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虚无的选择

作者:虚无恒弦 更新时间:2021/4/4 17:00:44 字数:4444

……

…………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修罗家的阵营已经乱成一团。

秋信动员了所有的部下,分别去搜寻天户卿和虚无雄助的下落,还有监视奈特家的动向。

桥之尽头的城门已经紧紧关上,修罗三斗负责看守,不让任何人擅自进出村子。

对于从修罗家传出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也已经让村民们开始对修罗家起疑。

星满和千桐修一同去安抚村民,打算在虚无人计划正式执行之前,减少村民对修罗家的疑心。

而剩下的修罗人,负责留守在「世界」的身边,不能够让同样的事情再度重演。

经过昨天的事件之后,虚无京因为过度疲劳而失去了意识,直到今天正午才苏醒过来。

虚无正宇将母亲扶了起来,并递上了一杯温水。

“现在可不是悠悠哉哉的时候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修罗凡纲一脸严肃地质问道。

“一切正如你亲眼所见,也如同你心中的猜疑。”虚无京继续回答,“天户卿得到了「世界」的力量,并且夺回了原本属于天户人的力量。”

“虚无雄助是不可能会伤害「世界」的,而当时的天户卿也不可能会动手伤害身为正宇母亲的你。”修罗凡纲继续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将「世界」的力量交出去,并且让卿意识到天户人家族的真相!”

虚无京低头不语,如同默认了修罗凡纲的猜测。

修罗凡纲怒火中烧,一手就将桌上的水杯给摔在地上。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将「世界」的力量交给你保管!深知了人类所处的社会环境之后,背负着神之名的人类,只会做出‘人类’才会做出的自私的选择!”

虚无京闭上眼睛,对凡纲的指责完全不反驳。

“说到底……其实你一直憎恨着「世界」吧!天守由始至终,心里最在意的,仍然是必须守护的存在。”

一听到如此的毁谤,虚无京终于愤怒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丈夫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守护「世界」的!我又怎么可能去伤害天守这辈子倾注一切所守护的存在呢!”

这回,轮到修罗凡纲无言以对。

“而且!如果天守知道你们的计划的话,一定会反对的!所以,你们才会派他去讨伐雄助!”

对此,虚无正宇非常惊讶,他对此一无所知。

父亲的死讯和玄月的逝去同时发生,母亲也担下了作为「世界」的职责。

他没有机会哭泣,必须即刻承担虚无当家的重任。

“虚无天守,他是我无可替代的挚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做出出卖他的事情!”修罗凡纲继续说道,“在我们之中,能够去讨伐虚无雄助的人,也只有他了……”

虚无天守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背负着无法释怀的压力,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他总是如此说道,“我无法守护「她」。看着这个世界逐渐变得不再是心中所向往的世界,我也无法替「她」做出任何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办法。”

所以,他选择将他最后的生命之火,去除掉会对「世界」产生威胁的敌人。

虚无雄助,他选择舍弃和抛下虚无人宿命之人,甚至认为御三家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

在秋信来到桥之尽头之后,他仿佛彻底醒悟了,想要夺走「世界」,甚至和尽头里的御三家为敌。

为了虚无人计划,为了「世界」的安全,虚无天守亲自去除掉这个眼中钉。

两人大战之后,都元气大伤。

虚无雄助的身体被破坏,几乎无法继续维持‘人类’之姿了。

那场战斗算得上是虚无天守的胜利。不过,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没过多久就殒命了。

“即使……你对天守是抱持着绝对的忠诚……那个家伙可不会那么想了吧?凡纲,你真的相信那家伙会和虚无修罗一样,将「世界」的重要性放在第一位吗?”虚无京问道。

修罗凡纲再次无言以对。

虚无京说到,“我答应了天守,一旦「世界」遭遇任何的不测,我就必须去守护「世界」的核心。舍弃作为人类,舍弃作为人母,舍弃过往的一切,直到生命完全消逝的那一刻。”

