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废弃城镇

作者:一方唱罢Eki 更新时间:2021/4/5 16:50:19 字数:2675

隧道之外,视野并不如意料之中的开阔起来,只能看见树与树紧密的挨在一起。已经看不见道路,枕木被疯长的青草所掩埋,这是更为原始的存在,丝毫无法看见现代社会对这里带来的影响。但在这一片草绿色之间,却又能隐约看见人行走的痕迹,有些青草被压倒,其上还沾染着些许泥泞。看样子最近还有人在附近行进。

不知是什么燕雀的啼鸣声将宁远从思考之中拉出来,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梦境,却觉得现实都沾染了些许魔幻的色彩。进入幻想之中,带有着一种别样的浪漫,真的会有这样的景色存在于现实之中吗,宁远觉得自己又有些迷失方向。蚊虫也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宁远并不厌恶其,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何况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有着最充足的防护。

看到了一处瀑布,激流不停往下冲刷,落在下边的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河流很清澈,却看不见鱼,想必这并不平静的河水并不适合鱼的生存吧。往深处,水面平缓下来,却有些干涸,露出了砂石。

已是深山里,山紧连着山,将两座山连接在一起的是一座石桥。明显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却也不禁让人钦佩,如此巧夺天工,虽不像是人类的所为但切实如此。可以看到走过天桥以后,是一片平坦的地方,上面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建筑,想必这就是被废弃的城镇。绿色的藤蔓沿着房屋的墙壁攀岩,在一片废墟之中顽强的生长着,夏季正是它们生长的最为繁茂的时候。建筑一片狼藉,视线略过藤蔓,在其下的墙壁油漆都已脱落,露出了其中红色的砖瓦,与破碎的玻璃一起落在地上也没有人清扫。

这个建筑群带着工业气息,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只是给人居住的最低保障罢了。正正方方,每一间的大小都一致,这莫不是康米主义以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宁远随意走进其中一间房屋,还能看见上个世纪的时代产物,电子管电视、缝纫机、古旧的留声机。这是在现代城市中难以见到的事物,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它们的身影,但是在这里却是作为日用品存在。

床铺有些凌乱,未经整理的被褥就这么放置在上面,仿佛就在昨日还有人居住一样,越过床铺,在房间的小角落有着柜子一般的书架,书籍手稿和黑胶唱片随意的堆叠在一起放置在其中。宁远随意拿起一本手稿,上面有着素描画。房间的主人用铅笔记录着那时的生活,那是在贫困时代也有的罗曼蒂克。无论在什么时代,艺术总是作为人的精神支柱,即使穿越千年,对于美学的思考也不会停止。

上面画着大大小小的花卉,种类繁多。宁远对花草了解甚微,只能分辨出其中常见的花,还有一些都是生活中并不常见的。他叹了口气,热爱生活的普通人,在那个时代也只能颠沛流离寻找归所吧。宁远开始想象,那是在战争还未开始之时为生产发光发热的人,这个城镇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挖掘深山里的煤矿资源,年轻人为着国家努力劳作着,在迎来战争后又主动投身战争,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过,个人的命运在那个大时代下都失去了微观的意义,只能作为宏观的存在活着。

这不过是宁远的想象,实际上,他无法准确地为房间的主人画像。推开房间深处的门,可以通往阳台,里面摆放着书桌,阳光透过没有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架照射进来。洋洋洒洒,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城镇的中央,花团锦簇。房间的主人是否就是在这里画下每一笔呢?宁远与上个世纪的人握起了手,他们生在不同的时代,但是宁远却觉得自己寻找到了知己。现如今,与过去的人对话只能通过那人生前留下的些许痕迹了。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他也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

下了楼离开了房间,在建筑的旁边是一块空地,没有轮胎的汽车瘫倒在地上,车门大大咧咧的敞开着,似乎在欢迎着任何人的进入,宁远试着坐了进去,扬起了带着些许霉味的灰尘,座椅都有些开裂,能看到其中发黑的棉花和几根弹簧。双手扶着方向盘,看着正前方,车窗上落着不少早已干涸的鸟屎,只剩下一片杂乱的白色。透过车窗能看到这个小镇的终点站——前面广场的雕像。雕像前有一个喷泉,巴洛克风格的,也同其它建筑物那样被绿色的枝条所掩盖,不再喷出水来。

车的后座还留着主人工作用的箱子,抽屉式的,螺丝刀扳手整齐的摆放在其中,还有一些日常用的药物和纱布。有一张黑白照片,被放在抽屉的最下层。宁远取出照片,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搂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对着镜头,只是这么站着微笑着。这一刻成为了永恒。

除开居住用的五层高建筑,也能找到巴洛克风格的西洋建筑,从外形上来看对于西洋建筑的学习仍处于一个比较粗糙的阶段,但是又加上了些许中式建筑特有的整齐统一,站在正门前便会被磅礴的气势所压倒,这种公共建筑不仅用于政府工作,也有放映电影或是展览居民的绘画等用途。宽广的会议大厅却没有了人的生气,宁远站上主席台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有些寂寥,他大声道:“举起你们手中的旗帜吧!”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回音传入了他的耳内。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宣告着自由时间的结束。宁远快步跑到外边,只见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中央广场的雕像前,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下了车,他的装束比起宁远来更加诡异,头顶着斗笠,身上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裤子有时有着豹纹的七分裤。如此不协调的打扮却在这个男子身上达到了意外的统一,给人视觉冲击的同时又能在无序之中找到一分秩序。这种感觉就像是方才进入的西洋建筑,多种元素冲击着进行融合。

对方环顾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宁远的身影。宁远见状快步走到对方前面,恰巧对方也看向了宁远,没等宁远开口,对方就主动找了个话头:“先生叫我过来,我本想着你不一定来,但你还是来了,有些意外。我是许韵雨,初次见面。”

“我是……”不等宁远说完,许韵雨又接过话来:“宁远对吧,我从先生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不用自我介绍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与其说是想要带他回去,倒不如说是许韵雨自己赶着回去,不知怎的,宁远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因为话被打断,宁远也不知道和对方说些什么,只是机械的被对方请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随着点火,汽车引擎开始咆哮,这是一只野马,不受缰绳的束缚,在废弃的城镇里飞驰起来。“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因为这里没什么人,飙车也不用担心会撞到别人,唯一要小心的就只有自己。”许韵雨这么说着,他对交通工具的看法与宁远完全相反,他是驾驭者,而宁远则是纯粹的乘坐者。宁远热爱秩序,尽管他讨厌被束缚的感觉,但是他心里清楚若是没有秩序,社会将会是多么的混乱。而许韵雨不同,他仿佛天生就带着超越刻板印象的强健与叛逆,若是从一般的眼光去看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怪人,一个不能融入现代社会的人,实际上也是如此。我可能跟他合不来,宁远暗戳戳的想到。

虽然疾驰在道路上,但是宁远坐得很安稳,这是名为驾驶的技术高明的体现。“我知道你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至少现在,就让我们专心前往目的地吧。”许韵雨打开了车载音乐,传出的是上个世纪的迪斯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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