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眼前尽是一片纯白,却看的见自己的双脚,并且感受得到确实站在了这片空白之中。
慢慢的,白色的四周渐渐地出现出其他的朦胧色彩,逐渐清晰。视野中,有着明亮的阳光,有着星星点光斑的树荫,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视线中只能看见她的双唇,微微张合好像在说什么,但始终,读不出任何信息。
好奇心驱使着我向她走去,可终究在我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化为一阵泡影。视线渐渐模糊,四周再次变回空白,隐约间,似乎有谁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前奔跑,不知是谁,但是却能明显感到很温暖,很安心。
空白的尽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随着我的不断奔跑,越来越接近那片光芒。穿过光芒,紧接着又是一片白色,不过却是天花板的白。
手心中依旧传来温热的感觉,脑袋下,腰下,都是柔软的触感,似乎这两处都垫着什么软软的东西,侧过头,视野中出现了凹陷的白色枕头,坐起身,看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原来,自己又进医院了啊。顺着手心的温热,我看见了床沿处趴着的小脑袋。
「“并非只是出于兄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脑中不自觉地响起她温柔的话语,右手稍微使了点力,让触感更真实。空出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有些幸福地喃喃自语:“果然陪着我呢。”
幸福的嘴角,又慢慢变得自嘲起来:“真是的,对着自己的妹妹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还真是个变态呢。”
嘴上这么说着,左手仍不断地理着她那对柔顺的双马尾。
温热的呼吸,小巧可爱的脸蛋,密长的睫毛,犯规的微弱喘息声。
“砰砰!”
心跳居然因为和她的接触而加快了!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我的妹妹这么可爱吗?”
当然,因为我如此失态的举动,棕色双马尾的主人也醒了过来。揉着朦胧的睡眼,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早啊~欧尼酱~”
直接无视掉她突如其来的日语称谓,同样发自内心的,声音自然、柔和地回答她:“早,我亲爱的妹妹。”
“嗯……怎么感觉哥哥你怪怪的。”
“呃,果然很怪吗?”我尴尬地挠了挠微热的双腮,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半个时钟,不得不提出疑问:“现在是早上吧?”
“嗯呐。”
“那为什么你没有去上课呢?是请假了吗?”
“因为啊,今天是星期六啦。距离你昏迷已经三天了。”
白艺满脸的担忧触起了我心中的不忍,连忙捏了捏她精致的脸蛋(意外的柔软呢),调和着干燥的喉咙,安慰她道:
“啊,原来这么久了啊,怪不得一点都不——疼了呢。”边说着,顺手摸了一下后背上包扎的地方,没想到意外的疼,“嘶——”在妹妹面前,疼也要忍着!
看穿了我拙劣的伪装,白艺不断安抚着让我躺下,让伤口处于特制的透气棉枕中。没了疼痛的我,眯着眼,格外享受着如此美妙的二人时光。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静谧的门外,突兀地响起一阵喧闹声,越来越近,担又骤然安静。半晌之后才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见我眯着眼不为所动,白艺便替我回答。
随着门吱嘎一声打开,坐在我身旁的白艺也跟着站起身来带着经常使用的官方语调,特意鞠躬问好:“前辈们,早上好。”
我注意到了她话中的信息,便继续装睡,静观其变。
“白羽同学他……好些了吗?”
许久未听见的声音,我却第一时间猜出主人是谁。
“谢谢乔茉前辈殷切的关心,托您的福,兄长大人他暂无大碍,只是至今昏迷不醒而已。”
“殷切”和“而已”二词格外重音,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其中的讽刺。
“啧,都说了要多运动了啊,现在居然被几个小混混打成这样,几年剑术白学了啊。”没想到李亦勋这小子都来了啊,不过他说话还是依旧地刺耳呢。
“不是的,吾王是因为我救我才受伤的!”萧雨凝呐,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说话,可这样你不就坦白了你自己撒谎请假了吗?
果不其然被乔茉察觉到了:“哦?因为你?这么说,你请的病假是假的了?”
“不,才不是……”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众人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整个房间中充满了每个人的看法。
白艺没有立即发话,而是选择坐到我的床沿,左手随之伸入我的被窝,摊开成掌,放在我的右手下。
我明白了她的意图,食指开始不断地在她柔软的掌心上滑动,我有百分之九十九地把握它能明白我所写的,毕竟这就是以前我们兄妹二人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
“咳,各位安静一下!”
听到妹妹礼貌而又有威严的声调,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之声才终于停下。
“这里是病房,如果各位是来辩论是非的,就请回吧;如果是来探望病人的,就请在外等候,一个一个来。”
“要不是看在影皓同学的面子上,我才不想来呢!”“就是就是,谁稀罕呢!”“走吧走吧,反正人家不欢迎我们。”“一家人都如此,真不愧是兄妹呢。”……
果然,赶走了很多人。
在白艺的强硬要求下,喧闹的众人终于出去了。空荡荡的病房再次只剩下我一人静静地等待着第一个人的到来。
“吱——”
看样子,来了!
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不知是何人走了进来。塑料口袋的摩擦声,似乎还带着慰问品呢。
缓缓传入我耳畔的吸气声,似乎他(她)要准备说了。
……
“白羽同学。”宛如春风中摇曳的风铃般发出的悦耳的声调,如此温柔的声线,是小沐小天使!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呢,真是期待啊。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的,因为,你说你讨厌我。原谅我的不请自来。我只是因为你受伤了,一直放心不下才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奔出病房,近似哭泣的声线不禁刺痛了我那颗灰色的心脏。
我没有起身叫住他,只是虚脱并又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对不起。”
接着,又是开门之声,空幽的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没有任何话语,一阵脚步声之后,紧接着便感觉床处多了一份重量。我半睁开眼,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床沿有一次趴着一个小脑袋。
灰褐色下的小脑袋颤抖并啜泣着:“呜,对,对不起,是,是吾拖累了您,害您受如此重的伤,对,对不起……”
呵,我还真是一个擅招道歉的特殊体质呢。
忍着疼痛,我缓慢地坐起身来,伸出手,放到她的小脑袋上。如同触电一般,她立马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我。
我尽量低露出不那么恶心的微笑,向她做了禁声的手势,安慰道:“并不是你的错,最后还是你救了我,不是吗?所以,别哭了啊,我的‘虚宇之姬’才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嗯!”萧雨凝一头扎进我的怀中,忍不住地抽噎,但果然没让我看见眼泪呢。
“谢谢你。”我不禁向她道谢,“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她抬起头,眼含泪花地微笑着:“身处黑暗,才能看清夜晚的美丽;堕于光明,自然难见吾王的温柔。”
我自嘲一笑:“我并不温柔,只是软弱罢了。”
目送着萧雨凝的离开后,我再次躺下,听着他们一个个讲述自己所谓的关心。
辜刃:“羽。我这个人不怎么会说话,只想告诉你,其实勋他这样做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你会明白的吧,所以,请一定要原谅他——总之,就这样,我先告辞了。”
孙玖允:“小羽,我来看你了,你答应我了要和我做朋友的,可不能忘了啊。我这个人呢,想和所有人做朋友,特别是小羽你。”
“蹬蹬蹬蹬……”清脆的脚步声逐渐向我逼,直至消失。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撩动人心、令人不妙的声音:
“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