然而,她做不到。

她无法舍弃作为一名母亲的责任,无法丢下儿子不管,无法眼睁睁看着丈夫过去的努力化为乌有。

背负着「世界」之名,她终究只是一具‘仿品’。

这份人性最后反倒让虚无雄助有了可乘之机,让天户卿夺回了天户的能力。

“凡纲……我知道我酿下大错了……但是,我仍然无法信任那个人。在他心中所埋藏的意志,绝对不是虚无人计划!或许……将「世界」的力量交给卿……还能够稍微抗衡那家伙的野心……”虚无京说道。

只是,如今的天户卿得知了一切的真相之后,变得越加疯狂,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旦天户卿无情的刀刃和复仇的怒火剑指桥之尽头,再加上奈特人同时进攻,「世界」将会有生命危险,这个世界甚至存在毁灭的可能性。

最后,虚无京看着站在身边的孩子。

“正宇……你终将会继承你父亲……虚无人的意志。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都将站在「世界」的立场而战……即使……在你眼前的敌人,是你最好的挚友。”

虚无正宇低下头,心中的忧虑不停地扩张。

在他的心底,已经猜出卿接下来会做什么事了。

“母……「世界」大人,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能够替你决定,你只能够按照你内心的想法来行动。”

虚无正宇无言以对,一旦长时间待在母亲的身边,心中就会产生一股依赖。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能认为是母亲了。

身为虚无家的一家之主,他必须振作起来,将一切的责任扛在肩上。

虚无正宇向「世界」低头鞠躬之后,就离开了护月亭。

“接下来,我会安排柳斯无时无刻监视你,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做出任何‘犯界’的事情!”说完,修罗凡纲也跟随正宇的脚步离去。

……

…………

一踏出护月亭,回到了修罗家的庭院,虚无正宇就和秋信撞个正着。

秋信依然是那一副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虚无正宇不想搭理这家伙,直接转身离开。

以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和他清算天户家的事情。

天户卿已经失去消息,如果没错的话,他接下来会去的地方是……

“虚无人计划,正是虚无人的意志和宿命所向。只要那份意志是守护「世界」,即便是错误的,甚至需要背负一生的罪孽,这份意志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虚无正宇立刻转头,眼睁睁地盯着秋信。

秋信回答,“如果你的心中守护「世界」的意志,是建立在除掉所有的人类身上,我们都不会阻止你,甚至愿意协助你。”

虚无正宇非常惊讶,不仅自己的内心被看穿,或许眼前的男子也洞悉了卿的心底真正的想法。

没错,在他的心里的某处,始终无法原谅害死玄月的那些人。

天户卿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将玄月从这个世界带走的奈特人。

秋信说道,“复仇一定很美妙吧?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这一切会是玄月所希望的吗?”

被授命于「世界」之名,打从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玄月,并不清楚这个世界如今的样貌。

这个藉由人类所定义的世界,已经如此污秽不堪。

“坚信着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女孩,那一片洁白无瑕的心灵,想必是绝对不会希望你们……去替她复仇吧……”秋信继续说道,“她打从心底,爱着所有的人类,心中甚至完全不曾有过,去痛恨那些伤害她的罪魁祸首。”

“是啊……卿,他一定非常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无法原谅那些人。”虚无正宇继续说道,“我无法下定这份决心,我知道玄月绝对不会希望我们这样做的……但是,那我应该怎么做?真的存在能够守护玄月,能够让她得到安息的办法吗?”

秋信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正宇。

“信誓旦旦地说要守护她……其实……被守护的人,是我们啊!”

这时,修罗凡纲也来到了庭院,正巧一名秋信的部下赶了过来。

“发现天户卿了!他现在在奈特镇!”

