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滞留在佩贾德男爵府邸的第七天了,男爵与他的独子已恢复如初。男爵府邸也再没有污浊之物出现。
在莱阿娜的一再保证下,男爵才不再挽留他们三人。
不过,伊滋是不会闲呆着的。他很好的利用这几天时间玩乐了一番,修认为伊滋把这次旅行的目的彻底忘记了。
修借机打听五年钱父亲的下落,结果修无功而反——父亲没有在村里留下任何痕迹,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为此,修有些沮丧。
塞利亚村的人们格外淳朴,生活简单而纯粹。对于他们,每天最有趣的事便是傍晚时分聚集在村中央的广场上观看旅行艺人的表演,或者聆听从教会神树传来的各种消息。
这个传递消息的职业被称为“传颂者”。他的任务是他听来的信息依次传达给附近的村落,塞利亚村每每总是第一个得到各种消息,为此村民们很自豪。
其实这些所谓的消息也无非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博得大家哈哈一笑,修听了几回后便觉得毫无实际意义,纯粹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伊滋与莱阿娜倒是很感兴趣,可是莱阿娜要顾及自己的祭祀候补身份——况且还发生了智斗污浊之物这等光彩的事,怎么说也必须让自己显得威严与崇高,至少看上去得这样。所以,她只得站得远远的,与面无表情的修在一起。
外表清秀,又带着儒雅气质的修差点被村长邀请去当村教师。据年长的村长说,塞利亚村一直缺少教师,如果修能当教师那么至少保证了女孩子的上学率和出席率……
此外,他们还吃了不少当地的美食。烤鹅自然是不会少的,每一家的烹制配方各有不同。莱阿娜与伊滋的夺鹅战争像是永不会终结,每次使得修坐的远远的,图个清净,不过修很佩服莱阿娜,每次都能面露正色极其严肃地与伊滋诡辩,,好象在为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件辩论,村民不知其内容,又不方便偷听,以为祭祀小姐在开化不谱世事的伊滋。
最后结果也总是约修亚美美地吃着鹅腿,伊滋咬着鹅屁股……
伊滋再一次证明他天才的经商头脑,修本以为会将偷偷带来的私货换成现金,没想到伊滋居然不卖了,神神秘秘说要带到大城镇里在作买卖。这让想大开眼界的莱阿娜很失望。不过,修又觉得这或许是伊滋报复莱阿娜鹅腿之仇的一种手段。
因为从佩贾德男爵那里听说了爱靼和苏格帆不幸的童年经历,除了修,当他们每次遇到二人时,总会抱以真心的笑容。当然伊滋似乎对任何人都能笑起来,莱阿娜见到爱靼时,丝毫不在意爱靼充满诧异的眼神,像一位真正祭祀那样无限包容一切地点头问好。
当男爵的儿子第四次吓唬湖畔的天鹅,导致它们饱受惊吓,母鹅无法下蛋以后。
他们三人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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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一起旅行怎么样?”莱阿娜对着正在收拾行囊的二人提议。
“哎呀,你说什么?”伊滋从他的神秘包裹中抬起头来。
修很不解地凝视莱阿娜,他内心是希望有位像莱阿娜那样的熟知丽芙大陆的人一同前行,而且从她那里或许可以得到与父亲有关的情报。可如果自己是处于莱阿娜的位置,祭祀候补地位受到质疑的自己为什么要与两位逃亡者的后代一起旅行呢?不仅麻烦,而且会更饱受争议。
看到僵在那里的修,好象揣测出他的想法,莱阿娜直言道:
“简单的说吧,我想我们的相遇是一种树神的安排,而且我们的确曾经也见过面。”莱阿娜认真地说道,“我在寻找玛蒂姐姐,她一定清楚我姐姐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来寻找姐姐的修的父亲的下落也许与这个有关,毕竟我认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所以我的提议不错吧?”
