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也没错啦。但是——」
转折。正如语句一样的转折。
「说到恶魔的话。勇者那强大的力量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吗？他的存在是不是超越我们想象的存在呢？不能控制的力量如果爆发出来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们称恶魔为恶魔也是因为我们控制不住而且暴乱般的强大吧。这勇者不就是恶魔吗？而且……」
「要说到勇者，也常常谈论到恶魔。自古以来，有恶魔就有勇者，有勇者也有恶魔。到底是恶魔造就了勇者还是勇者造就了恶魔呢？这个谁知道呢？」
「是吧……」
「再说道勇者自身的性格。他很奇怪吧，那个样子。一下子像个小孩儿，一下子又像英雄，如果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很糟糕的东西呢。」
「不管从几个方面来说……」
「我们，是不能允许有这样的存在的！」
史蒂拉说着。
碧蓝色的眼睛变得灰暗。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神，如同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眼神。
「而且，我们是骑士，我们是忠诚于王的护卫，我们是王的利剑和盾牌。王的命令是我们行进的动力。没有了命令，我们也无处可动，无用可使。最重要的一点是——」
「最重要的一点是——」
莱特看着史蒂拉，眼睛也有些灰暗了。
而史蒂拉还在说着。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王是绝不会错的。」
「为了这样的王，不管是献出心脏，还是杀害某个人，都没有任何的错误！执行这种任务的，不就是我们骑士吗？」
那个时候，欢庆的声音好像停止了。好像连时间都停止了。
那一刻史蒂拉说话的动作，说出的声音，莱特都记得一清二楚，永远不忘。
直到声音再度响起来，直到时间再度流动起来。
其中发生的事情，每一秒莱特都记得。记得非常清楚。
「你这样说也的确没错啦，可是，可是……该怎么说呢？对，因为这是王的命令！」
史蒂拉伸出食指说道。眼睛恢复了碧蓝的颜色，光彩幽幽，就像天上的星河一样。
义正言辞地，还认为自己说得很对似的，史蒂拉点了点头。
「对，王是不会错的。」
莱特好像醒悟了一样——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啊，我的疑惑已经解除了啊。」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个笨蛋啊，哈哈，真是个笨蛋啊……哈哈……」
莱特用手掩着自己的脸大声地笑了起来。
笑得他捧住自己的肚子，笑得他弯了腰，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你没事吧？莱特……」
「没事，没事……要等一会儿才好。」
莱特挥着手，弯着腰。笑道。
「只是呢，觉得自己为这点小事情太愚蠢了，真是好笑啊。」
「你本来就是这么笨呢。终于记起来了吗？」
史蒂拉指着莱特说道，就像是骂「笨蛋青梅」小弟的「邻家竹马」姐姐一样。
忽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史蒂拉大叫起来——
「你还没有说你会不会……」
「放心吧，史蒂拉，所谓的骑士，是保护王的盾牌，是王命令的执行者，是王的挥出的利剑，是忠于王的……说是狗也不为过的重要人物。这点只要是骑士都不会忘记。」
「而我……是绝不会忘记我是骑士的。」
「对啊。莱特是绝不会忘记自己是骑士的。差点忘记了。」
「话说，你也真是健忘啊。真是个……」
「我才不是笨蛋！」
「是，是，我没有说你是笨蛋！」
「……你就是在说我是笨蛋吧！混蛋。」
史蒂拉的手上有闪烁出蓝色的电火花。
「不，不。我绝不会认为第六骑士是笨蛋的。绝对。请相信我。」
「好吧，相信你好了。你说你不会像谣言那么做，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不会吧，史蒂拉小姐姐不是对我……」
「呵呵，你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会乱想。不过，还是想问你一下电话号码……」
「你不是没变吗？怎么……」
史蒂拉鄙视似的看了莱特一眼。
「是啊，没变啊，你不是说我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是说过不会主动找我……」
「啊？你说什么……」莱特终于撑起了身子，说道。
「没什么。小子你就感恩戴德地收下我的号码好了。」
史蒂拉拿出一个方形的小黑块儿，然后按了一下。
「我已经把号码输入到你的钢铁里面去了。不用谢。」
说着。
转身就要走开。
「哎，要走了？」
莱特说道。
「是啊？你还想怎么着？」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啊？」莱特不解似的问道。
「不知道就算了。」
「反正早点休息就好了。你家里面的人在等待着你回去吧。你不错的女人，还有……你的孩子家人什么的。」
「而且……如果不想让谣传成为事实，你就早点回去吧。」
「等一下……」
莱特喊道。
史蒂拉的步子停了下来。
「你觉得你们人手够吗？」
「人手……」史蒂拉重复了一句。想到了有关于人手的话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呢？你不是还想做什么吧。」
「算了，当我没说。」
「不，你还在打算什么？」
史蒂拉紧咬不放。
「我只是问一下人手够不够，勇者那样的强人，不是一般就能解决的吧。虽然王并没有让我参加，但骑士不就是帮王的吗？我想帮忙什么的，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呢？」
「这个啊……好吧，反正你也是要出席宴会的，告诉你好了。」
「在宴会上，王并不会出席。让皇家十二骑士战斗派带领精英执行任务。当然，出场的只是一部分，大约只有五六个。」
「五六个……」
「第四骑士一定会出场的吧。还是第一个上场的。」
理所当然的，莱特立刻便想到了第四。
「不，她不会出场了。」
很肯定的语气。
「她，她不会出场……不会出场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史蒂拉微微动了动鼻头。
看起来有些不忍。
