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的中央有一个人工湖,而人工鱼塘的四周是草坪,再往外些是一米多高的茂密植被,除了人工湖对岸的凉亭以外,这边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的环境,而潘若蓝现在就是刚刚好躲在了绿化里面偷看着。
初中三年,初三一班的潘若蓝和初三九班的苏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潘若蓝对着后者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坏学生的份上,人长得高大,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同龄人之中鹤立鸡群,长相也不错。
可是性格太差了,喜怒无常,欺负同学,学习又差,自称是初二中的校霸,到处跟别的学校学生打架争地盘,真的是古惑仔...
再说,自从苏源因为殴打莫子石而被初二中开除以后,潘若蓝都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算了,还是溜之大吉…吧。”
就在这时。
潘若蓝惊恐地发现倒在地上双手抱头的苏源正在看着自己,疯丫头心里嘀咕:哎呀,被发现了...还是快溜吧。
脑子里明明是这样的想法,可是视线却无法从苏源的眼睛上移开,他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眸中竟然看不到从前一丝的乖戾,更多的是孤独无助,甚至是绝望。
这是在向自己求助吗...?
“本姑娘才不管你呢。”
潘若蓝竟然没有再多想,转身就往公园外面的方向跑了。
见到对方离去的身影,苏源突然笑出声,几个中年男人见到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人竟然还在笑,而且笑得那么猖狂,更是怒火中烧,打得更加用力,有人甚至捡起了草边的石头,打算砸在苏源的头上。
突然,从绿化带的外侧传来了熟悉的女音,那正是去而复返的潘若蓝的声音。
“保安叔叔,就是那里!”
闻言,几名中年男子扔下了手中的石头,也顾不上地上的苏源,慌忙逃跑了。
等到几名中年男子跑远了,在苏源的视野中,潘若蓝那有点婴儿肥的脸从绿化带中探出来,问道:“那几个流氓跑了吗?”
伤痕累累的苏源从地上坐起来,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相隔几米的潘若蓝,没有说话。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潘若蓝喃喃道。
紧接着,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那几个人真的走了,才敢从绿化带里出来。
别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很到位。
由始至终,只有潘若蓝,没有保安。
见到苏源皱眉盯着自己空无一人的身后,她得意洋洋笑道:“刚刚本来想去找保安的,可是这个点保安好像去吃晚饭了,本姑娘灵光一闪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去忽悠他们,怎么样,本姑娘机智吧?”
说完,潘若蓝还抬头叉腰,一副等着被感激的姿态。可是苏源转过头望着人工湖面,压根没有搭理她。
潘若蓝有些小情绪了,这个人怎么这样,自己救了他还一点感激都没有。
潘若蓝想走,可是看到苏源遍体鳞伤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他不愿意说话,潘若蓝就这么一直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咬一口棉花糖。
夜幕降临,Z市盛夏的白天是那么的炎热,傍晚的风却夹杂着一丝凉意,驱走了人心的不安。
黄色的路灯已然照亮,倒影在湖面上,整个公园仿佛是一片金黄的麦田,附近的居民也开始晚饭后的散步,渐渐热闹起来,唯独是苏源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这时,潘若蓝手中的棉花糖已经吃完了,百无聊赖的她双手抱膝蹲在了苏源傍边,肆无忌惮地打量苏源。
本应该是白色的T恤有些发黄,大概是有一些历史,加上刚刚的暴力对待,现在更加是破破烂烂,甚至是被鲜血染红,裤子是二中的校服裤,脚上穿的是白饭鱼鞋。
对于天天穿校服的学生来说,唯一值得攀比的大概就是鞋子,一双白饭鱼鞋其实就是贫穷的象征。
潘若蓝突然问道:“应该会很痛吧?”
潘若蓝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也没有吃过任何苦,平时一点点的小伤她就会疼得哇哇大叫。
因此,见到苏源身上的伤时,她会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光是看着,便是很不舒服。
苏源看了她一眼,不带情绪道:“习惯了...”
潘若蓝微微一愣,想想也是,被打成这副熊样还可以这么淡定坐在这里,这家伙抗打击能力真强。
“喂...你的额头、脸和手臂都还在流血,可我书包里只剩下一张创可贴了,你要贴哪里?”潘若蓝低声问道。
苏源伸出左手的食指,戳在了自己的左胸前,那心脏的位置,他嘴角一扬,轻笑道:“如果能贴在这里就好了。”
潘若蓝自认为是个悲伤绝缘体,所以她讨厌苏源,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男生,要不是今天倒霉在这里遇上了,像她这种天性,一辈子都不会和苏源产生交集。
可是,自己又没办法就这么丢下他不管。
随后,潘若蓝去了公园的保健室,向值班阿姨要了瓶双氧水和一包棉签,又到公园的小卖部买来了水,才急急忙慢跑回苏源的身边。
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潘若蓝还一边嘀嘀咕咕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下次被人打死也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本姑娘才不想鸟你。”
越想越气,潘若蓝用沾有双氧水的棉签在苏源脸上伤口摩挲的力度突然变大。
“嘶~卧槽,你跟打我的人是一伙的吧!?”一直沉默的苏源都忍不住吐槽,被这个女人弄得连自怜身世的感觉都没有,疼得冒冷汗。
潘若蓝吐着舌头,悻悻道:“人家也是第一次处理伤口啦,少罗嗦!”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夜晚八点多,那一年广场舞还没有兴起,公园们没有阿姨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刚才的热闹已经散去,只剩下冷清。
“苏源,你以后别再惹是生非了,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遇上我,万一下次真的被人打死了怎么办?”潘若蓝出于好心提醒道。
“刚刚打我的人是我爸的客人...他们在店里赌钱输了,借我发泄而已...”
退学以后,苏源其实已经想开了,再也不用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卑微的自尊心而伪装强大了。
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把风,他在想不如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