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虚无正宇

作者:虚无恒弦 更新时间:2021/3/31 17:05:52 字数:5528

……

…………

玄月的葬礼结束之后,其余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护月亭。

唯独修罗凡纲,他带着虚无正宇,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那里的树木几乎都光秃秃,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

在一颗枯萎的大树下,站着一位红发的女子。

而红发女子的身后,还有一个披着灰色风衣的女性。

女性看见了来者,便对旁边的女子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莉莉斯。”

“我已经说过了,别再用那个名字叫我了。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了……”红发女子继续说道,“这样做……真的好吗?一旦你决定成为「世界」,就要舍弃过去一切的事物。”

“这已经不是我们御三家能够决定的了……而且,这也是天守最后的要求啊。”

虚无正宇看着那位女性,慢慢走向前。

那名女性立刻伸手制止了正宇。

“正宇,你不能够过来。如今……我们彼此的身份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虚无正宇听了,无奈地低下了头。

“那么……有缘再见了。莉莉斯。”

“嗯……保重了,「世界」大人。”

……

…………

新上任的「世界」被送往了护月亭,一整天的忙碌也告一段落。

虚无正宇离开护月亭,来到了修罗家的大厅,碰到了秋信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

他泡好了一壶茶,还准备了两个茶杯。

“虚无当家大人,这几天可辛苦您了,一上任就必须处理如此繁琐的事务。”

“别对我那么卑躬屈膝啊!听你奉承的口吻,真的很不习惯,叫我正宇就可以了。”说完,虚无正宇便坐在了秋信的旁边的椅子上。

秋信将茶杯递到了正宇的面前。

“这阵子……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要你一时之间全盘接受还是太难了吧。”

“是啊……”正宇点头答道,“接下来,就轮到御三家的会议了……”

每隔三个月,桥之尽头都会举办一场御三家的会议。

御三家的代表聚在一起,探讨目前的局势和处理村子的内政。

这也将是虚无正宇接任当家之后,第一次的御三家会议。

“我能够理解……现在的情况下担当重任,一定会感到非常压力吧。如今,奈特人已经攻占了千桐桥,周边的几个地区也一齐吞并了。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这里和邻近的圆钟市吧。”秋信继续说道,“这次的会议里……我们必须决定……选择应战,还是投降呢……”

“凡纲叔叔……他并不想和奈特人正面冲突。即使有雷斯和三斗的力量,我们御三家,都不应该让「世界」陷入战火的危机之中。”说完,虚无正宇的双手却比刚刚更握紧了。

他的脑海里,又一次重现了当天的场景。

“秋信……我……无法原谅那些家伙……害死玄月的那些人!”

“如果动用御三家全部的力量的话,或许是能够替死去的玄月报仇的。”秋信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可是企图统治整个森繁大陆的家族啊!万一……我们没能够胜利的话……这将会一同连累了「世界」啊……”

这正是修罗凡纲选择避战的原因。

这场复仇之战,背负着极其巨大的风险。

“我无法忍气吞声……就算修罗家反对,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都要去复仇!”

“御三家的使命,已经不再是为了玄月而战了。”秋信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思考如何行动,对「世界」来说才是正确的。”

虚无正宇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御三家里的两大梁柱,修罗和虚无都在极力隐瞒着关于「世界」的存在,甚至拒绝和外界的联系,不欢迎任何外来者的介入。”秋信继续说道,“然而,这样做似乎对守护「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帮助,反而让村子逐渐衰败。”

“也许……凡纲和天守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所以,他们才会决定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我才拥有那个机会,搭上拯救世界的末班车。”

如今,尽头之外的势力逐渐崛起,甚至开始对邻近的地区虎视眈眈。

奈特家族把握住了机会,拉拢了大量的同伴,并一举歼灭了许多反抗他们的势力,实力也逐渐超越首都森繁。

秋信说道:“在这样的局势下,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在战争来临之前,将村子彻底封闭。”

“这样做有意义吗?”虚无正宇继续问道,“不主动出击的话,等到奈特人兵临城下,一切就太迟了。”

“桥之尽头虽然只是一个偏远的乡村,但是却有非常坚固的城墙保护,北边还有能够迷惑敌人的尽头森。”秋信继续说道,“再加上雷斯和三斗的力量,处于地理优势的我们就能够防守奈特人的进攻。”

“就算最后我们都失败了,这些抵御敌人的时间,足以让「世界」逃走了。”

虚无正宇听了,瞬间感到非常惭愧。

自己只是一股冲劲想去复仇,却没有顾全大局。

父亲和凡纲叔叔,甚至这位外来者,都把「世界」的重要性和安全排在首位。

“是啊……父亲……一直不断叮咛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虚无人的意志,是守护「世界」。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以「世界」的安全作为优先考量。

如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资本,去为已经逝去的重要之人复仇了。

想到这一点,心中的遗憾将永远无法宣泄,正宇无奈地流下了眼泪。

“即使心中的想法是错误的,但只要是贯彻着守护「世界」的意志,那就是‘虚无人计划’。就算被全世界所憎恨,我们都必须要守护最重要的人。”秋信继续说道,“御三家的会议,将会探讨这个村子今后的走向。修罗家希望……能够得到虚无家的支持,一同将桥之尽头给完全封闭。”

正宇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也正因如此,他并没有察觉。

身旁的这名男子,他的嘴角扬起,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

…………

“真是的……居然为了一场葬礼,把我从大老远叫回来。”

天户礼子皱起眉头,“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啊!玄月对我们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人啊!”