秋信说:“正宇,天户卿的做法,一意孤行的复仇,只能够安慰那崩溃的心灵,是无法拯救玄月和守护「世界」的。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只会对尽头造成威胁。”

“修罗家,还有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一开始,如果没有天户卿和虚无雄助的搅局,修罗家封闭尽头的计划将会十拿九稳,接下来都会顺着他们所预想的发展。

现在,如果演变成战争,甚至让奈特家发现是桥之尽头的人马在作怪的话,一定会落入和千桐桥当时相同的惨剧。

一旦桥之尽头陷入战火之中,「世界」的安全将会受到威胁。

……

…………

过去某一天,虚无天守结束了在修罗家的御三家会议后,和孩子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正宇……估计……我的日子已经不长了。”

虚无正宇一脸讶异地看着父亲。

那个时候,他还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

现在回想起来,相信那一天决定了,让父亲去讨伐虚无雄助。

“也许……是心底突然涌出的不安吧……”虚无天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南边的一座小灯塔。

这里,有一个绝佳的视角,能够遥望停泊在海上的夕阳。

花朵会凋零,太阳会下山,所背负的使命,总有一天也会有歇业的那一刻。

“活着……意味着终有一天会回归死亡。”虚无天守继续说道,“这让我……不断思考着同样的一道疑问。我们人类……究竟为何会存在于此?给予我们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何意义呢?”

此时,虚无天守的眼角,不自主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虚无正宇非常不安地看着父亲。

“别放在心上,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虚无天守抚摸孩子的头,“我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太迟啊……”

一切都是神的怜悯,是「世界」对于人类的慈爱。

让人类能够存在,立足此地,感受这个世界,寻找活着的意义,和深爱的人相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世界」赐予我们的……”虚无天守坚定地说道,“当我……得知我有那个使命……那个资格……能够去守护着「世界」。

我非常喜悦,我无比自豪。

在迷惘的人生之中,没有方向的我,找到了我最想做和最希望的事情。

最后,虚无天守把手放在孩子的肩上。

“正宇,「世界」就拜托你了。”

代替我,也贯彻自己的意志,去守护她。

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

…………

这时,虚无正宇的身上,发出了一道光芒。

一把晶莹剔透的白刃,从光芒之中显现,落在了他的手中。

秋信和修罗凡纲都非常震惊,没想到正宇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觉醒了虚无之力。

触碰到专属于自己力量的瞬间,虚无正宇便坚定地说道,“让我来阻止卿!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难不成……你还认为能够把卿给带回正轨吗?”秋信不解地说道,“那家伙已经堕落了!犯下了伤害「世界」的罪孽,还让村子身处于危机之中。我们是不可能会放过那家伙的!”

虚无正宇非常清楚,现在的他,面对现在的局面,还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是我无法抛弃的挚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事到如今,你仍然选择保护他吗?”修罗凡纲不解地说道。

然而,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拦在了凡纲的面前。

秋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吧,正宇。我们一起去奈特镇,一同阻止那家伙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谏言了……你也应该看清现实,那家伙已经不是你过去的挚友了。”

虚无正宇的眼神坚定,跟着秋信一同赶往奈特镇。

此时,星满将藏在修罗家里的修罗路斯,扶到了护月亭。

修罗家所有的战力已经奔赴奈特镇,想要赶在天户卿将一切都搞砸之前,阻止他。

而修罗家内部也只剩下修罗凡纲一个人镇守,需要同时保护路斯和「世界」的安全。

修罗凡纲坐立不安,担心即使派出了雷斯和三斗,都已经无法挽回颓势。

再加上,目前虚无正宇还是选择和天户卿站在同一阵线。

一旦虚无家也倒戈的话,修罗家是无法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还有身在尽头之外的奈特人。

“放心吧,凡纲大人。正宇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星满继续说道,“秋信说过,打从一开始,从最初的‘选择’中,已经注定虚无人悲惨的命运了。”

在旁边的「世界」和修罗路斯,都非常疑惑地看着星满。

修罗凡纲无言以对。

修罗柳斯非常不满地问道,“星满!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包括我,都太过低估……秋信的意志,秋信的决心了。”星满继续说道,“就算正宇现在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秋信他……来到这个村子,所做出的决定,或许并不是为了「世界」。

但是,他绝对不是单纯为了自己而战。

他和修罗家,甚至和天户卿,虚无雄助一样,想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体制。

让这个世界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痛苦的世界。

就算未来的世界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也渴望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他唯一能够得到救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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