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悲剧

作者:虚无恒弦 更新时间:2021/4/6 22:46:19 字数:6123

……

…………

这场战争的起源来自北方。

以奈特家为首,聚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家族所掀起的革命。

他们开始侵占周边的地区,企图征服整个森繁大陆。

不过,对于发生在千桐桥的惨剧,已经不能用战争来形容那么简单。

过去,奈特和千桐因为彼此理念的不和而结下了梁子。

暗地里的计划被千桐揭发,以至奈特为此而怀恨在心。

一场以振兴大陆为名的革命,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屠杀。

面对千桐,奈特已经不是企图占领城市,也不是追求利益,而是单纯的杀戮。

他们彻底失心疯,对千桐桥的所有村民赶紧杀绝。

这一切,已经不是天灾,也不是神罚。

完全是由人类的意志所造成的灾害。

这一切才是真正的现实。这个世界并非如卿和正宇口中,以及玄月心中所盼望地如此美好。

面对这份现实,玄月惊讶得说不上话。

“走吧。”修罗雷斯伸出手,“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桥之尽头。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事情了……”

“还有生还者!!”

修罗雷斯立刻转头,他们已经被附近的奈特士兵给发现了。

“追!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人!”

修罗雷斯眼看不妙,立刻拉着玄月拔腿就跑。

他们回到原来的路上,天户卿仍然因为恐惧而双脚无力。

修罗雷斯把玄月交给了正宇,自己除下了束缚双手的绷带。

“正宇!我会替你们争取时间,你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

玄月说,“不行!雷斯,你不能用你的力量!”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修罗雷斯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一股最坏的预感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玄月,这正是父亲一直不允许你离开尽头的理由……”修罗雷斯继续说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不能让任何事物伤害你……甚至必须将这些威胁全部消灭掉!我的这份性命,就算会彻底毁灭,都要绝对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修罗雷斯头也不回,直接冲向了迎面而来的奈特人。

……

…………

虚无情重新睁开了眼睛。

刚刚被修罗三斗当头棒喝,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他的旁边,修罗雷斯紧抓着天户卿的脖子,无情的力量迅速流入了他的体内。

送葬之力,凡是被雷斯的手所接触的生命,将会痛苦地,无法抵抗地死去。

“永别了,天户卿。”

虚无情想要起身,但是被修罗三斗压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

天户卿跪在地板上,紧紧地抓着左胸口。

他重新取回了一切的记忆,最后还是败在了内心的悲恸。

明明是已经明瞭的现实,再一次经历还是会让他大受打击。

如今,心中又涌出了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开始蔓延全身。

他很清楚,他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一旦落入死亡的深渊,他将会失去一切,失去活着所拥有的一切。

包括那份感情,对玄月的感情,以及他们曾经相处在一起的回忆。

“不行!我还不能死!”

天户卿大喊,凭着意志重新站了起来。

修罗雷斯和修罗三斗都非常震惊。

即使注定难逃一死,那股盼望活下去的意志却还是如此地闪耀。

天户卿口吐鲜血,体内的天户之力已经被雷斯的力量吞噬,生命正在迎来最后的倒计时。

他的手脚逐渐冰冷,四周开始渐渐灰暗。

周围一片宁静,眼前也已经是一片空白,其他的五官也无法带回任何的反馈。

最后,失去一切的他,向前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人上前接住了他。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但是天户卿却非常清楚。

这是唯一能够将肩膀借给他的人。

正宇。

“坚持住!卿!你不会有事的!”

天户卿露出了颤抖的微笑,放心地倒在了挚友的怀里。

“正宇……我……”

这转瞬即逝的瞬间,让天户卿彻底明白了。

他最后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虚无正宇紧抱着脆弱的挚友,却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了。

天户卿没有说话,用最后的力气,抓紧着正宇的衣裳。

生命之火已经凋零,躺在正宇的怀里最后的余温,也开始慢慢消失。

等到他死了之后,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甚至是死后的世界。

都没有他和玄月能够回去的原点。

他们会彻底消失,失去一切,失去过去活着所拥有的任何一切。

失去任何的情感,任何对这个世界的眷念,打从心里想留下的意志。

对最深爱的人,那份爱意想必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想到这里,天户卿再度流下了眼泪。

“正宇……”

虚无正宇也同样地流下了眼泪。

“不要!卿……求求你……别离开我!”