“现在我已经不是桥之尽头的御三家了,守护「世界」的义务也和我无关紧要了。”天户缘继续说道,“待会的会议结束后,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尽头。”

“有那么着急吗?就不肯多留下来几天?不去看看你的弟弟吗,他这几天下来都不肯从房间里出来啊!”

距离御三家的会议还有十分钟,天户缘和天户礼子已经坐在了会议室里。

“由始至终,你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远在尽头之外,专属于你的家人啊……”

天户缘无言以对。

“真是的……这样看来,想必你今后是不可能会再回来这个村子了。”

“别忘了,我们天户家的家训。”天户缘继续说道,“我们是不应该和没资格去在乎死亡之后的。最重要的是,在有生之年,竭尽一切努力,去守护身边最重要的人。”

“是是是……我已经理解你究竟有多爱你的家人了。”天户礼子继续说道,“你的妻子和女儿,现在怎样了?”

每一次的出远门,对天户缘而言都是度日如年。

但是,一旦提到家人,苦着脸的他,又会重新露出笑容,一股劲地谈论亲爱的家人。

看着缘一脸幸福的表情,身旁的天户礼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你这样……我也挺羡慕你的。其实……这次把你叫回来,除了玄月的事,还有今天的会议……”

这个村子已经不行了。

虚无和修罗一直为了隐藏「世界」的真相,拒绝和外面的市镇交流,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村子。

久而久之,村子逐渐失去竞争力,许多向往外面生活的年轻人都渐渐离开了。

村民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如同失去了活力一般,这个村子已经无法单靠自己内部的力量重新振作起来了。

“有你这个例子,或许我才有勇气开口吧……”天户礼子继续说道,“我想要改变这个村子目前的现状,创造一个能够接纳「世界」的城市,不必再让「世界」一直躲躲藏藏……”

下午二时正,虚无家和修罗家一同来到了会议室。

当下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关于奈特人所掀起的战争。

如今,奈特人血刃了千桐桥的家族,也占领了周边的小镇和村子,接下来的目标一定是在南方的桥之尽头和圆钟市。

修罗家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关闭村子,藉由地利的优势来顽抗奈特人。

此时,天户礼子站了起来,直接反对了修罗家的方案。

“修罗,虚无,据我所知,奈特和千桐过去存在着恩怨,这也是他们会交战的理由。我相信……只要我们去和奈特人交涉的话,就能够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礼子说得没错,其实我们并没有必要和奈特人引发冲突。”天户缘也开口支持礼子,“持续封闭尽头,只会让这个村子持续落后。”

“交涉?如何交涉?那班流氓可是一言不合就开战了!”修罗凡纲也立即反对天户人的主意。

“奈特人并非蛮横霸道。”

“哼!当时在千桐桥发生的惨状,真的应该也带你去看看!”

即使如此,天户礼子仍然不放弃地游说。

只要双方能够达成一致,甚至是归于奈特的麾下,将能够促进村子更好的发展。

“这才是你所关心的吗?”修罗凡纲继续将矛头指向礼子,“如果我们投降的话,等同于将「世界」的存在公诸于世啊!”

“单凭我们几个人,是不可能反倒拥有强大人马和势力的奈特人的!”天户礼子继续说道,“桥之尽头……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们只能够去臣服外界的力量,才能够改变。让我去和奈特人交涉吧!我保证他们是不会干涉我们内部的事情的!”

“对你而言……村子的利益更甚于「世界」的重要性!”

“是你们的眼中……只有「世界」!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天户礼子继续说道,“凡纲!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玄月会如此执着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修罗凡纲瞪大眼睛地看着天户礼子。

“你说什么……?”

“玄月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御三家只是埋头守护「世界」,是无法改变任何事物的!这样做只会连带伤害这个村子,永远沉沦下去!”天户礼子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是为了玄月还是「世界」,就必须要抛下成见,为了更好的将来而努力!”

