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你看，这条路人迹罕至，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有车来，况且我认为有时候懂得放弃是一种更为高超的战术。”克莱顿一本正经地说道。
“先生，请耐心些，我们才刚刚等了一个小时，现在就说放弃还为时过早。”两人蹲在路边，莉莉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拉住克莱顿，后者正用力想从圣骑士小姐的束缚中挣脱——但显然熊孩子的力气没有常年修炼武技的圣骑士那么大。
“从古至今，我们圣职者做事就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想到这里，我刚才确认了一下黄历，上面写着今天不宜作恶。”
“先生，这不是作恶，这是缩小贫富差距，减小基尼系数。”莉莉回答说，“虽然老师没有教过基尼系数是什么，但从先生之前的话来看，想来是小一些比较好。”
想做坏事的兴奋早已被无尽的等待消耗殆尽，克莱顿突然眉头一皱，面生疑惑。
“莉莉，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很奇怪？”
圣骑士少女顺着克莱顿的手指看去，是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他的表情中带着对圣城的向往与参加圣典的喜悦。走路正大光明，身上也看不出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像是带了什么危险物品。甚至身上还有纯净而浓郁的圣光，这位路人应该是一位心怀虔诚的同僚。”莉莉仔细观察了一下走过的路人，得出了结论，“先生，我认为这位圣职者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这不对劲。”克莱顿沉吟片刻，“我去和他谈谈。”
于是教皇大人很不要脸地凑了上去，钩住路人的肩膀，亲切的问道：
“老乡，怎么称呼？”
路过的圣职者突然间多了一个“克莱顿型挂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叫胡弗，你有什么事吗？”
“胡弗先生要去圣城吗？去那儿做什么？”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胡弗面露不悦，“都没见过面，上来就问些有的没的。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时间来圣城，肯定是为了参加圣典吧。”
“说的没错呢，那么胡弗先生，是谁指使你来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弗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用力甩开克莱顿，“什么指使不指使的？满口胡言乱语，我一心向往圣光，来参加圣典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非常合理，胡弗先生。”克莱顿身边的光似乎都被他身上宛如实体的金色夺走了，“但不知道这话，你身体里的死气听了信不信？”
胡弗脸色大变。
克莱顿上前一步，“胡弗先生”的皮肤逐渐撕裂，化为光点，露出一具漆黑的骨架。
骷髅的眼中闪过幽蓝的光芒，张开了大嘴，在咆哮的圣光下无声地哀嚎，直至化为灰烬。
不远处的莉莉瞪大了双眼，头盔“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克莱顿眉间紧锁。
先前的袭击与突然出现的亡灵有没有联系？
更重要的是……亡灵为什么能被圣光伪装得如此自然？如果不是克莱顿天赋过人，也发现不了隐藏在圣光下的死寂。
教皇大人的目光最后落在呆若木鸡的圣骑士小姐身上。
“喂，发什么呆呢？该回去了。”克莱顿伸出手在莉莉眼前晃了晃。
莉莉显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被克莱顿拉上了回城的路。
年轻的圣骑士虽然平日见过不少亡灵，也曾经亲手砍翻过那么一两只，但目睹了一个看似正常的人被剥去圣光的血肉，变成一具骷髅的过程还是强烈地震撼到了她。
……
“喂，喂，回神啦，你的那个神官朋友住在哪里啊？”
“阿萨斯广场街48号。”
“你走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莉莉探出左脚，收了回来，又迈出右脚，好像找到了走路的方法——然后一个趔趄，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圣骑士小姐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头偏向一边。
“我不知道，走路好难。”
以莉莉现在的状态，克莱顿觉得就算自己就这样把她吃干抹净再卖掉，估计也不会遭到多大的反抗。
不过仔细看来，眼前的少女真是相当养眼，无神的眼中带着一层薄雾，朱唇因为受惊而轻启，金色的秀发轻轻地落在柔和的脸颊上。
想来在她生活的地方，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将莉莉送到她的神官朋友家里，克莱顿立刻动身返回教堂。
圣职者们看见克莱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心中刚道不妙，却发现平日里最爱捉弄人的教皇神情严肃，只是和安托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楼去了。
“在下将圣典的资料都放在祈祷室。”安托这样说道。
圣典作为教会每年最为神圣的日子，不仅是圣城的人民和大陆各地的圣职者，许多其他国度也会派遣响应的代表来参加这个重要的节日，理所当然地，这些代表会提前以名单的形式送到教皇手里，只不过在这之前，这些工作都被安托处理掉了。
克莱顿仔细地搜索着这一份名单，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居然是真的……”克莱顿一字一句地念道，“莉莉•莫雷亚，法师之都代表。”
克莱顿在桌上翻找一通，挑出一本厚重的书。
“莫雷亚家族，位于法师之都，名下三位传奇：索兰莉安•莫雷亚，达卡雷•莫雷亚，卡谬尔•索迪斯。”
如同一根绳索一般，这行文字将教皇今日的所见所闻串联起来。
马车里的遇袭绝不是偶然，精准的爆炸控制，如此魔法水平大概是出自传奇法师之手。
莉莉作为法师之都的掌上明珠，实力尚未成熟，出行时有传奇法师暗中保护也并不奇怪。那么为什么他会放任她自寻死路般地找上神话级别的巫妖？
“有两种可能。”克莱顿自言自语道，“要么是利奇和法师之都商量过，要么是传奇法师知道我会去领回莉莉。如果是前者，那么爆炸大概只是在警告我莉莉的身份，和后续的亡灵关系不大，但如果更进一步……”
克莱顿闭上了嘴。
如果更进一步，连来自法师之都的人都能预知教皇的行踪，再加上被圣光伪装的亡灵，这位大法师是想告诉我……
教会里有内鬼。
但如果传奇法师和内鬼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提醒我？如果不是，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信息还是太少了啊……”克莱顿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