对不起……正宇……一切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注定死去。

再也不可能……重逢……也不可能得到你的原谅了……

请你永远痛恨我吧……这是……最后的我……所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正宇……拜托你……保护他们……保护我……仅剩的家人……”

我必须……将我的憎恨留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天户人,知晓这一切的人,才会背负我的遗志,替我复仇,向这个世间所有的人类复仇……

所以……我只能够利用你了……

对不起……

我的……挚友……

说完最后的遗言之后,天户卿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

…………

“不可以!雷斯哥哥!”

修罗雷斯头也不回,只身一人杀入了奈特的军队。

“卿!快起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虚无正宇明白了雷斯的觉悟,便拉着天户卿站了起来。

但是,天户卿使劲了全力,仍然站不住脚。

对于眼前遍布的死亡,这份恐惧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

这根本就不是战争。

而是纯粹的杀戮,完全的散播死亡。

奈特人持续进攻,甚至动用了炮车,开始摧毁剩下来的房屋。

他们不仅要消灭千桐人,甚至打算将他们所留下来的痕迹,也一并抹去。

这时,一枚炮火命中了附近的建筑物,爆炸所飞溅出来的瓦片和砖块都飞向了正宇等人。

虚无正宇立刻推开了他们,自己则是闪躲不及,被迎面而来瓦片砖块压倒。

“正宇!”

“快逃!卿!玄月!”

面对无情的攻击,天户卿完全束手无策。

他根本无法制止死亡一步又一步带走无数的生命。

又一枚榴弹飞来,这一次准确地砸向了天户卿。

这一次,玄月亲自站了出来,一手将卿给推开。

“玄月!?”

玄月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由你来道歉啊……

是我们人类……自私地将你关起来。

明明……身为这座庭院的主人,难道没有资格摘走庭院里的任何一朵鲜花吗?

还是说……是你在自责?

责备自己创造了人类……让一幕又一幕的惨剧发生……

玄月闭上眼睛,炮火准确地击中了她。

“玄月!!”

奈特家其他的突袭部队都杀了上来,完全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天户卿无奈地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

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一名大汉从天而降,一个人阻挡了所有突袭部队的去路。

天空降下了一只巨大的秃鹰,上面坐着修罗凡纲,修罗路斯,还有另一名青年,一同赶到了战场。

那名青年和路斯迅速地来到了正宇的身边。

青年负责搬走压在正宇身上的瓦片,修罗路斯则使用他的修罗之力,赋予在正宇的身上。

一股力量流入了正宇的体内,他身上的伤势迅速痊愈,并从鬼门关中救了回来。

修罗凡纲说:“光,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赶紧去支援雷斯和三斗吧。”

那名青年没有说话,看着倒在地上的玄月一眼,就直接奔赴前线。

虚无正宇重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身上的伤势全部都消失了。

他立刻转头,发现倒在地上的玄月,已经血肉模糊。

修罗凡纲不发一语,来到了玄月的身边。

玄月缓缓地睁开眼睛,立刻向眼前的男子道歉。

“对不起……凡纲大人……是我……让他们带我出来的……”

“到现在你还要替他们解围?你们明白你们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吗!?”修罗凡纲大声地呵斥。

玄月没有反驳,但她仍然希望凡纲能够网开一面,原谅他们。

虚无正宇转头看着路斯,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不过,修罗路斯的力量,并不能够拯救玄月。

他的力量,即使能够做到让人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不会再受到‘死亡’的威胁。

但是,这股力量对「世界」完全起不了作用。

这时,又来了一名红发的女子,她直接蹲在「世界」的身边。

玄月看着那名女子,说道:“莉莉斯姐姐……”

红发女子回答,“真是个淘气鬼啊……居然偷偷从尽头跑出来。就是害怕会变成这样,修罗和虚无才一直不愿意让你离开护月亭啊……”

修罗凡纲紧握拳头,愤怒地盯着正宇和卿。

“这下子……你们满意了吧?”

红发女子说,“现在不应该是生气的时候吧?”

“这里没你的事!”修罗凡纲继续说道,“你已经没有资格插手我们尽头的事情了!”

