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过去

作者:虚无恒弦 更新时间:2021/4/6 14:29:02 字数:4449

……

…………

如果不是身为御三家的使命,或许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相遇吧。

天户卿睁开眼睛,痛苦地大喊。

许许多多的片段和记忆,一口气从他的脑海里涌出。

一位少女的脸庞,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遇见少女的那一刻,天户卿存在和活着的理由彻底改变了。

过去的他一直思考着活着的意义,一直恐惧着死亡在他的身后张牙舞爪。

深怕自己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遇见她,一切的答案已经明瞭。

“我和她约好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第一次,他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和死亡顽抗到底。

想要竭尽所能,在死亡来临之前,奉献自身的一切,让她能够一直幸福地活下去。

最后,他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地让她被无情的死亡带走。

为什么人类既然能够降临于世,却又要和重要的人分开呢?

偏偏天户人和‘世界’,是不被拥有能够转世的机遇,一旦堕入死亡,就会永远地消失。

绝对不可能重新背负新的人生,也不可能还有机会重逢了。

她离开了。

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再也没有人能够平息这份痛苦了。

“这个世界……总是试图将你们分开。因为你……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天户卿再一次放声呐喊,他想起了所有的记忆。

还有那个黑影所说的话。

“卿……你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是人类的任意妄为将她从这个世界带走!为了玄月,你绝对不能够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类!”

……

…………

她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

应该说,是她存在的关系,才会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格外美丽。

天户卿和虚无正宇得知了御三家的使命,也有资格能够侍奉身为「世界」的玄月。

他们发现,玄月不曾离开护月亭,一直待在那座森林里。

修罗家的人,修罗柳斯和修罗雷斯,总是长时间待在她的身边,侍奉着她,守护着她,不曾提过外面的事情。

玄月对于村子的现状,还有外界都一无所知。

就连桥之尽头里的村民,都不清楚这个少女的存在。

村民对于御三家的认知,只认为是被挑选出来守护着村子的人选。

事实上,御三家所守护着的和他们的使命,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随着和正宇和卿的相处,玄月才愿意将心中的疑问告诉他们两人。

外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所有的人类是否都是幸福的?

虚无正宇和天户卿从家里带了一些有关于外界的书籍,经由人类之手所创造的物品,让玄月慢慢了解她所未知的世界。

这让玄月更加好奇自己所守护的这个世界,这也是她想要踏出护月亭去外面看看的契机。

虚无正宇和天户卿,完全不理解事情的轻重,直接答应要完成玄月的梦想,协助她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

说服了修罗雷斯之后,他们找了一个不被修罗和虚无两位当家发觉的时机,带着玄月离开了桥之尽头。

殊不知,这趟旅程,却是玄月的死亡之旅。

……

…………

“不对!这一切都是骗人的!不可能!玄月不可能死的!”天户卿痛苦地抓着头皮,再一次质疑脑海之中的真相。

“天户卿!坚持住!”虚无情继续说道,“快想起你已经决定的道路!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修罗三斗已经重新赶回来了,一瞬间就把虚无情给压制在地上。

“快走!卿!”虚无情试图反抗,却被三斗迎头一击,倒地不起。

然而,天户卿却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体力已经完全透支。

仅靠着对玄月的执着,最终战胜了正宇的虚无之力。

但是,他再一次面对这份沉重的打击,再一次彻底击溃他的心灵。

“正宇……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就连你……都要把玄月从我的身边带走吗?”

“天户是人和「世界」所诞下的存在。这是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也是决不允许的事情。”

又有一名男子,来到了灯塔,并且走到了天户卿的面前。

“毫无疑问……你正是引发这一切的始端!我……应该在一开始之前就杀了你才对!”

