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将军,此次进攻并未发现张角的踪迹。”
此时的大帐内,傅燮拱手行礼道。
“城头上也没见到张角的身影。”吕布连忙开口道、
“看来相和所言不虚,张角极有可能重病缠身,甚至是已经病死于广宗城内。”皇甫嵩轻轻地点着头,微微一叹。
“请问将军,相和真的一个人伪装成黄巾贼跑入城里了?”吕布愕然地看着皇甫嵩,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还有他身边的几名亲兵,他们一起混入广宗城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进入广宗城啊......”
“他说自己的计策能否成功,全在传播谣言这一个事情上,他不放心便自己亲身去做了。”
皇甫嵩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一直在劝他,可他就是不听啊,说这个计策关系到全军将士的安危,我便由得他去了。”
“相和这个家伙,又是这样,老让别人替他担心!”吕布心中一阵气结。
“大小姐你放心吧,那个书生鬼着呢。”
“奉先大人,哥哥很聪明的不会受伤的。”
“吕将军莫要多虑,先生聪慧过人,不会出事的。”
听着三个人连声安慰,吕布也心知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是没用的,只得暗暗祈祷着杨霖平安无事。
此时的皇甫嵩看着大帐内众人的样子,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到的利光。
因为实际的情况并不是皇甫嵩所言这样,当时的她并没有劝杨霖放弃这次行动,而是叮嘱杨霖小心行事,神态甚至比杨霖还要急迫。
如果计策不实行,万一广宗城攻不下来,时间一长,估计自己也要被官宦污蔑,随后被撤了官职,永无抬头之日。
皇甫嵩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旦发生,这将会是对皇甫家族一个重大的打击。
于是当杨霖提出亲身犯险的意见后,她立刻就允许杨霖混入广宗城。
只不过,皇甫嵩利用了杨霖聪慧的特点,杨霖也利用了皇甫嵩破敌心切的性格。
“如若广宗一日不下,阉官便会多污蔑将军一日。”
大帐内的杨霖低垂着头,恭敬地说着,皇甫嵩听着这话已经有些慌乱,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做,自然无法看清杨霖的神色,也就不会知道他眼眸中的笑意。
“斗胆请求将军,让霖混入广宗城。”
广宗城内,倚靠在墙边的杨霖回想着当时大帐内发生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
“先生。”
旁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侧头一看,却是乔装打扮成黄巾贼的刘安。
“静之,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杨霖此时也压低了声线,悄然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们都在附近,不过因为分散开来,所以不会引人注目。”刘安眼神瞟向四周,示意自家先生注意周围。
“嗯,做得好,静之,跟我走。”杨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子向远处走去。
“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刘安连忙跟上杨霖的步伐,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去和我们的黄巾兄弟们打个招呼了。”杨霖抬起头,看着远处正聚集在一起聊天的一群黄巾贼,微微一笑。
......
“我真的是服了,这帮官兵是不是有病啊,前段时间刚走,现在又回来围着咱们了!”一名额头上绑着黄巾的中年大叔愤恨地咒骂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旁边的一名少年神色悲痛地说着,“我的二哥今天就死在了城头上,我的大哥也是重伤,彻底残废了,我不想打仗了。”
“为什么不打?这帮官府压迫我们这么久,我们就这样忍着?想想我们的大贤良师!”另外一名壮汉抬手拍在少年的头上,粗里粗气地说着。
周围其他的黄巾贼听着几人说的话,顿时炸开了锅,各自诉说着自己的看法。
有的是祈求者不再打仗,好让自己过上安稳的生活,有的是坚持要跟官府斗争到底,还有的一脸悲伤,诉说着自己失去的亲人。
“其实啊,我们没必要继续跟官兵打仗了不是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让众人不由地侧头一看,却是一名黄巾少年,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朝着众人走来。
“小子,你是谁啊?怎么这么面生?”之前咒骂官兵的中年大叔眉头微微一皱,上下打量着少年,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却对这名少年没有一丝印象。
“城内黄巾那么多人,想来兄弟你当然记不住我。”杨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叫杨二,有认识我的兄弟吗?”
顿时从不远处的走过来数十名额头绑着黄巾的男子,纷纷开口道。
“这不是咱们村的那个小二子嘛!”
