父亲大人,取得父亲大人宠爱的时代。
或者说,正因如此,她们更加投入、更加卖力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吟唱着父亲大人新作的乐曲: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父亲大人想要回到他的神国吗……精灵们被乐曲感染,乐曲染上哀伤与不舍的情愫。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但似乎,父亲大人想要留下呢……精灵们双手捧心,我们会让父亲大人“无眠”的……
一曲歌舞将歇未歇之时,便有另一组歌舞续上。
这次是不同的风格:
“推开世界的门
你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
也是父亲大人的新歌呢。不知道父亲大人,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这首歌的呢?
“世界本该是你醒来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我自负的胆量……”
主唱精灵原本想唱父亲大人的新歌《女爵》的,但是当女爵走进神庭的时候,她心虚地换成了这首《推开世界的门》。
在一片和谐的场景下,只有精灵公主还在苦劝:“但是,还有族人和世界……”
女爵不耐烦地将姐姐推倒在地,说道:“等找到父亲大人,这一切还是问题吗?”
“可是父亲大人离开寻找权柄,也有拯救族人的意图在内……”
“够了。”女爵忍无可忍,一挥手,一名侍女捧上一只红色的球,球上开了几个洞,不知有什么作用。
女爵从侍女手中抢过拳头大小的球,粗暴地塞进姐姐的嘴里,说道:“很难受对吧?难受就对了。”
将姐姐的嘴堵上后,妹妹回头向吩咐:“去准备仪式吧。”
“还有,你过来一下。”妹妹对着舞台中央的主唱精灵勾了勾手指。
主唱精灵突然被点名,心里有些忐忑:难道是自己原本要唱《女爵》的事情被发现了?不,不应该啊……没听说过女爵还会读心的……
她有些紧张地挪动着步伐,慢慢地向着女爵大人靠近。
“你,到时候跟着去找父亲大人吧。”
“怎么了?”女爵迎着主唱精灵的目光,不耐烦地解释道,“父亲大人在外奔波劳累辛苦,总该有人去为父亲大负责人娱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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