说完,那名男子便赤手抓住了天户卿的脖子。

修罗雷斯说道,“永别了,天户卿。你……果然就不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

…………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在护月亭里,修罗雷斯正在替玄月准备午餐。

玄月他们非常清楚,修罗和虚无的两位当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他们把一切的希望都孤注在修罗雷斯的身上。

听到玄月的请求,修罗雷斯非常吃惊,手上端着的食物直接落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不会违背凡纲大人的命令……但是,只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才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玄月继续说道,“雷斯……我想亲眼看看,这个以我的力量而存在的世界,这个让人类生存和定义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修罗雷斯非常清楚,这是玄月不曾主动提过的要求,一定是正宇和卿在她的背后唆使的。

他立刻拒绝,“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我们绝对不能够让你去任何有危险的地方!”

“拜托你!雷斯哥哥!就这一次!柳斯姐姐也已经答应会替我们隐瞒凡纲大人了!”

修罗雷斯这才注意到,其他人都深怕会被他痛斥一顿,全部都不见踪影。

“这不是我和柳斯能够擅自决定的!”

“只要你答应我们隐瞒一天就好了!我们只是出去看看!”

“不行!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够答应!要是你受伤的话,我可不能够承担后果!”

“那就简单了,只要你和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吗?”玄月继续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吧?”

修罗雷斯无言以对,他最不擅长和别人口舌之争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行!”

“哼!就你不知道变通!什么事都只听凡纲大人的话!”说完,玄月就气冲冲地跑进森林里。

从那天起,玄月就再也不和雷斯说话了。

一旦发现雷斯来到护月亭,她就立刻不见踪影,不是躲在树上,就是不愿意接见任何人。

虽然只是赌气,但也足以让修罗雷斯坐立不安。

自从卿和正宇来到护月亭之后,他和玄月的关系渐行渐远。

比起说话不伶俐的自己,玄月更倾向愿意和正宇他们聚在一起。

此外,正宇和卿也无需担忧父亲的脸色,可以不受拘束,和玄月一起谈笑风生。

迟早有一天,他的存在不再有必要。

正宇和卿能够取代他在玄月身边的职责,能够做到任何他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无法自作主张,也无法做出只是为了讨玄月的欢心,而忤逆父亲的命令。

……

…………

“父亲……为什么……「世界」大人,必须一直留在护月亭里,不允许出来外面的世界呢?”

“尽头外面并不安全,许多城镇和势力为了扩张领土,甚至为了金钱和名誉,掀起争端。”

“那……为什么就连在村子里,四处走动,都不行呢?”

修罗凡纲顿时哑口无言。

修罗雷斯的内心顿时非常惊慌,深怕自己说出了无礼的话。

“是啊……我也有点忘了……是从何时开始,我们不允许「世界」离开护月亭了呢……”修罗凡纲继续说道,“雷斯啊……实际上,我们修罗并没有义务守护「世界」。”

这份想要守护重要之人的意志,是修罗凡纲内心的追求,为了弥补过去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能够守护着重要的「她」,仿佛能够看到那个过去最重要之人的身影。

为了不让过去的事情重演,为了能够让「她」永远地得到安宁。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个男人已经渐渐地得到了最终的结论。

不能够再犹豫不决了。

即使这份抉择是错误的,他也不可能回头了。

……

…………

心中不安的心情,无法得到释怀。

无法接受自己今后不能容许留在玄月的身边,修罗雷斯做出了妥协。

他答应让天户卿和虚无正宇带「世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事发当天,修罗凡纲和虚无天守都不在桥之尽头。