“是啊是啊,没想到还活着呢。”
“这不废话,人家可是读过书,识字的,被大贤良师委以重任哪能轻易地死在战场上。”
听着这些黄巾男子不断地吹捧着,杨霖脸上虽然没有泛起波澜,但是心中早已经在狂笑不止。
好家伙,我是没想到你们演技和台词能做到这么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是纯路人,理中客。
是的,这数十名黄巾男子,正是杨霖身边的那些亲兵,此时都乔装打扮混在了黄巾贼中。
听着这数十名黄巾男子的讲述,周围单纯的黄巾贼倒还真信了,都以为自己只是没见过杨霖罢了,没有往是官兵混进来的方向去想。
“正如他们所言,我被大贤良师委以重任,充当斥候总指挥,负责整理有关天下所有黄巾军的情报。”杨霖双手负在身后,挺直身子,轻声说道。
“呃......大人,那您刚刚说的没必要打仗是什么意思......”那名中年大叔瞬间换了称谓,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情报都是在我手上,所以你们不知道,兖州豫州的黄巾都已经被剿灭了,下曲阳城破,地公将军已经身死,洛阳又派了数万官军朝这里赶来,我们广宗已经是座孤城了。”杨霖双手捂住胸口,脸上作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什么?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兖州和豫州那边的兄弟们都被平定了!”
“前段时间官军前往下曲阳,也就说地公将军......”
真话和假话掺杂在一起,再加上一些明显的事实动向,倾听之人一旦不留神,便会无条件的相信所说之人。
杨霖看着这些慌乱的黄巾贼,心中默默地松了口气。
计成矣。
“都安静点!听大人接着说!”那名中年大叔似乎颇有人望,此时他一喊,身边的黄巾贼都是安静了下来。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官兵包围了,横竖都是一死吗?”中年大叔紧张地问道。
“当然不是。”杨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还有能活下来的办法。”
“那......那是什么!”中年大叔连忙问道。
“出城。”
“不......不能......官兵杀俘,我们投降也是死啊......”中年大叔脸上大骇,连忙拒绝。
“那就不投降呗,开城跑出去不就好了。”
似乎这个办法成功规避了死亡的选项,中年大叔和部分黄巾贼陷入了沉默,脸上似乎有所意动。
“不行!你这人在胡乱说些什么!”憎恨官府的那名壮汉高声喝道,“大贤良师在广宗城,我们怎么可能会败!黄巾必胜!”
“呵,你太搞笑了,难道你最近见到了大贤良师吗?”杨霖嗤鼻一笑,走过去,仰起头和壮汉对视。
“当然没有......”壮汉不甘示弱,睁大眼睛和杨霖对视着。
“那你说说大贤良师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哪怕是今天防守广宗城,大贤良师也没有出来指挥呢?”杨霖冷声说道,两眼映射出的目光宛若一把锋利的宝剑,直勾勾地注视着壮汉的双眼。
“这个......”壮汉两眼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连忙避开杨霖冰冷的视线,低下了头。
“哼,大贤良师早已经逃跑了,也就你们这么蠢还被蒙在鼓里。”杨霖冷声说道,转过身子不再看着壮汉。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不会吧......”
“难道大贤良师真的......”
瞬间这些黄巾贼又炸开了锅,根本不敢相信他们心目中宛若神一般存在的大贤良师抛弃了他们。
张梁在张角病逝以后就立刻封锁了消息,这是为了不让己方广宗城内黄巾军的士气消减,却没想到白白给了杨霖一个散播谣言的机会。
虽然他们心中有过怀疑杨霖在说谎,不过他们因为没有怀疑杨霖的身份,最终以杨霖是大贤良师亲信,得知的情报比自己多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如果大贤良师没有跑,为什么今天没有出来指挥大家!反而是人公将军呢?”杨霖看着这些惴惴不安的黄巾贼,开口说道,“她已经抛弃了我们,自己独自跑了!”
“你!你胡说!大贤良师不是这样的人!”有人开口反驳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她今天没有出现?莫非有什么事比兄弟们的性命更重要吗!”杨霖瞪了一眼那个人,厉声说道。
这些黄巾贼们陷入了回忆,上次卢植进攻广宗城时,大贤良师就亲自在城头指挥黄巾军抵抗,所以黄巾军士气高涨,卢植进攻受挫,而如今官兵再次进攻,大贤良师却没有出现,瞬间让这些黄巾贼心中的信念动摇了。
如果大贤良师抛弃他们跑路了,那他们再也不会跟随大贤良师,也就没必要为她卖命了。
这些黄巾贼心中不断地动摇着,内心大贤良师光明伟大的形象已经开始崩塌,他们已经不会再坚守广宗城了。
似乎是清楚这些黄巾贼的内心已经被瓦解了,杨霖转过身子,离开了这里,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走之前他再次开口,轻声说道。
“兄弟们,醒一醒吧,真的还有必要坚持吗?”
......
次日,广宗城内流传着几种不同的消息。
有的说,是张角已经病逝了。
有的说,张角已经抛弃了所有黄巾军,自己独自跑了。
还有的说张角其实已经战死了。
总之各种版本的消息层出不穷,广宗城内的黄巾军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人人惴惴不安,城内的气氛已经压抑至极,仅仅差一个契机,这座城就会彻底从内部“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