莱阿娜扫视了伊滋一眼,最后眼神落到修身上,不多的接触,莱阿娜早已摸透这二人的分工——品尝鹅肉的是伊滋,选餐馆的是修。
“这么简单?”修飞快地说了一句,冷冷的外表下有一丝喜悦。
“如果您硬要认为我是占你们便宜的话,伊滋剑术不错,修你魔法凑合——当我保镖吧——虽说我实在想不起来哪里得罪过什么人……”莱阿娜两眼一番,朝天花板思索着她的仇家。
“就这样吧,我们当你保镖,你当我们导游。用句时髦的话叫‘双赢’!”伊滋不耐烦地替答应下来,当然,这是在他一边暗自观察修的表情后决定的——只有他能从没有什么变化的修的表情下看出端倪。
“虽然不懂导游是什么,但是就这么决定吧。”莱阿娜说着离开修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建议是否正确,自己是否在冒险。自己是以成为祭祀为目标而踏上巡礼之途,她要通过加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平民贵族与皇族的认可。而现在,与逃亡者的子孙一起旅行,可能前景会更加艰难。
逃亡者,是指在一百多年前的皇族内乱时期,背弃创世教义与故乡,而私自跨越树之门逃亡‘蛮国’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一些教会资深的神甫,固守传统的贵族,很多人已经不那么介意了。塞利亚村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当然其主要原因是当年皇族之乱没有波及这里。
关于皇族内乱的真相有很多种说法,但是至今都无定论,亲历过内乱的伦萨宰相始终保持沉默,可是凭借莱阿娜身为祭祀候补的直觉,她感到那真相绝对是对皇族极为不利的事实。
不过无论真实如何,在莱阿娜心中皇族只不过是一堆饭桶,逃亡者的子孙的修与伊滋要比他们强上几百倍。
思虑着问题的莱阿娜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到正要为男爵送牛奶的苏格帆,她亲切地问候一声。
之前,在私底下对苏格帆有过怀疑,真是过错。莱阿娜内疚地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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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没想到莱阿娜居然会邀请我们一起旅行,你还说与我们在一起会给她惹麻烦呢,我就说你想太多了,而且说不定找到那位预言家小姐就算问不出什么,也拜托她为我们预言一下不就行了?”乐天的伊滋边整理他的背包,把买来的好多鹅干塞进去,边乐呵呵地打算道。
“恩……”修心不在焉地吱了一声,把一本“如何烹制美味鹅肉”的书籍放回书架。
“即使自己饿死也不会去乞讨,给别人添麻烦。”这是伊滋对修固执或者说执着性格的评语。修就是这样一个不勉强自己去做些什么的人,如果是不熟悉修的人兴许会以为这是修的清高,其实只是修单方面的懒惰?
而现在,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做出一个决定。虽然已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真实不是美好,大团圆的结局,修犹豫是否要说出真相。
最近发生的突袭事件已经有眉目了,虽然仍然不清楚对方突袭的目的与动机。
几天的接触下来,他觉得莱阿娜不过是位正在成长,有待磨练的祭祀候补,耿直聪明,有点唠叨……他并不觉得莱阿娜会是惹得令人起杀意,除非皇族听到了她对他们的评语……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和伊滋吗?
明天就将离开塞利亚了,这件事该如何是好?该向那个人问清楚吗?修踌躇不前。
“‘战士的出发,是为了永恒的明天”伊滋畅想未来,使修无法集中精神思考答案,他不得不借口想找莱阿娜讨论事宜离开房间,来到天台,展望夕阳下的湖畔。
湖面被镀成金黄色,黄澄澄一闪一闪的,连白天鹅都被染成金黄,惟有那黑天鹅始终不变的孤独,如同它的黑色,显眼却有寂寞地在一个角落中。
不远处背对夕阳的塞利亚山像监视者般威严耸立,犹豫中的修觉得这是一种果断的暗示。
“修先生在这里看风景吗?”轻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格帆轻盈地走进修,她眯着眼睛笑起来格外动人。
“是的。”修没有回看苏格帆,依然了望湖畔的风景。
“明天,修和莱阿娜小姐要离开了吧?下一个目的地决定了吗?”苏格帆走到修身边,也像修一样双手撑着扶拦上,俯视天鹅湖畔。
清风吹过,苏格帆优雅地闭上眼睛,享受着风的轻抚,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再加上身世和过去的遭遇,很多男人都会产生怜爱之情。
“这只天鹅,是黑色的。”修自言自语。
“是的,小时候还不容易被发觉,可是长大以后就无法掩饰它漆黑的羽毛,”苏格帆轻声说,“它注定因为黑色而孤独,因为黑色而不得不走上不一样的路……”
“——可其实它与其他天鹅一样,没有本质的区别。”修突然厉声对苏格帆说道,回过头严肃地问:
“你——就是黑天鹅吧,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对吗?所有突袭的事,还是你父亲的事!”
苏格帆缓缓转过头,她微笑地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