修罗柳斯冒充玄月,躺在床上休息。

修罗雷斯,天户卿,虚无正宇,三人带着乔装打扮的玄月,一同溜出了护月亭。

一切就如作战计划,支开了修罗三斗,以修罗雷斯的名义,顺利地离开了桥之尽头,并且通往了外面的世界。

桥之尽头是在南方末端的小村庄,在前往其他的城镇之前,一路上都是茂密的森林,就连人造的道路都没有。

他们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总算来到了最邻近的城镇,圆钟市。

这里是和桥之尽头截然不同的城镇。

比起尽头清一色都是木和茅草制成的房屋,这里大部分是由石灰和钢筋建成的屋子,还有一栋比一栋还高的大厦。

玄月顿时看呆了,这一切比起书上所描绘的,更加充满魅力。

四处都是光彩夺目,形形色色的看板,还有每个人的身上都穿搭着不同色彩的服饰。

人类亲手设计的招牌,园丁精心修剪用来摆设街道的花卉。

服务员们端出厨师努力准备的佳肴,路边还有人拿着小提琴和麦克风,唱出堪比天籁之音的歌曲。

街上的行人奔波忙碌,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在灰色的道路上,居然还有从未见过的野兽在奔跑。

天户卿连忙解释,“那是汽车,由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交通工具。”

“这……正是人类一同定义和创造出来的世界吗?”

对比之下,这里和桥之尽头,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御三家为了不让「世界」的身边泄露出去,几乎不愿意和其他的城市打交道,导致桥之尽头一直停滞不前,逐渐黯然失色。

看着这样的世界,玄月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传说,神花了六天创造了这个世界。

第一天创造了天地。

第二天创造了昼夜。

第三天创造了植物,海洋。

第四天创造了光与暗。

第五天创造了生命,生物。

第六天,也就是最后一天。

神明创造了人类。

那之后,「世界」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世界」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创造了人类。

并且,赋予人类一个使命。

由他们……来定义这个世界。

人类经由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这个世界。

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所有人都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看着玄月喜极而泣,卿和正宇都露出了微笑。

能够带她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眼看时间还早,天户卿决定再带玄月去另一个城镇看看。

他们把目标定在了圆钟市北方的城镇,千桐桥。

一路上,天户卿向玄月介绍了千桐桥的特色。

不同于圆钟市,千桐桥是一座在河流两段的城镇,依靠最著名的桥梁维持着两边的地域交流。

那里大多数都是木制房屋,也有许多由桐树的原木所制成的雕刻品。

那里的首领深得人心,每个居民都对他敬仰有加。

玄月听得津津有味,对接下来即将抵达的城镇也越来越好奇和期待。

只要再穿过了一个小山坡,他们就能够抵达千桐桥了。

玄月一马当先,想抢在所有人之前,先踏入千桐桥。

此时,修罗雷斯察觉到了不对劲,天上都是逃走的鸟群,附近还传来了刺鼻的烟熏味。

虚无正宇和天户卿一同跟上玄月,一同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千桐桥,遍地尸体。

许许多多的桐树都被大火吞噬,房屋也被破坏得不成人形。

一眼望去都是已经烧焦的房屋,里面还不断地冒出滚滚白烟。

看着前方数以万计的死亡,天户卿吓得脸青唇白,瘫倒在地上。

修罗雷斯率先做出反应,拉着玄月的手,要正宇和卿马上离开。

远处传来爆炸声,还有许许多多的叫喊声逐渐逼近。

这场杀戮还没有结束。

“救命啊!不要杀我!”

“杀!所有人都不许放过!给我搜出千桐当家的下落!”

玄月问道,“雷斯,正宇,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了?”

修罗雷斯咬紧牙关,“你什么都别管!快和正宇他们一块离开!”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听见人类的呻吟,不清楚现状的玄月,也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她甩开了雷斯的手,直接奔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玄月!”

此时的千桐桥,已经和天户卿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除了那座闻名的桥还完好无损,已经没有任何一间房屋还能四肢健全。

玄月抵达了求救声的所在,并握起那个人的手。

然而,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再睁开眼睛了。

修罗雷斯迅速赶到了玄月的身边,在浓浓的白烟处,能够看到周围尽是‘奈特’所率领的旗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雷斯哥哥!求求你!告诉我!”

修罗雷斯无言以对,只是板着一张凝重的脸。

他们都太天真了。

单方面让玄月认为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却忘了让她事先明白……这个经由人类定义的世界……最为丑恶的地方。

“什么?”

“人类创造了‘战争’。为了私己的利益,人类能够毫不犹豫地互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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