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晓了姐姐的死讯后这孩子从未放弃，”契约灵开口说道：
“一开始沙优并不想复仇，她只是希望社会能够聆听他们的声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然而没有人愿意聆听他们的声音帮助他们改变处境——政府官员，新闻媒体，法律援助，所有的求助都石沉大海。”
“对官员而言这种事情是污点，对媒体来说这种普遍的现象没有新闻炒作的热度。而律师么……就更不可能为一个流浪的女孩接手一起无利可图的案子了……”
“后来呢，”零问，“沙优为什么要割腕自杀？”
“后来？”
“后来……有个失意的作家想要在偶遇沙优后从她那里听到了她姐姐的故事，于是他向少女宣称，他会用作品让更多人知晓他们事情，
天真的女孩相信了作家的承诺，可是作家却只是个想要赚钱出名的家伙——在作品里他把沙优的姐姐描述成一个自甘堕落的神待少女，讲述他被大叔收留的故事，
他果然如愿以偿了，成了WEB文库的知名作家——可惜在他成名之后，把当初要为女孩主持公道的承诺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我对不起姐姐……”
少女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微光闪烁的躯体血依旧在嘀嗒，“我是个白痴，错付了不该信任的人……”
“对那些伤害姐姐，讥笑姐姐，让姐姐无家可归的人……我只想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真的”，契约灵补充道：“在造访他们以前，我都会去调查他们是否真的是清白无辜，
只可惜我失望了，人性经不得试探，而他们早已是该死之人，生者的法律也不会保护受贿的官员，伪证的律师，无德的媒体人。
在运用我的一点小小的本领偷窥到他们心中真实的秘密后，我当然有办法让他们身败名裂变成逃犯——”
契约灵摊开双手，风帽下发出畅快的笑声：“就算没有我出手，那些的人间失格的罪人也会被仇家盯上，在监狱里或者逃亡的路上不明不白的失踪或者死去，
而我要做的事情呢，就是把他们往他们应得的断头台上稍稍推了一把罢了。”
“我无法回答沙优的问题，出于怜悯，我告诉假如世间没有公正，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所以全身心信任我会为她复仇的这孩子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也绝不会让她失望。”
听到这里，零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契约灵非得以召唤者一个秘密的答案作为交换——
原来所谓的【契约灵召唤仪式】是抛出去的诱饵，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她才能窥视到召唤者心中充满罪恶的秘密吧……
“零姐姐，你告诉我，”沙优的的声音头一次充满了愤怒：“为什么被诋毁，被伤害，被侮辱的是我们这些没有做错什么的弱者，为什么那些人渣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难道受害者有罪，加害者反倒能够心安理得地要求受害者的原谅……”
少女的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微弱：
“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她会希望看到我双手沾满血腥的样子吗……”
在最后的问题面前，零沉默。
这可不是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的难题，就连契约灵也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失败的代价过于沉重，契约灵的诅咒冰冷无情——然而在思索良久后，零豁然开朗：
答案呼之欲出，而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守序阵营的正人君子——这，才是符合她本心的答案：
“未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零缓缓道：
“孩子，因为我不是你，没有经历过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所以我不会喊着’放下仇恨，改邪归正’就一厢情愿地觉得能让你放下仇恨，
如果仇敌的鲜血时唯一能让你平静下来的事物，尽管放手去杀，又何必顾虑他人说三道四？”
当零铿锵有力的说出这句话时，猛鬼八杰集与契约灵全哑了，少女的幽灵也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也许他们原以为零会像热血向动漫里的主角那样用政治正确的话术劝服她放下仇恨向……
