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第二天上午属于我们高二的羽毛球赛了。我们班参加双打赛的有三组,分别是刘影皓和乔茉,乙良和赵雅红,还有我和孙玖允。
为了节省体力,前面的几轮比赛我和孙玖允都是开启了速战速决的模式,将胜负压缩至两三回合之内,这倒是收获了大批观众的惊叹。几轮下来,先遇上李亦勋他们的是乔刘二人组,本以为李亦勋会采取保留实力的策略,却没想到他打的格外地凶狠,要不是我知道他们几人没有什么瓜葛,否则我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双方女搭档的实力都很相近,刘影皓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是和我们一样速战速决吗?不对,如此拼命的打法,反而更加耗费体力吧。或是为了杀鸡儆猴?我只能如此认为。
另一组乙良他们倒是对上了辜刃他们,但是他的搭档我倒是第一次见过,据他们说叫什么凌子雯,这名字我倒是有印象,好像是年级前五行列里的。看起来两边都挺势均力敌的,而且乙红二人组的实力不俗啊,甚至综合实力在我和孙玖允之上。
正当我的注意力集中于乙良他们身上之时,乔茉他们这边的比赛却已经结束了。
七比二十一,毫无悬念。
如此一来,就提前到我们了——
我和孙玖允一前一后走上球场,对面的李亦勋似乎还因为刚才的用力过急而有些喘气。
“要不要休息一下?”出于赛场礼仪,比赛开始之前我还是向李亦勋询问了一下。
“不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气息,使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累。看样子是准备给我放点儿水了。
“那行。”我可并非拘泥于公平之人,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首球的球权在我们的手里,由站在右半场的孙玖允率先发球。
孙玖允熟练地将球发出,虽说已经到了四强,但我现在才发现,虽然是女儿身的孙玖允,却因为这么些天的练习,加上本身又是练家子的底子,除了控球的意识之外,击球的力度与速度已经丝毫不亚于李亦勋这种校队运动员的水准。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还是个能进入国家队的人才。
白色的羽毛球在赛场上来回穿梭,羽毛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也如裂帛般刺耳。赛场上四人不断来回窜动,如此一盘高质量的对局自然也是引发了很多人的围观和惊叹。
“原来白羽那家伙打羽毛球这么厉害的吗?”这类刺人的感叹声也不绝如缕。
理论上,双打是不存在绝杀的,因为绝杀只是在一个人独木难支的情况下才有的,如果两个人配合得好,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但即便是李亦勋他们也不能做到天衣无缝,更何况毫无默契的我和孙玖允。
比分由刚开始被拉开的2:5到现在的7:7,无不证明我和孙玖允的配合度在不断上升,同时也证明对面的李亦勋因为之前的浪费体力的多余之举而先于我有些体力不足了。
或许,能赢!
