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瑄不愧是个胆大的人,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环境中还想着发扬大无畏的冒险精神。亦理的胆子比较小,对于我们想要去叶山一探究竟的事,她坚决反对。
“谁知道叶山里有什么不好的事呢”
“没事的”
“那么你说的那条路究竟在哪里?该不会是直接翻山吧”
叶山市就靠着叶山,从离市镇稍微远一点的公路上就可以进入,不过那里不仅树木丛生,而且地势较陡,十分不利于人行走。从叶山市延出的公路有两个走向,其中一个就直接通向叶山。叶山有一条平坦宽阔的山间公路,顺着那条公路就可以进入叶山的腹地,不过那里如今已经被警察封锁了。
“跟我来”
在琪瑄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水镜道场。
“原来你是想要从道场后面的那条石道走啊,但是那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
水镜道场的后面有一条通向叶山的路,我们从小时候开始就经常结伴在哪条路上冒险。
静修师傅并不在,管理道场的他的弟子们则在大堂打坐修行。我们装作和往常参观一样,漫不经心地在道场里四处转悠。
“笨蛋,自然点,当心不要惹他们怀疑啦”
“但是他们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
“哥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们两个这样无聊的”
水镜道场的后面,石道的两侧则种了两排银杏。
“哥哥,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呢”
“不行,什么都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够就这样回去呢”
“呃”,我有些为难。“这样吧,亦理就不要去了,我和琪瑄两个人去就好”
“也对哦,这种冒险活动不适合亦理呢”
亦理点头答应,“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安心吧,我们还有你啊,如果我们天黑前还没有回来,就拜托你去联络警察找我们回来吧”
琪瑄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在和心爱的女性作别一样。
“就这样吧,又不是第一次从这里去叶山”
我拖着恋恋不舍的琪瑄,踏上了这条古老的石道。
因为是秋天,一些银杏叶的边角也开始从绿色变成橙黄色。在最初的一段路里,石道由于道场里的人经常打扫,路面很干净。但是越是往里走,石道就变得越发脏乱。
我们已经看不见亦理,也看不见道馆了。石道两侧也不再只有银杏,古杉苍松也夹杂其间。石阶上也铺满了黑赭色的枯叶。
“没多少变化呢,这条路”
我们之前来这里玩时,也需要走大概一小时的时间才能到山顶。
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们还是好动的孩子,叶山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来我们的足迹。不过,自从上了初中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开到过这里,也再也没有去过水镜道场。亦理她们是因为学习,我只是单纯的想在家里待着。曾经熟悉的一切,现在看来都带有几分陌生。
“话说回来这是我们第几次来这里玩了?”
“谁知道呢。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带亦理来这里玩时的事”
“啊,我们在山里迷路,她当时可是被吓得哇哇大哭呢”
我们这些在山边出生的孩子对这座小山十分熟悉。因为形状像芭蕉叶,所以被称为叶山。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关于这座叶山还有一个十分古老的故事。之前这里是没有山的,那个时候的叶山只不过是一片丘陵。有一天,从天上突然飞下来一座山。人们相信这座飞来的山是为了镇压某个恶魔才突然出现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来到这座叶山内。
“谁叫你偏偏要说山里有妖怪啊”
琪瑄也曾经讲过关于叶山的传说,不过她说的和我知道的版本有很大不同。那是她已经故去的奶奶告诉她的。叶山不是飞来的,而是两座大山相互碰撞之后留下来的残骸。而且,山中还住着一位守护叶山人的仙人。
“但是啊,你现在家里蹲的倾向越来越重了,放假的两个月里,我见你不超过五次”
“谁家里蹲啊,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出来罢了”
“那不就是家里蹲嘛”
脚下的树叶“沙沙”作响。我们走得很快,按照这个走法,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这条路是直接通向叶山山顶的,而我们想要去的地方就在叶山的半山腰上。
“好了,从这里下去了”
琪瑄指了指一条狭长的土路。
我昨晚看到的火光在山的另一边,想要去那里还要从半山腰绕过去。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地面,我们清楚地看到地面上留下了好几个人的脚印。
“这是?”
