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母亲的回忆(三)

作者:阿 八 更新时间:2008/11/16 19:59:45 字数:0

魔法之力,树之门,另一个世界,听得当时的我觉得自己好象是一场梦。

可是艾莉娅并没有再过多透露只字片语。

“艾莉娅,你——是那一边的人?”提诺注视着她,艾莉娅默默地点头。

正说着,身后的槐树突然一阵异样的光芒,一个人影从树中出现,就像从水中涌出般带着零星的小绿光。

她穿着与艾莉娅相似的服饰,只是细节上有些微微的差别。她看上去比艾莉娅还小的女孩,有着一头少见的茶色头发。一见到受伤的三人立刻着急地对着艾莉娅说道:“我预感会出事,所以急忙赶过来,艾莉娅小姐!无论你是否完成任务,今天你必须回去,那里出事了!”

女孩非常坚决地对艾莉娅说道。同时眨巴眨巴眼睛,有意识地打量着我和提诺。

“艾莉娅,你回去吧,我没事,只是小伤,”提诺马上从艾莉娅所叙述的事实恢复过来,“只要离开这里附近,我就可以使用魔法,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了,我……”

艾莉娅没料到提诺会这么说,她立刻用眼神制止提诺再说下去。

可是,已经晚了,茶发女孩听后像触电般盯着提诺,再慢慢转向艾莉娅,充满了疑惑与惊异。

“艾莉娅小姐,你……”

“忘记你刚才听到的话,我一定会和你回去,就你和我!”艾莉娅打断她的提问,果断地回答,同时又像是在恳求说,“请让我向他们告别……”

茶发女孩,似乎立刻领会发生了什么,惊异的眼神瞬间黯淡为悲伤的淡色——也许只有她真正明白这一切,艾莉娅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她没有再说什么了。看得出她非常尊敬艾莉娅。

突然其来的分别就在眼前,太突然了,发生的事情使我陷入了混乱,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要回去了……”艾莉娅缓缓向我们走来,我这才发现她的眼中满是悲伤与不忍。

“那……早去早回,艾莉娅。”我忍住疼痛告别着,没有察觉事情的严重性。

“呃,是啊,要早些回来……”提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那里,有一些事在等着我……我不能逃避……”

离别的伤感突如其来,我和提诺措手不及。

“怎么会——”我问道。

“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自身的职责我才出现在这里,与你们相遇……当然,能与你们相遇,真是太好了……”艾莉娅更咽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同是女人的我知道她心中的不舍与留恋。

“可是,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提诺找不到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掩饰自己的不舍。

“提诺……”艾莉娅突然低下头,微微颤动,我想那是不让我们看到她的眼泪,她走到我身边,背对着提诺说,“我想和华莲单独说些话,女生的悄悄话……”提诺和茶发女孩闷闷地走到不远处,但没有离开槐树的照耀范围。

“华莲,请收下这个——”艾莉娅将她的这个手镯塞到了我完好的手中,我迷茫地注视着她,在淡紫色的幽光中,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

“艾莉娅,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我不能收下,但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任务……难道与提诺……有关系?”我强忍手臂痛苦问道。

“不,没有什么关系。”艾莉娅不感直视我的双眼,我立刻明白她是在说谎,“华莲,其实你的资质出类拔萃。”

我不明白艾莉娅对我说这个的含义。

“这个手镯在你手中,你应该可以使用些魔法。”

也许是失血过多,我依旧不能理解艾莉娅的说的意思。

“请帮我抹去古兰夫妇关于我的记忆,请将我在这里的存在都抹去……”

“那个东西,是在追逐提诺吗?”

艾莉娅点点头,“提诺想安静地生活下去,所以照我的话做吧,华莲!为了我们都深爱着这个人啊!”

