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球在他手中,对我来说是很不利的,感觉鬓角的汗珠不断滑下,我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这颗球赢也好,输也罢,可能都无关紧要了。
“姓白的,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逃避?”
伴随着球的飞出,一阵让我骤然清醒很多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
“那不是逃!”拍子微微上扬,用力一挥,打了回去。“那只是,那只是被抛弃了……”
随着灰色羽毛球在双方的空中周转,我们分别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争论。
“那不是逃那是什么?既然已经主动去打破了,为什么之后又要刻意装陌生?”
“都被拒之门外了,还要让我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做不到!”
“所以说啊……”他微微跃起,高速挥动的拍子将球压得很直,从高处径直地朝我射来:“为什么要迈出那一步啊!”
双手的力量近乎消耗殆尽,无力地横着拍子,挡在胸口前,等待那颗球的到来。也许是因为球的强大冲击力,亦或是精疲力尽的身体,或者说是那只戳心房的话语,我一下子向后倒在了球场上,视线渐渐昏暗,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他的声音:
“凭什么你就能笃定自己被拒之门外,凭什么就因此逃离这个世界,凭什么就这样轻轻松松破毁掉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是啊,凭什么呢?
“所以我,真的,十分的,讨厌你这一点啊!”
被讨厌了呢。
……
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黑暗渐渐变成白茫一片,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到了天堂。牵扯着酸痛的肌肉,慢慢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却发现这里只是学校的医务室。
因为我的动静,旁边的乔茉也醒了过来,抬起头,迷糊地揉了揉双眼,声音中略带一丝慵懒地说:“你醒了?”
“诶?居然没有起床气?”
脑袋里不自觉的回想起昨日早晨发生的那一幕,身体微微一颤,至今还有些后怕。
“嗯?”
不理解我的话语,大概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想了一下,还是别告诉她为好。
“不,没什么。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下午五点多了吧。你可真厉害,打个球,打到身体虚弱,硬是从早上九点多躺倒了现在,生物钟真好,足足八个小时。”
“还不是因为你,硬叫我来的。”面对这样躺着的一个病人还无尽嘲讽,真是“黑”啊。首先并没有在意其他人都去哪儿了,而是问了一个相对无关紧要的话题:“周日,校医务室也有人在吗?”
“当然啦~”突然,旁边挂着的蓝色布帘之后,窜出来一个身着护士装的小姐姐,端着一个装有各种各样医用工具的铁盘,向我走了过来。
“人家可是每天都在这儿的呢,但是很少有人来呢,人家很寂寞的呢。”
你这医务室要是经常有人来,那学校岂还是读书的地方?
“要不然,白羽小朋友,今天就陪陪我不回去了。姐姐这儿可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诶?这种充满成熟的诱人之感是怎么回事?好玩的东西那是什么?当我正有些发愣时,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但紧接着,又渐渐变成了肉被拉扯的通过,并且愈来愈疼。
“你意下如何啊?白羽同学~”紧紧地揪着我的手背,她一脸“和善”地看着我。
但是,堂堂七尺男儿,是不可以就这样屈服的!忍着疼痛,同时面露微笑地回应道:“听起来很有趣呢,我觉得还不错呢。乔茉同学,你说呢?”
“我倒是无所谓啦,倒是老师不怕有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吗?”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一倍,我强行上扬的嘴角不免有些抽搐。
“阿拉阿拉~白羽同学的话,没关系的哦~”护士小姐姐一边帮我换点滴,一边说着糟糕的话语,却丝毫没注意到我右边被窝中快要废掉的右手。
可是,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呢?向她投去疑惑的眼光,却在下方的余光中,不经意地瞥到了她胸前的身份牌。看着上面的字,不由自主地读了起来:
“严——欣——”
“阿勒~白羽同学突然叫人家的名字的话,人家会害羞的哟。”
我倒是没看出你哪来的害羞。右手的直觉渐渐麻木,近乎感觉不到疼痛,这样下去可能会真的废掉的,同时,也不想再忍受这个轻浮的女人说着那种令人寒颤的话语,我接着将名字下方的文字也读了出来:
“性别女,年龄三……”
“白羽同学,随便说女生的年龄可是很不礼貌的哟~”不知何处掏出的手术刀握在她的手中,直对着我的喉咙,吓得我赶紧咽了一口口水。但很快,她便收起手术刀,终于走了出去。同时,手背上麻木的扭曲之感也跟着消失了,血液重新流通的感觉,真好。
“果然男人都是只会盯着那种**成熟的轻浮女流口水的色狼,变态。”
“别以一概全啊!再说了,我看我的,你瞎起什么劲啊?”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大概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还有发展空间。”
她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微有红韵地骂道:“人渣,色狼,恶心,真差劲。”然后一声冷哼,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冷色调的房间中,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还没等我好好享受这不易的个人时光,房开门声再次从蓝色布帘后传来。
“今天的事……”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声音,蓝色的挂帘再次被拉开,走出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来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猜想着他想要说什么,我便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想要在他开口前,早点结束彼此之间的对话。
“不,我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揭下你的面具的!”
“哦?”对他无厘头的话不明所以,我还以为他只是傲娇而不好意才换个道歉的方式,直至,他开始自顾自的长篇大论。
“对于陌生人,你总是摆出一副厌世的样子,不愿与人交流,即便他人主动上前来靠近你,你也禁闭心扉,每一次都会用别人最讨厌最难堪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即便是被讨厌,你也无所谓,因为,你本来就想要被讨厌,这样才能满足你这个孤独者的成就感。总是说着不需要朋友这样漂亮的话语,却每次都会一个人瑟缩在角落。哼,孤独者。”
“呵!自说自话。孤独,只是相对而言的,他们无情地嘲笑着我的不合群、我的孤独,殊不知,他们那群心口不一的人,聚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寂寞。孤独者,才是强者。”
“强者?就你?”李亦勋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说着:“披着强者的名号,不过是个只会不断逃避的懦弱之人罢了。”
“对于家人,你也只会不断躲避而已。”
听到家人一词,我不由得攥紧了身下蓝白色的床单。最讨厌的,就是听见别人说我的家事。
“离异,固然是父母的不对,但是,这并不是你对你父亲耍小性子的理由!”
“我……”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每次伯父主动拉下面子来找你谈话时,你却总是逃避,难道敞开心扉就这么难吗?”
“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我的做法,只属于我自己!”
尽量压低怒气,提高音调,告诉他,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但他似乎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嘴上说着不认这个父亲,却每次遇到麻烦都会依赖者伯父对你的爱,去让他帮忙,凭什么他就必须要无条件地帮助一个人不认他的儿子?懦弱至极的胆小鬼!”
我,懦弱吗?确实,也是吧。
“最后,就是对于朋友。对于我,对于乔茉,对于欣韵,对于你身边所有人的伪善面具!”
“够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吼道,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散射在他的身上。
“出去,我不想在听了!”愤怒地央求声,同时夹杂着被戳中心房的心虚,却并没有改变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不明明喜欢着对方,却又要刻意隐蔽,既然选择不说出来,就一直不要说出来啊!成功打破了这份只属于我们三人的友谊,你很开心吗?虚假、怯懦、伪善的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能占据欣韵的喜欢?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吗?既然说了,就好好给我负责到底啊!不断逃避算什么?害怕就别说出来啊!”
“白羽,你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人渣!”
人渣?确实是吧,我也早就这样认为了。
虚伪?一点没错,我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看着他的离开,然后无力地倒在床上。
或许,如他所说,这面具,早该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