修罗凡纲握紧了拳头。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让「世界」的存在曝露于这个社会的结果。

就算是玄月投下了赞成票,他都无法认同。

这时,在凡纲身后的男子突然开口了。

“礼子大人的建议有一定的道理和益处。只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经过御三家的多数同意才行啊。”

天户礼子和天户缘,一看到那名男子发言,表情瞬间变了。

“居然修罗和天户僵持不下,那只要虚无家能够同意其中一方的提案,反对的家族自然得无条件接受啊!”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在旁边静静坐着的虚无正宇。

“正宇大人,对你而言,究竟哪一个议案,会让你更心动呢?”秋信问道。

看着正宇的表情,天户礼子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正宇……为了大局,我们不应该选择复仇!玄月一定也不希望我们那样做啊!尽快让这场没必要的战争结束,努力让村子变得更好,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

“抱歉……礼子阿姨……”

天户礼子皱起了眉头,“正宇……这样做,难道有意义吗?”

“我无法接受……要和害死玄月的人成为同伴。我要接受凡纲大人的提案,封闭村子,封闭尽头。”

这是正宇和秋信谈话之后得出的结论,或许也是那个男人事先预想到的结果。

村子的发展固然重要,但是虚无正宇是不可能忽视掉「世界」的安全的。

“礼子大人,你的理想暂时是不可能实现了。”秋信继续说道,“只要虚无和修罗主张封闭尽头,天户也只能无条件接受才行。”

天户礼子愤怒地站了起来,“我们不可以因为重视「世界」,而罔顾尽头里的大家吧?这些年来……农作物的收成越来越差……许多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剩下来的人,难不成只能够等死吗?”

然而,虚无和修罗已经心意已决,不可能会动摇本身的立场了。

对他们而言,守护「世界」才是属于他们的职责和义务。

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世界」的重要性。

秋信说,“这样一来,大致上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了。礼子大人,希望您能够接受啊……”

“我是绝对不会认同如此荒唐的决定的!”说完,天户礼子就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天户缘没有说话,一同紧随跟着离开。

会议室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虚无正宇低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正宇大人。我们必须给天户一些时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秋信继续说道,“毕竟……如果他们的方案成功的话,对这个村子一定有帮助的。礼子大人也是向往缘的家庭,想要体验更好的生活。”

或许秋信是真的能够理解天户人的考量吧。

只不过,虚无和修罗,是绝对无法轻易度过心中的那道坎。

这些做法,一切的初衷并不全然是为了「世界」的利益而行动的。

“好啦……正宇大人这几天应该累坏了吧。您还是先回府休息吧。”

虚无正宇沉默不语,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修罗凡纲和秋信。

“果然……天户人注定会是‘阻碍’啊。凡纲,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够执行另外一个方案了。”秋信说道。

修罗凡纲已经握紧拳头,怒火就如煮滚的沸水。

然而,他仍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

“你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啊!我相信,以礼子那倔强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协助我们的。你更别指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接纳。”秋信继续说道,“过去你不是最厌恶天户人的吗?为什么到最后却不敢果断地下定决心呢?”

修罗凡纲回答,“哼……总觉得你比我更加了解他们啊……我相信,你根本就没打算和天户人合作,而是已经在部署接下来的计划了吧。”

“别这么说,我是认真期盼能够得到天户人的支持的。”秋信继续说道,“我只是相信……就算天户人愿意支持你,你的心中仍然容不下他们。”

“真敢说的家伙……”修罗凡纲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就依照你的计划行事吧。三斗和雷斯,都任凭你差遣了。”

“遵命。”说完,秋信也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修罗凡纲。

“是啊……你也看出来,我还在犹豫不决吗……”修罗凡纲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够更加坚定一些的话,一定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了吧……”

……

…………

自从秋信来到了尽头之后,这个村子多了一栋和村子的房屋完全不同格调的诊所。

诊所的墙壁都涂上了白色的漆,大门还是用坚固的钢铁制成。

秋信踏入了已经歇业的诊所,触碰了摆放在看诊室外面的花瓶。

‘咕隆’一声,一条漆黑的通道突然出现。

秋信走进了通道,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装置了许多精密的仪器,还有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

其中一位是星满,是一名研究员,有一些医疗的知识和经验,所以担任这家诊所的医师。

另一位是三条陆,过去他是一名武器贩卖商,依靠贩卖武器赚了很多钱。

现在他负责出资协助秋信的计划。这家诊所,还有许多的仪器,都是由他赞助的。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星满继续说道,“陆的手下们也已经整装待发。”

“很好。”秋信继续说道,“除掉妨碍我们的天户人,将会是虚无人计划的第一步!”

“果然……如你所愿走到了这一步。”星满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虚无正宇知道的话……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反对我们了。”

“是啊,正宇是绝对不会答应伤害天户卿的。”秋信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棋子了。”

这时,三条陆的手下,将一名身穿残破衣服的男子,带到了秋信和星满的面前。

星满一看到那名男子,一瞬间就理解了秋信的意图。

“就算最后虚无家会和我们反目成仇,我也准备了能够接任御三家地位的人。只要明天的计划成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妨碍我们的计划了!”

“你说对吧?千桐当家大人!”

“这个残酷的世界……很痛苦吧?就让我们一起来,重新改变现在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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