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康琳慕死了，被你害死了啊！”
“你看到她那双瞪大的眼睛了吗？”
“那是在问你啊，问你为什么没有去救她！”
“你明明有机会的，你明明可以做到的，你明明喊着‘不用再担心’了的！”
“但最后你却让她一个人在那个漆黑阴森的空间里面对那只吸血鬼！”
“在被吸血之前，她肯定在挣扎吧？”
“那样无助而绝望。”
“在被吸血的时候她的脑子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在回忆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呢？”
“毕竟她的舅舅、舅妈那样对待她，她能够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你和孙文了吧？”
“而你呢？”
“在她被蹂躏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你上了那些人的当！”
“他们说能保证康琳慕的安全三天，你怎么就信了呢？你怎么可以那么天真呢？”
“如果你早一点行动的话，如果你的动作再快一点的话，你就能把她救下来了啊！”
“都是你的错啊！哥哥！”
“你能想象吗，康琳慕在临死前是怎样悲泣的？”
“王晨，我好痛啊……”
“王晨，我不想死啊……”
“王晨，王晨，王晨，王晨……”
“王晨！都是你害死了我啊！”
“够了！”
王晨捂着脸蹲下身来，眼泪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下。
“够了，已经够了……”
“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无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康琳慕那双瞪大的眼睛都停留在他的眼前。
好像就和夏雨梦所说的那样，它们在控诉着他的罪过……
“哥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和康琳慕相遇的吗？”夏雨雪突然放缓了语气。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们两人周遭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
“那个时候，你刚刚被王晓雨领养，走到哪都要带着你那个黑色的兔子玩偶。”
王晨蹲在地上，无声地捂着脸哭泣着。
夏雨雪也不再强迫他睁开眼看那些影像，只是就这样把那些事说给他听。
“你们小区的孩子都说你是娘娘腔，没人愿意跟你玩儿，偶尔还会有人因此而欺负你。”
“你不敢把那些事告诉王晓雨，就那么一个人忍着，忍着……”
“最后有一天，一个小胖子看你不顺眼，仗着他长得比你壮，就要抢你的玩偶。”
“你怎么可能给他呢？那是小薇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是你的执念啊……”
“所以那应该是你这辈子最英勇的一次吧？一个人跟比你高、比你壮的三个人打架。”
“虽然最后还是打输了，被康琳慕救了场。”
“康琳慕带着你回了她家，帮你涂红药水，帮你贴创可贴。”
“那个时候康琳慕的妈妈还在。”
“她支开了康琳慕，单独告诉你，康琳慕小时候也是被人欺负着长大的。”
“康琳慕能那么熟练地用红药水和创可贴，都是自己摸索着学会的。”
“你很意外。你觉得像康琳慕那么勇敢的人，必然是所向无敌的，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康琳慕的妈妈告诉你，康琳慕的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离开了，所以那些小区里的孩子都叫她‘野种’。”
“康琳慕一开始也只是忍着，后来她忍不住了，就开始和那些孩子打架……”
“康琳慕的妈妈拜托你，让你和康琳慕一起玩儿。”
“当时你又是怎么说的呢？”
“你说你会保护康琳慕的。”
“多么美好的承诺啊……”
“可是实际上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一直躲在康琳慕的后面，从来没有为了她而和谁打过架。”
“孙文出现之前你是那样，孙文出现之后，你又开始躲在孙文后面。”
“你什么时候才能和你说的那样，去保护康琳慕一次呢？”
“啊，对了，我都忘了，现在康琳慕死了，你的那个所谓的‘承诺’，已经可以不用再兑现了……”
“所以说，哥哥你现在也该差不多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了吧？”
“你胆小又怯懦，吝啬又自私。”
“我把选择摆在了你的面前，你却只会逃避。”
“然后只是为了自己的‘善良’，为了自己的‘人格’，你就这样将康琳慕牺牲掉了。”
“如果我是康琳慕的话，一定会在地狱的最深处，没日没夜地诅咒你吧……”
地狱。
诅咒。
听着夏雨梦那嘲讽的话，王晨颤抖的双肩突然一顿。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夏雨梦！
“夏雨梦！你是终焉之主！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就像复活我一样，你是可以把康琳慕复活的吧！？”
“告诉我！你可以的！”
“呵。”夏雨梦的嘴角微微勾起。
“欧尼酱你总算还不是无药可救啊。”她笑着俯视着王晨说道，“我的确可以救康琳慕，而且是真正地把她‘全息全影’地还给你。
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把我的命抵给你！”王晨伸手抓住了夏雨梦的小腿，狠命地攥紧！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幻想着什么啊？”夏雨梦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生命这种东西只是对你们自身来说很宝贵而已。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七十五亿相同的存在，与砂砾无异。
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你的生命呢？”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王晨站起身来，直视着夏雨梦的眼睛说道，“只要是我有的！”
“所以说啊……”夏雨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得出答案了吗？”
之前的问题——你愿不愿意为了康琳慕而成为一个“恶人”。
为了康琳慕去杀杨凝霜，为了康琳慕去杀无关的普通人，为了康琳慕去制造无数和你遭遇相同的孤儿。
这个问题的答案……
王晨握紧了拳头，泪水又一次盈满了他的眼眶。
杨凝霜的面容在他脑中闪过。
接着是一群他不认识的路人的，小薇的，还有那些和他一同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儿的……
“决定了？”夏雨梦微笑起来。
“我决定了。”王晨抬手去擦脸庞上滑下的泪水，但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你可以为了康琳慕去杀杨凝霜？”
“我……可以。我可以为了琳慕去杀杨凝霜！”
“你可以为了康琳慕去杀无辜的普通人？”
“我可以！”
“被人怨恨也无所谓？”
“无所谓！”
“被所有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很好！很好啊，哥哥！真是好孩子！”
夏雨梦张开了怀抱，将王晨的上半身抱进怀里，“你的觉悟我已经收到了。”
“接下来，就让我去把你的康琳慕找回来吧……”
说着，夏雨梦的身影便从白色的空间中消失了。
只剩王晨一个人颓唐地坐在这里。
“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着，躺在了地上，又一次蜷缩起了身体……
“对不起……”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