半是命令,半是请求。

我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艾莉娅的手镯。同样是女人的我能够深切理解到艾莉娅现在的感情。

她爱着他,默默地爱着他,明知没有结果,却依然追随他的身影。艾莉娅从一开始就明白,深藏秘密的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有结果。所以她珍惜与我们度过的每一分钟,痛苦于无法说出口的秘密,我相信她之所以不把全部的事实告诉我们,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安静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和艾莉娅拥抱在一起,像亲姐妹分别一般.千言万语融于这一次拥抱中。

“要好好与提诺相处啊。”艾莉娅耳语道。我使劲地点头答应。

之后,艾莉娅走到提诺面前,深情地望着提诺。无法开口说出话。

夜,满月之夜是如此的令人心碎,神树的光芒镶嵌着淡淡的忧伤。

“一定,要走吗?是因为我的关系?”提诺问道,他能感觉到艾莉娅的感情。

“我必须走了,我已经离开太久,那里有重大的责任在等着我……我必须成为一个能承担责任的人啊……”艾莉娅错开提诺的疑问回答。

茶发女孩难过地望着艾莉娅。

“不能再过来了吗?”

“尽可能吧……等解决了一些小问题。”艾莉娅试图笑吟吟地答道,可是离别的伤感却始终弥漫在静谧的四周。

“在这里,我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很高兴呢,真的。”

“我们三人一起度过的时光,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因为这是真实存在过的,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艾莉娅边说边走向茶发女孩的身边,“我会回来的,所以多保重,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向我们二人恭敬地行礼之后,像是狠下决心,一转身走入了槐树中,消失不见了。

*************************

艾莉娅离开我们后,我遵照她的嘱托,将她存在的真实隐藏起来。而怀着共同的秘密的,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我和和你父亲提诺越走越近。

不久,我们结婚了。

我们过的很平淡,提诺很爱我,我也非常爱提诺。我们默契地等待着我们的朋友再次的到来。

终于,阿修,当你快六岁的时候,艾莉娅回来了。

可是当艾莉娅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

才几年的时光,艾莉娅变得苍老。她的长发已经剪短,整个人瘦得如枯木,单薄得令人担心。

艾莉娅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她的妹妹,比你们小一些的一个女孩子。伊滋,阿修大概你们已经记不得这件事了。也许是姐妹的关系,我感到她们二人身上有着相同的东西,可却说不上来。小女孩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好奇却也有点害怕,总是缠着艾莉娅。

“我们的母亲刚去世,平时我一直很少管她,这一次机会难得所以我带她一起来了。”艾莉娅解释道,她不在像过去那样开朗,笑吟吟地说话了。她的话语带着令人忧伤的力量,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

“你过的好吗?”我和提诺同时脱口询问道。

“你们二人真是默契啊。”艾莉娅有些羡慕地感叹,“我,我很好。”

“这是我们的儿子,叫修,很像我吧?”提诺把修带给艾莉娅看。

“很像呢。”

“呃,之前,你说过……你要回去解决问题——解决了吗?”艾莉娅的突然出现使提诺一时不知从何谈起。

“还没有,不过已经找到方法了,很快就可以解决了。”艾莉娅没有直视我们,而是低下头望着她的妹妹,淡淡地回答。

眼前的艾莉娅与我印象中的艾莉娅相差太多了,之前明朗的艾莉娅不复存在,现在正在我眼前的好象是一个身负巨大职责却又不堪重负,随时会倒下的女人。

“事情解决的话,那就,就多来这里吧。”提诺也察觉出了什么,无助地望着我。

“恐怕,以后,我再也不能过来了。”艾莉娅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这句话对我们夫妻的意义。

“为什么?!”我和提诺又异口同声地询问,刚才艾莉娅的话令我们震惊不已。

“没有为什么啊,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某个任务,现在任务结束了,我该彻底与这个世界断绝联系了,为了这两个世界好啊”艾莉娅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十分怀念,所以我特地过来与你们告别……”

“真的……?”我失望地回问,心中空落落的。

“是的……”艾莉娅肯定,但是她的眼睛始终不肯与我们对视,“等一会能陪我去小镇逛逛吗?”

提诺望向我,征求我的意见后,说:“等一会儿,华莲陪你去吧。”

于是我陪同艾莉娅和她的妹妹去了我们从前常去的几个地方。

“好累啊,这里应该开个咖啡馆,可以让人休息喝杯咖啡呢。”艾莉娅抱着她的妹妹,无所谓地提议道。

我不理解艾莉娅当时是什么心情,那一次逛街是我最难熬的经历。

所有我认识的人从我身边走过,热情地打着招呼,却对我身边的艾莉娅熟视无睹,好象她不存在。

当遇到已经退休的古兰夫妇时,他们热情地向我打招呼之后,像是遇到一个陌生人,久久望着艾莉娅,许久没有移开目光,他们仿佛努力挣破脑海中被我封印的记忆,试图回忆起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转而又向我问道:

“这位是华莲你的亲戚吗?”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们本是明明认识艾莉娅的啊!他们曾经和艾莉娅一起相处,一起生活,快乐的生活过!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第一次,我意识到封印人的记忆的魔法的可怕。艾莉娅在小镇生活三年之久的存在,因为记忆的封印,已经彻底消失了。

“人的记忆,既坚强又脆弱啊。”夫妇两人忐忑不安地离去,好象丢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他们不住回望艾莉娅,想要再一次努力,回忆起这个曾是亲人的艾莉娅。

“与其没有希望的等待我的归来,不如忘却所有的一切。”

“姐姐……”

“我,没什么……”

“艾莉娅,你之前说的都是借口对吗?什么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该再回到这里!都是谎话!如果是这样,提诺和索卡都应该回去那个世界了!”我终于忍不住,把我的疑问抛向艾莉娅。

“……”

“从你上次离开以后,提诺就一直偷偷在调查,尽管他不说,你认为你认识的提诺回就此罢休吗?!”

“……”

“我们想平静的生活下去,可不是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基础上,艾莉娅!请告诉我们实情好吧?我们也许可以帮你!”

“如果真想帮我,就请不要多问,好好地生活下去,你们并不欠我什么,只是我有我的责任与职责,我说过想成为一个能担负起责任的人,所以,华莲……请不要追问我什么了……”

“你同样也说过‘真实就在手中’!可是你却让我抹去你存在的真实!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实的定义,太广泛了,对于我来说是真实的东西对于你也许是谎言……”

“什么?”

“请到此为止吧,华莲,你和提诺是我最好的朋友,请相信我!”艾莉娅有些激动,全身颤抖着。

秋风扫过,使我微微冷静下来,小街上一下子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我吃惊于艾莉娅的激动,在一个已经没有其他人认识的小镇里,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与脆弱,五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小镇什么,但是艾莉娅的时间已经没有了,或许当她这一别,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了,她的守口如瓶也许是出于某个不得已的苦衷,我并非相信艾莉娅说的与我们没有关系,但是我放弃再追问下去的冲动。女性的坚强是无可想象的。

“姐姐……”

“没事,没事,小莱,姐姐没事。”

“吓到你妹妹了。”我看到艾莉娅的妹妹紧紧抓着艾莉娅,急忙小声安慰着。

“小莱,好像有点像你,虽然具体我说不出来……”我转过话题。

“华莲,你的直觉真是敏锐,在我的世界中,你很有可能成为出色的祭祀也说不定……”艾莉娅叹气回答,“小莱,的确和我很相象,在能力方面,我有些担心她将来会和我一样……”

“艾莉娅……”

“这只是一种可能,未来是不确定的。”艾莉娅像是自己对自己说。

“未来的确是不确定的,艾莉娅,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天真地为这个可能兴奋着。

艾莉娅勉强地朝我微笑着,很快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华莲,如果我五年内没有过来,那么我就再也不会过来了。”

沉默降临了,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我不打算追问艾莉娅,可是再一次的离别是事实仍然无法改变。

同时,我的知觉告诉我,这一次或许就是永别。

在悲伤的气氛中,我和艾莉娅姐妹回到家里。

此时,索卡和伊滋也正在我们家里。

伊滋,也许你不记得,那个时候你不知从哪里捡来只小狗,你们两个家伙,把火腿丢来丢去的,就是不让小狗吃到,气得莱阿娜的妹妹小莱要哭鼻子了,缓解着弥漫的压抑气氛,艾莉娅难得地笑了,过去她一直喜欢笑的,她的微笑有一种力量,能够深深感染其他人。而如今的她,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惨淡的微笑着。

我和提诺本以为艾莉娅会留到下了满月,但是艾莉娅说她必须回去了。

与我们再相会连一个天都不到,艾莉娅又将离去。

离别时刻,我依然天真地认为艾莉娅会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如这一次神奇的,活生生的站立在我们的家门口时一般。

提诺郑重地与艾莉娅握手再见,我深深拥抱了我们的好朋友。之后,艾莉娅牵着妹妹消失于树的光影之中。

第一个五年过去了,第二个五年过去了……

艾莉娅再也不曾出现过。

如同雨后的彩虹,稍纵及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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