呼吸了几下之后——
「托奇……能力你知道吗？」
史蒂拉终于说了出来。
莱特好像懂得了什么一样，脸抽动了一下。
「死了就能够发挥到最大限度吗？」
「死了就能……最大」
「死……」
如同重复一般叙述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像提那个字眼。
后来，还强硬地转换了话题。
「说到底，像勇者那般强硬的家伙。也只有骑士前四的人一同上场才行啊，一个人不行，但是，两个，三个……所有的人上场就不一定了吧。」
「说到底，勇者，也只是个人类而已吧。如果真的拼命相对的话，一群不怕死的机械对一个人类，结果还真是有点简单呢。显而易见的简单。」
「是吧？史蒂拉……」
「如果算起来，没有我的话，你也在里面了？」
「是吧，史蒂拉？」
「史蒂拉？」
莱特发现了奇怪。
史蒂拉如同僵硬了一样。看着莱特不说话了。
「怎么了？史蒂拉。」
史蒂拉终于恢复了神色。
指了指莱特的背后。
莱特微微讶异，转身。
然后，他瞧见了。
一个男人。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男人。一个头发雪白、又很长的老头儿。中分头发，满脸皱纹，一双灰色的眼眸却似看透一切。
莱特和史蒂拉连忙上前敬了个礼。
「老师您好。」
没错。这个看起来很老的，基本上不穿着战甲，只是一身华丽服饰的就是他们的老师。教导他们成为骑士的老师。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离国王最接近的人——皇家第一骑士，骑士长格尔登。
就不算他资深和老道，他本身战斗能力也是所有人之中最强。
「我没事你们敬礼干什么？快点起来。」
「倒是你们两个，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准备做什么呢？」
史蒂拉正准备说。
像是预先知道了——
「不用告诉我的。只要你们不做你们不能做，不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是。」
史蒂拉躬身说道。
「我知道了。老师。」
莱特也说道。
这个人，是他们的老师，也是他们的骑士长。
从小到大，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
莱特和史蒂拉是绝不会和这样的人作对的。他们也深知该怎样对他。
「那，你们就早点做好准备吧。宴会要开始了……时间到了。」
「我们知道了。我们就先下去了？」
莱特和史蒂拉同时说道。
「不，等一下——」
格尔登叫住他们。
准确地说应该是叫住了莱特。放走了史蒂拉。
虽然很奇怪，但史蒂拉还是走了。命令，是绝对的。
虽然格尔登并不是王，但他却是老师，更是和王最接近的人。
「老师……」
「莱特，你知道骑士应该怎么做吗？」
「我知道。」
「那你说来听听吧。」
——「所谓的骑士，是忠诚的英雄。」
——「所谓的骑士，是为了荣誉而战。」
——「所谓的骑士，就应该为了子民。为了国家。为了王。」
——「服从王的命令！」
「那是王曾经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的。」
「所以，你也不会做出和谣言一样的事情对不对。」
格尔登的眼睛看着莱特。
莱特也抬起头来看着格尔登。
老师说过，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看着别人的问题，昭示出诚意和认真。
他自然会这么做。
在老师那能看穿任何人的眼睛下，对视。
然后……
「我只会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老师教过的。」
「是吗？……」
「那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可以把消息告诉给你了。」
「什么消息？」
「同意了。」
超乎预料的，甚至是毫无预料的。面对答案。
「王已经同意了……」
「同意？」
「让你参加晚上的宴会，并且，一起杀死勇……不，杀死那个披着人类皮囊的恶魔。」
「他真的是恶魔？」
莱特追问道。
「当然。我们不会做任何没有用处的宴会。把勇者杀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恶魔了。」
莱特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即便勇者是恶魔，即便是杀了勇者。皇城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吗？老师。」
「如果看着自己的王走到错误的道路上，这是骑士的失责吧。」
「是的。如果王走到错误的道路上，我们不加管理，是我们的失责。但，我们的王绝不会走错道路。」
格尔登说道。坚信不疑的语气，永远不变。
「所以，执行下去，才是我们骑士应该做的事情。」
莱特又沉默了，十秒之后。
「老师，请容许我说一句。你变了……」
骑士长看了一眼莱特，然后，轻轻笑了。
「你不也变了吗？莱特。有了这样一个王，我们所有的人都会长大，原以为停下来的岁月会延续下去。就像出现的枪，出现的炮，出现的电话一样……无数的文明延续下去，不断。我相信……」
「这世界依然会延续下去。并且继续变化，变化到越来越强。」
「不是这样吗？」
「是啊，是这样。老师，你说得对。是因为王，才出现了那些事物。但是……老师不觉得现在不同吗？老师以前不会这么笃定地认为某种事物，不会坚信不变。」
「因为有这样的王。他改变了我，让我也成长了。变化是好的。不是很好吗？」
「是吧？」
疑问似的加了一句。
和以前的教诲完全不同的。
这一句却像是强行的威压。
莱特喘了口气。眼神闪烁着。终于点了点头。
「是，老师。你说得对。」
「那就好。早点去宴会上吧，宴会快开始了。」
莱特半跪着。
「是。」
像对王一样的态度。
因为，格尔登是他的老师。他就对老师的态度。
老师说得没错，事情总是在变化。随着时间，随着变迁。很多事都会变化。
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混沌的到来。有的事情虽然变化了，有的事情却不会变化。
骑士就应该像传说中的骑士那样。
就像勇者永远是勇者。魔王永远是魔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所区别，但是，莱特相信，最终结果是不会变的，那也导致了传说只能是传说。
而骑士……永远也会是骑士。
恒远不变。
那才是所谓的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