红发女子反驳道,“就算我不准插手,该斥责你们的话我还是会说!”

这时,玄月拉着了凡纲的手,不希望他们再继续争吵下去。

修罗凡纲无可奈何,深深地叹气。

平时总是紧绷着脸的他,这一次也落寞地流下泪水。

玄月同样流下了眼泪,“凡纲大人……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把我体内的力量……保护好……”

修罗凡纲默默地点头。

“对不起……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们……一时的任性……”最后,玄月再次道歉,就闭上了眼睛。

红发女子也深深地叹气。

“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从何开始……身为造物主的「世界」,不能够活在它所创造的世界呢?

……

…………

最后,修罗人抵挡了奈特人的攻势,剩下的人都安然撤离。

玄月体内那股属于「世界」的力量,交由正宇的母亲守护。

这件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却是掀起今后所有争斗的火种。

封闭尽头,屠杀天户一家,还有由天户卿所掀起了战争。

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虚无人计划也在此刻正式开始运转。

每个人都无法放下当天所发生的事情。

修罗雷斯,痛恨着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将一切的愤怒追究在天户卿和虚无正宇身上。

他也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让过去的事情重演。

天户卿,他原本有机会挽回这一切,但是这些机会却被修罗人给封印起来了。

打从一开始,如果他就利用一切的力量消灭所有人类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他只能够不断地复仇,向人类复仇,向修罗人复仇,直到找到能够让内心得到救赎的办法。

虚无正宇,他也一样。

对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害死玄月而自责不已。

时光无法倒流,一切都无法重来,玄月也不可能继续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至少,不能够再让她继续担心活下来的人。

这正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试图将一切给拉回正轨。

然而,他终究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眼睁睁看着玄月和卿相继离他而去。

天户卿已经紧闭双眼,再也不会醒来了。

“雷斯……为什么……你非得这样做?”

“这家伙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一开始他就不存在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修罗雷斯回答。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资格……决定卿的生死!”

虚无正宇迅速地召唤出了虚无之器,一股散发着白光的刀锋直接冲向了雷斯。

修罗三斗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直接一拳将正宇给打飞。

修罗雷斯则是来不及反应,一瞬间脑袋空白。

仅是被他的力量擦身而过,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

如果被这股力量命中的话,他一定会落入和卿的下场一样。

失去记忆,失去一切,失去活着的使命。

就连最爱之人的身影,也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别发呆了!雷斯!”

修罗雷斯回过神来,修罗三斗已经摆好架势,紧盯着正宇。

虚无正宇已经被愤怒给完全吞噬了,如今他已经不可能再对修罗人忍气吞声。

这一次,虚无和修罗的战斗在所难免。

只是,虚无正宇的体内有路斯的力量。

即使正面接下三斗的攻击,还是雷斯的力量,都无法威胁他的性命。

“我由始至终相信……只要时间一直流逝下去,卿一定能够从痛苦中解脱,从懊悔的迷宫里走出来。他一定可以变回过往的他的!”

“可是!你们却不愿意给卿丝毫的机会!”

虚无正宇愤怒地大喊,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气场的压迫感直逼修罗人。

“修罗人!既然你们如此不怜悯卿的生命!那我也不会客气,将你们的野心!阴谋!甚至是虚无人计划!我都要亲手毁灭!让你们体会失去一切的痛苦!”

“唯独这句话,我是无法视而不见了!”

虚无正宇立即转身,但是已经太迟了。

修罗凡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正宇的身后,一手紧抓着他的后背。

虚无正宇的刀刃立即向凡纲砍去,却被后者的手臂直接挡了下来。

“你被愤怒冲昏了头,又或者太过相信自身的能力,才会让我有机可乘。”

虚无正宇想再继续攻击,但是他的虚无之器,突然失去了光芒,然后消失。

他的手上,浮现出了数不尽的束缚印记。

修罗三斗一瞬间就洞悉了目前的战局,立刻上前压制住了正宇。

虚无正宇拼了命召唤虚无之器,那股力量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显现。

“凡纲……你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有路斯的力量,你早就死了。现在失去虚无之力的你,已经不可能阻扰我们了。”修罗凡纲继续说道,“我的能力是压抑,我能够压制任何人的力量,将其封印起来。”

虚无正宇非常震惊,一旦他失去了虚无之力,就不能够限制修罗家的举动了。

就连现在,想要挣脱三斗的力量都做不到。

这时,秋信的手下,将其余的天户人都押到了修罗凡纲的面前。

“你已经失去能够和我们谈判的筹码了,那他们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天户缘一听到他的审判结果,立刻双脚跪在地上。

“凡纲!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发誓!卿的所作所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任意妄为!”