听到零百分百赞同她的复仇信念，少女反而产生了动摇：
“您是说……让我背负着仇恨一直杀下去……可，这又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孩子，”零循循善诱，“你知道吗？【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如果忘记了受害者受过的伤害，那么你的所作所为与加害者无异。”
“只不过，”零话锋一转，“人可以脏了手，却不能脏了心
当你让仇敌的鲜血肆意流淌时，请不要忘记——什么是你最初的愿景。”
也许是因为零的话有些不好懂，少女的双眼充满了迷茫：
“零小姐，我不明白……”
“来，我来讲给你听。”
轻抚着少女的肩头，零侃侃而谈：
“家中存在家庭暴力、冷暴力，或者父母存在不贞、不忠，性关系混乱的现象，往往是导致少女逃避家庭或者形成了不正确的家庭观，继而离家出走，甚至失踪的主要原因，”
“在学校受到同学欺凌、在社会职场等受到同事上司等的不公正待遇也会导致少女逃避现实，失去努力生活的勇气，为了生存和寻找慰藉从而自甘堕落，成为流离失所的流浪少女。”
“但是，造成这些，悲剧的原因，是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吗？不，我不这么认为。”
“数据调查显示：虐待子女的父母往往在童年时也有过家庭暴力经历；贪污受贿玩弄法律的人，又何尝不是因为法律无法保证公证，才转而追求金钱与权势？？”
“人们一个个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像飞蛾扑火一样迎接自己的毁灭……可是孩子，你告诉我，难道杀掉一两个恶人就能让其他人一夜间变成大慈大悲的圣人么？”
“孩子，”零微微一笑，眼中红光闪烁：“不除去罪恶存在的土壤，天性纯良之人无法生存，蝇营狗苟之辈最擅长在这种阴暗肮脏的角落孳生。
扎根于现实，被罪恶浇灌——只要有恶行，诅咒与悲剧就无处不在——愿人间真善美，但真善美不会凭空而来，用我们的双手去努力，去建设，毁灭腐朽的旧事物，你姐姐托付给你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愈加善良，愈加美好的世界。如果希望毀去旧的事物，那么我们一定在它的废墟上创造更美好的乐园……”
“毁灭旧事物……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少女呢喃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的伤口鲜血依旧。
“寄托着所爱之人的心愿与执念，活出他们不曾有过的样子。”零温言道：
“我想这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她希望你能幸福。”
“可……可是……”少女痛苦地捂着头：“看到那些人嘲笑姐姐，羞辱姐姐，我觉得我每一分每一秒的存在，都是折磨……”
“我知道了，”零说。“你觉得自己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所以经常会怀疑自己做错了，对么？”
少女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是自甘堕落，真的很脏……是这样么？”
“……（沉默）”
“呵呵，”零不屑地撇嘴：“被人故意忽视的，便是正确的么？千夫所指，便是错误的么？”
“如果那孩子真的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甚至不会去看一眼——再美丽也只是没有灵魂的皮囊毫无价值。”
“那种扭曲之后却能为了摆脱扭曲的挣扎才是最值得期待的，失去重要之物后想返回光明的灵魂才配有被救赎的机会。”
“我不赞同，但我能理解那些走投无路的神待少女的无奈，鄙视为**对少女胡作非为的成年人。”
“无家可归的少女们是犯了错，可是她们只伤害了自己就被诋毁的体无完肤；人渣们吃干抹净，却被无比羡慕？”
“谩骂善良，嘲笑弱者，难道这就是正确的么？”
“呵——呸！”零充满厌恶地谇了一口唾沫：“孩子，你觉得我同情神待少女是因为她们可爱么？美丽的女孩遍地都是，可尘埃里依旧向往着太阳和蓝天的灵魂屈指可数，”
“可是太多的人在泥坑里挣扎翻滚，如同泥坑中撕咬弱者的野狗一样低劣残酷，用恶毒的话攻击最需要呵护的人们，如此言行还好意思提三观？”
“只不过是他们一时走运，还没有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罢了。”
“如果千夫所指让我无所作为，那么我情愿不与众人为伍，孤身一人挑战命运！
若世上一人如此，我杀一人，十人如此，我杀十人——若世上人人如此，”零姐停顿片刻：
““吾心吾行澄若明镜，所做所为皆为正义！我来让人类灭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