毕竟算一次半正规的比赛,二十一分制如此漫长的规则还是避免不了的,也就不能像以前打着玩儿来得快,但也不是完全正规的三局两胜制,所以我只要撑过这一局就行了。
可是,即便李亦勋早就气喘吁吁这么久,却打得依旧是如此凶猛,果然死宅与现充最本质上的差距就是体能啊。
两边的比分一直僵持不下,说实话这样的结果已经有些超过我的预期了。如果放在之前我或许还会满足于输的还不算太难看,可是现在我却意外地想要赢下这场比赛。
在我不断地抓取机会,高速扣杀之下,我们终于是领先了一份:十八比十七。发球权又一次来到了我的手中,我的死宅体质在不断地警告着我,如果之后的三颗球不能全胜,我就会先于李亦勋体力耗尽,到时候不管比分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有胜算。于是我开始了最熟悉而无赖的“往人打”的打法。如果想要赢球,就必须要制造必杀的机会,而这种机会通常都产生于一个人的措手不及,毫无疑问,将球以极高的速度往对手的不习惯角度打便最能造成来不及招架的结果。而每个人打羽毛球时通常都会有一个通用的不习惯角度——左心房。
虽然理论很简单,但是能做到的人却不多,毕竟这种下三滥的打法,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练习。
而且,这样的战术自然只能起效一两次,更何况对面还是我的老队友。所以,当我使出了第一次赢下一分之后,他便开始有了警惕,之后我再想继续这么用时,他却能在球到之前及时调整好自己的身位,反倒是没有经验的孙玖允成为了他以牙还牙的目标。
球果不其然地被她接得高高飞起,而候机多时的林欣韵早已来到了球网之前,纵身一跃,不给我们任何调整机会便将球扣下。球预计落下的位置相比于我,孙玖允倒是更近一些,我肯定是来不及的,但她也不能去硬救,否则——
果然,她还是去救了。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的原因,但是在这样自己都还没刹稳的情况下强行去救,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啪嗒——”
她,摔倒了,而且,应该扭到脚了。
她强撑着身体的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乎还准备继续比赛。近乎同时,我和乔茉都叫了暂停,。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依旧微笑着看着我道:“我没事,我们继续吧,就剩最后的几颗球了,我们能赢的!”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天真、温柔与认真,是那样的让我难以忍受。
“你的脚——扭到了吧?”
“呃……啊?没有的事哟,不信你看,真的……没事的。”她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但是身体的诚实迫使她说话都难以利索。
她越是如此,深藏于我内心深处的愧疚、不甘和自责就反抗得越发强烈。
“别撑了,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
额头的汗水不断地从两颊滑落,温柔的吐息中却意外地吐出了如此冰冷的语句。
就这样就好了吧,反正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比赛打平,以受伤而结束,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不——”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否定。
“不可以,”她继续说道。以仅我彼此二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声线,说道,“我们还没有赢,我不能放弃,我……还没赢呢……”
说着,她便眼带泪花扑通一下跪坐在地,双瞳黯然混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稳一些了呼吸的急促。或许是因为见不得女生落泪,又或是内心的那个多愁善感的自己在作怪,我单膝蹲跪在她身前,以略高于她的优势,左手不自觉地便放到了她的脑袋上,好在理性劝止了我想要抚摸的动作,右手的羽毛球柄在我手心嵌得更紧了一些。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分直至现在都是打平的,和训练赛那时的惨败相比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可是还没赢……”
我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站起身,视野中先出现的却是场外的乔茉,她关切的目光我是理解的,毕竟有人受伤了。羽毛球比赛,人员受伤,照理来说是没有中途换人的操作的,但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比赛,酌情处理的份儿上,照理来说是可以换人的。所以,乔茉立马问了一句,要换人吗?
或许现在换上乔茉,胜算可能还会大上不少,但是,这毕竟是我和孙玖允的比赛,除了我和她,谁都不能替我们赢。
“裁判,能破例一次吗?”
正当我还在考虑是弃权还是继续之时,对面的李亦勋到先开口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国家级比赛,对面又有人受伤,最后几颗球,就让我们自己决定打法吧。”
裁判自然也没好多说什么,就让我们爱咋咋了。
“喂,白羽,你准备怎么打啊?”李亦勋晃动着手中的羽毛球拍,一副好戏才刚刚开始的模样。
我自然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倒不如说他这是主动给我打开了第三条路。
我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面前地上的孙玖允身上:“孙玖允,你已经赢了,带着这样的我,还能和校队级的他们打个平手,你已经赢了。”
她抬起头,混黯的双瞳却因眶沿的晶莹反射的闪闪发亮。
“乔茉,带她去医务室。”我利用着自己学生会长的身份,如此命令着,然后一边搀扶着孙玖允站立,一边对她继续说道,“我会尽力……不,我一定会赢的。我的朋友不多,挚友仅你一个,尽管是我单方面的定义。我不会让我‘挚友’的努力白费的,堵上‘挚友’二字的名义,为了你,我一定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