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空之岛的居民很少,曾经完善的防御系统如今也千疮百孔,她的离开甚至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她偷偷地离开只是想让这件事被发现的时间稍微推迟一点,让她跑到足够遥远的地方。
按照维西艾特的说法,来到下界会让他们渐渐地失去力量,最后变成普通人,所以只要自己隐藏得足够深,他们大概率是不愿意对自己出手的。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告诉自己,她真的没有意识到问题竟然会这么严重。力量的衰减她还没感觉到,但她确实是在17岁的时候成长到了人类少女的模样,这大概也意味着她也只拥有与人类相同的寿命。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也比被拿去当柴烧要好上百倍。
现在的她穿着一套便服,白色的上衣和深蓝色的小裙子,下面是黑丝和长筒靴,与露出度不低的防护服不同,这一身几乎是把全身都包在了里面,当然从整体上来说,依然属于便于运动的那一类,头上是黑色的发箍,柔美的白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与人类的少女无异,但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完成度。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这一族源自更加高深莫测的星际文明,他们在向着宇宙中心进发的时候沿途投下了许多方舟舰,而她的族人正是其中的一支。古老的神级文明早已放弃了稳定的物理形态,只是为了更好地引导土著文明的进化而临时创造了新的肉体,换言之他们的一切都是按照最完美的数据设定好的。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里,然后被动地引导和教化,在这里他们表现为人类的外形,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史莱姆或者真菌。
但是,她的族人安于享乐,放弃了最初的使命,甚至为了争夺权力而爆发了内战,又和当地土著产生了旷日持久的冲突,最终,她的父亲安德烈亚斯笑到了最后,但留给他的只剩下了残破不堪的星环(方舟舰展开之后的样子),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星空之中。
不过这些事情,跟现在的莉菲雅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只想远离那个地方,至于之后做什么,她还来不及去想,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荒凉的沙漠之中。
天还没有亮,但夜幕无法阻挡她的视线,站在附近最高的小沙丘上,她立刻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绿洲,那里有人类存在的痕迹,她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就朝着人类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从房屋的分布来看,这里大约只有几十户人,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大部分村人还没有起床,零星的火把只能照亮很小的几块区域,她沿着略显泥泞的小路穿过了村子,来到了另一边湖前的空地上。
一个小男孩蹲在那里,反复低吟着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所以径直走了过来。她注意到了被刨开的泥土,还有男孩脚下用石头画出来的一条条细线,最令人惊讶的是他在地上画的东西,跟他脚边那破旧的图书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含义,但她明白这是召唤恶魔的魔法阵。
她曾经见过这种东西,那一次它的旁边还摆着好几具人类的残骸。
这是野蛮而古老的仪式,更是十分严谨的技术,不说他是否有足够的魔力打通异界的大门,也可以先抛开必要的祭品不谈,他脚下的线条歪歪扭扭,这样的魔法阵是无法将任何信息传递给遥远世界的恶魔的。
莉洁特想要告诉他真相,但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搅他,她放轻了脚步来到他身后,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图书。
那是某位术士的手稿,从书页泛黄和磨损的程度来看,它的历史可能比她还要悠久,而上面记述的与恶魔达成交易的方法,一看就是危险的东西。
至少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是这样的,至于它到底是怎么流落到男孩的手中,看样子已经不太重要了。看着他拿着刀子准备给自己来一下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一把抓住了男孩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在干嘛?”
男孩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随即神情由惊恐变成了单纯的惊讶。莉菲雅规格外的容貌对于普通人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强了,就仿佛第一次见到动画或者黄油女主角的死宅一样,他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好不容易避开她的目光,又被那对雄伟的欧派吸引了过去,再也无法移开视线,欧派以下的部位,他还没来得及去观察。
至于他最初的目的,好像已经忘了。
莉菲雅趁着他愣神的时候,已经把那把水果刀夺了过来,它再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通常情况下她不会对人类的事情这么上心,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好奇,毕竟她也不过活了十几年,没有哥哥姐姐那般老道。
看着几乎灵魂出窍的男孩,莉菲雅缓缓蹲了下来,她尽可能地露出了柔和的表情,这一点对她来说其实挺难的。
“为什么想要召唤恶魔呢,能告诉我吗?”
从本质上来说,她也属于远超人类想象的存在,但即便以她的视角来看,恶魔们的想法往往也不可理喻。或许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并非邪恶,但渺小的人类往往无法承受他们奇怪的好意,最终招来悲剧。所以在任何时候,与恶魔产生联系都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她的声线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更是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让他在几个呼吸间平静了下来,然后放下了戒心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爸爸被那些人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上个星期他们又带走了哥哥......”
当然,或许是思绪太过凌乱了,他的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人类的语言是有极限的,在传递和解读的过程中都会产生偏误,以至于到了她这里能用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她不得不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才确实地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男孩名叫陶特,是村里的孩子,也是仅存的男性,其他的青壮劳力都被抓去东边的矿场干活了,据说那里能赚到一大笔钱。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骗局,但他们无力反抗,因为来抓壮丁的是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
说到教会莉菲雅可就熟了。那是安德烈亚斯为了收集信仰之力偷偷地让人在地上搞出来的东西,通过名为“偶像崇拜”的灵能链接和古代神器“世界树”,从普通人中吸取力量。因为是人类所无法运用的力量,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对于天空之岛的居民,尤其是安德烈亚斯来说却至关重要。
至于供奉在神殿中的那些大神的名字,莉菲雅可以很负责地说,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是凭空杜撰出来的。
其实,根据维西艾特向她叙述的这个星球的历史,所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冒牌货。确切地说,在他们一族从遥远的星空降临之前,魔族曾统治着这个世界,他们将魔法的知识传授给虫人和巨魔,再由精灵传到了人类的世界,他们之中的最强者被信徒们称为魔神,据说唯有数量稀少的巨龙能够与之匹敌。然而在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中,安德烈亚斯和他的族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巨龙再也无法在天际翱翔,恶魔们被赶到了地下和蛮荒的偏远之地,他们这些外来者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这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到人类早已忘记了这一切,在潜移默化的引导下,他们理所当然地取而代之,只有少数偏远地区依然保持着原始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