虚无正宇也说道,“是啊!住手!凡纲!”

修罗凡纲转头看着雷斯,要他将剩下来的天户人全部赶尽杀绝。

虚无正宇使劲要从三斗的手上挣脱,但是他始终无法挪动半步。

“不行!雷斯!!住手!放了他们吧!”

“是啊,你还是住手吧,雷斯。”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一旁。

秋信也来到了灯塔。

“我还有点担心,你们是不是搞不定这里呢……”

修罗凡纲说:“正宇没用了,接下来只要把天户人都杀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的计划了……”

“不。”秋信继续说道,“正宇的体内始终还有路斯的力量,我们终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一旦除掉天户人,即使正宇没有虚无之力,也会一直和我们为敌。再说,如果你们将正宇关押起来,不但村子里的村民会起疑,「世界」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修罗凡纲无言以对。

即使陷入困境,秋信的嘴角仍然是上扬的。

他走到了三斗的身边,将正宇扶了起来。

“你何必如此呢?这两人真的有如此重要吗?杀了他们,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损失吧?”

虚无正宇回答,“秋信……他们跟卿所做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放了他们吧!”

“我们可是亲手杀了他们的血亲啊,他们怎么可能会原谅我们?迟早他们也会继承卿的遗志,将刀刃指向我们。”

“不会的!我向你们保证!”

“你口头上的担保,我们可无法相信啊!你只能够拿出相应价值的筹码才行。”秋信继续说道。“当初我已经奉劝你了,不应该救这些人,否则你只会对你的选择而后悔。”

“到最后,你既无法守护他,反而成了害死他的共犯之一!”

虚无正宇哑口无言。

正因为天户卿挣脱了正宇的力量,他自己的记忆重新苏醒,再一次经历沉重的痛苦,才会无法逃出雷斯的魔掌。

“即使如此,我仍然有必要去完成卿最后的期盼。”

秋信说:“要留下他们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修罗人一听,立刻坐不住了。

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剩下的天户人。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秋信继续说道,“你不能够背叛我们,必须依照我们的指示去做!”

“成为我们的傀儡,封闭尽头,消除一切的罪恶,甚至为了我们去做不人道的决定!”

修罗雷斯仍然打从心底不接受,但是,修罗凡纲却做出了妥协。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可以绕过天户人,但是从今以后,他们永远都不可以踏出灯塔一步。”

面对修罗当家的让步,秋信感激地低下头。

“不行啊!秋信大人!凡纲大人!我求求你们!让我离开尽头吧!”天户缘的头嗑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

只是,秋信的眼里完全没有缘的身影。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正宇所做的决定。

“作为长辈的最后忠告,正宇,还是放弃他们吧!否则……你只会背负更加沉重的代价!”

虚无正宇不假思索地点头,直接答应了修罗家的要求。

比起在今天死去,丧失所有的机会。

不如继续活下去,一定会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的。

虽然修罗雷斯到最后仍然不赞同,但是面对父亲的决定,他只能无奈接受。

秋信紧紧抓着正宇的软肋,利用天户人来限制他。

否则,一旦天户人死去,正宇只会仗着自己不死,和修罗家抗争到底。这样一来,只会让虚无人计划受到巨大的阻碍。

那名外来者,似乎比任何人都透彻这场战争的动向。

正如他的预言,虚无正宇又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

…………

虚无正宇拼死守护和挚友的决定,却助长了天户卿的憎恨,一直留在这个世上。

未来,天户缘和天户夔,在一次的机缘巧合之下,成功逃出了尽头。

他们将天户卿的憎恨带往了外面的世界,让其他人继承了天户卿的遗志。

向所有人类复仇,并对让这一切落入如此境地的虚无人背负永恒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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