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热气不断蒸腾而上,将我团团裹住。手中的雪糕也吃的差不多了,我拿起伞,将那支光秃秃的雪糕棍扔进垃圾桶后,准备离开,却被老奶奶突然叫住:
“你今天不上课的吗?”
“要上的,奶奶。”
我转身看向她,微笑着回答道。
“哦,那就快去上课吧。只是觉得你和我家乙良差不多的年纪,应该在上学的,所以就多事问问。”
“没有的事,只是因为我因事请假了,您会觉得奇怪也很正常。”
我弯腰致谢,是为了雪糕,也是为了她对我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乙良……吗?这个名字,好像很熟呢。
当我抵达那座萧家大院儿的铁门前时,天色竟有些暗淡,明明才是早上九点左右的样子,却是一幅傍晚时分的迟暮景象。
看着眼前的这座古堡,那么一瞬间,我是觉得那样的熟悉,仿佛触手可及,然而仅是那一瞬间而已,更多的,则是一种令人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进入院子,来到那栋别墅的门前,那扇防盗门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上锁,就和外面那生锈的大铁门一样。
这孩子,完全没有安全意识呢。
我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放到了那扇防盗门上,本没上锁的门,却意外地有些沉重呢。
用力推开那道门之后,里边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光亮。只是因为外边的天空也并不是很亮,所以相比之下,可见度竟要比昨天来的时候要高些。或许是因为光强相差不大,我的眼睛很快就能适应吧。
我刚踏入这片黑暗之域,楼上便再一次响起了钢琴声。与之前那首抒情婉转的曲子不同,今天的琴声,却更显得怪诞压抑,硬要形容的话,应该说是比较黑暗系的风格。
并且,还赋上了词:
蒹葭凄苍,暮色微漾,
鲜红的月色在流淌。
城堡凉荒,旧人难忘,
废弃的公主在独唱。
归来的少年啊,
你是否知晓她多少次的倚窗守望,
你又可清楚她曾几许的深深苦想,
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背叛与伤。
曾几何时,
她也以为自己找到了她的王,
却未想到,
终究只是一厢情愿自相思量。
……
借着她唱歌的时间,我也上到了第二层,凭借着昨日的记忆,我可以很快就能找到她在哪,但是,我却并没有这样做。
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沿着走廊,观察着两边,慢慢往里走去,直到,看见了我所寻找的——唯一布满灰尘的门把手。
根据我的观察,除了这扇门的门把手上满是灰尘外,其他都房间都干干净净,似乎经常有人清洁的样子,至于为什么萧雨凝一个人却能打扫这么大的别墅,这一点我也懒得去深究了。
本以为这种房间会上锁,却意外地一扭就开了。
推开门,却以为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灰尘漫天,古旧的刺鼻味儿也并没有很严重。
灯光扫过,才发现,里边的东西全都被白布覆盖着,这倒也是大户人口常见的手法。
只是,仅仅只是看见了这些白布,我却竟能大致知晓所覆盖的是何物。
违和,十分的违和,仿佛我曾来过一般,并且还不止一次。
白厉生那老头果然说的没错,我以前或许真的认识萧雨凝。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角落,看下边的形状,似乎是一个柜子,上边应该还摆放着两三圆扁不一的东西。
我的双腿突然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驱使着我朝着那个角落走去。接着,我的双手也自顾自地动了起来,将那层盖在上边的白布缓缓揭开。(好孩子不要学哦,不要乱翻人家的东西哦。)
下方果然是一个木质的柜子,但似乎都上了锁,我也没去试,因为我内心的那股好奇心一直是停留在它上边的那堆东西上的。
摆放在上方的有一盏台灯,一方砚台,还有几只毛笔。
似乎,是书桌,它的主人,大概就是那位萧老了吧。
恍惚间,画面闪烁,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位老人正在提笔写字的模样。
只是,少了些什么。
琴声渐止,余音绕梁。我退出房间,与刚好从琴房出来的她撞个正着。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又一次无视我径直地向一个房间走去。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叫住她。
但我选择了跟上去,一探究竟。
我没有再用手机的手电筒,毕竟是尾随人家,这么光明正大也不太好。
房间里有一张挂有蚊帐的床,粉色主调的枕被,以及一堆大大小小的玩偶。看样子,应该是她个人的卧室了吧。该说不愧是公主的房间呢,还是说不愧是女孩子的闺房呢?
虽然,进女孩子的房间确实让人有些在意,但毕竟我也还是去过几次白艺的房间的,所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想必之下,我的目光倒是被另一侧的书桌上摆放着的相框给吸引了过去。
照片上有五个人,一对夫妻,一个老人,还有两个小孩儿。
虽说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见,但意外地都能对上号呢。老人的话,就是萧老了吧,华发苍苍,面带慈祥,给人一种十分亲和之感。那对夫妻,大概就是萧雨凝的父母了,照片上的模样,一下子便映入我的脑海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的面容宛如一股神奇的电流,从下而上,窜入我的大脑之中,牵引出那份我曾不愿想起的记忆碎片。
最后,剩下的,也是站在最中央的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一银一灰。女孩儿自然就是萧雨凝了,而男孩,便是我了。对于这点,我自己的长相我还是认得出的。
我想起来了,虽不是全部,但我确实想起来了,我,和萧雨凝是青梅竹马,但白厉生所说的娃娃亲,并不是父辈之间所谓的指腹为婚,只是小孩子们过家家时的拉钩童言罢了。
至于那场车祸,我也回忆起了不少。
不知何时,萧雨凝已经坐在了她的床上,盯着我。当我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她才抬起手,拍了拍她旁边的床沿,似乎是在示意我过去坐。
站着确实有些累,所以我便鬼使神差地过去坐着了,但,正襟危坐不敢动弹的我反而比刚才站立还要累上不少。
我们俩就这样并肩着坐在床沿,沉默不言,我能感受到她时不时瞥来的目光。
总感觉,就好像拜完堂在等着闹洞房的新婚夫妇一样。
还好她没有戴上红盖头,否则我可能真忍不住要去“揭纱”了。
“萧……”
我突然开口,却只是停在了第一个字,我不敢看她,但我知道她正在盯着我。
对不起三个字我还是没能说出口来,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没有念完的勇气,可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怪,终究还是拉不下脸来向她诚挚地道歉吧。
接着,昏暗中隐隐约约听见了似布料间的丝丝摩擦声响,然后她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面朝着我,双腿弯曲跪在穿上,但整个身子,却坐在了我的腿上。
What?!!!!!一时间,我仿佛还断开了几秒钟的连接,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之时,我本该端坐的上半身却已经被她扑倒在床了。
情况变得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说到底,还是您把我当小孩子看吧?因为我没有女人味什么的,所以您才不要我的对吧?”
她终于开口,但是话语中的信息量却意外爆棚。
“等……”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她用双手捂住了嘴。
“您不用再解释了,我明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您承认我是一个不该被抛弃的女人的!”
她的语气越来越强烈,气息也越来越急促,我甚至都能在她的双眼中看见粉色的小桃心了。
我不得不用力抓住她的双肩,强行将她与我之间推开一定的距离。为了掰开我的双手,她原本用来堵我嘴的双手也终于拿开了,我也终于得到了发言权。
“咳……咳咳,萧雨凝,你,给我冷静点啊!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萧雨凝!”
她的力度轻了些,低下头,似乎算是回复了理智。
“先,从我身上离开。”
被我刚才那样大吼,她总算是乖了许多,听话地从我身上起开了。我能清晰地听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抽泣之声,并且还能看到她因低头后而掉落的晶莹。
还真是爱弄哭女生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