“一定是有人赶在我们之前从这里走过了,好奇心重的人不止我们两个呢”
“但是,这个脚印也太奇怪了吧”
和其他的脚印有着明显的不同,有一个脚印却是没入土中的两个长条,它突兀地烙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奇怪。
“搞什么推理秀啊,赶紧走了”
鸟儿鸣啭,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蝉鸣。穿林而过的飒飒风声令人心旷神怡
平坦光滑的土路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直接延伸到山的另一头。叶山里还有不少这样的小路。
“喂,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听到了,斑鸠的叫声”
“不是说这个啦,是很奇怪,很奇怪的声音啊”
“啊,那是什么?”
“仔细听啊”,琪瑄有些急躁。
我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啊”
“这样啊,或许我多心了吧”
琪瑄不知不觉中向我靠近了几分。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女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她对我说……”
“说什么?”
“你的剑”
“你的剑”
不止是琪瑄,连我也听到了,和琪瑄说话的同时,我的脑海里也传来了某个女性声音的呼喊。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请你……”
我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下,剧痛了起来。
“是谁?什么人?”
“诶?亦非……”
女性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
“你是被选择的人,你有责任……”
“胡说八道些什么?”
“亦非,没事吧”
琪瑄扯住我的双手,想要让我冷静下来。
“我听到了,女性的声音,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啊,该不会这座山里真的有妖怪吧,咱们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一向大胆的琪瑄也变得畏缩。听她的话回去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我从心里拒绝着这个选项。
“我不能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个声音,我的心里就澎湃不已。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就赶紧走吧”
“诶……那好吧,最开始提出来这里的是我,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回去,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嘛”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土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不得不在密林里穿梭。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昨晚发生火灾的地方。这里极好辨认,烧得焦黑的土地,地面裂开的巨大缝隙,以及扔在缝隙边上的摄像机。远处的山路上还能够隐约看见红色的消防车。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另外一拨人来到了这里。从他们身上的穿着来看,他们应该是后续赶来的消防队员和警察。他们正在着急地商量着什么。
“唔,救援的方案……但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下面的情况究竟如何”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消防队长的人物还在犹豫。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丢在下面不管吧”
另一名警察则对毫无作为的现状提出异议。
我们就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偷听他们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了解到,之前赶来的消防队员们想要进入那个裂缝一探究竟,然后就失去了联系,同时失踪的还有电视台的摄影记者。裂缝里面垂着好几条绳子,这些绳子分别绑在了不同的大树上。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负责指挥现场的消防队长先派了三个消防队员进到裂缝的下面。
三人随身携带着传呼机,并且在身上系了绳索,绳索的一头也系在了树上,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绳子爬了下去,剩下的十几名消防队员和警察则留在上面等待。三人落到了裂缝的底部,开始了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但守在裂缝旁边的人紧张,就叫我和琪瑄也都捏了一把汗。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消防队长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先是用传呼机呼叫,在没有听到任何回复之后命令队员们赶紧拉绳索。在把绳索拉出来之后,在场的人员全部都大惊失色。
绳索已经被解开,另一头还系着三人的传呼机。
“啊呜——”
我赶紧捂住了琪瑄的嘴,免得她真的大声喊出来。我明白她的感受,我的心里也和她一样慌张与惊惧。搜救的队员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都开始崩溃。
消防队员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没缓过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刚才坚持赶紧探明裂缝下面状况的警察也呆呆的站在一边,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琪瑄稍微冷静了点,我松开了手。
“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算你问我也……”
就在此时,消防队长下定了决心。他对那名警察说道:“我要下去”
“你疯了吗”
在场的人无不色变。
“如果我十分钟之后还没回来,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市镇里去找更多的人过来”
“队长,我陪你一起去!”
又有五名队员挺身站了出来。
“这样也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照应”
剩下的三名队员和警察则留下来原地待命。在消防队长的带领下,年轻的消防队员们带着手电与传呼机,系好了绳索,顺着绳子滑到了裂缝底部。
“没问题——”
队长的喊声从传呼机中传来。
“继续向前摸索”
“队长,前面有个洞穴!”
“手电准备,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传呼机里再也没有传来半点声音。留在上面的人们还在焦急地等待。
“呜啊!”
传呼机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就和之前的记者声音一样。
留在裂缝上面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面色凝重地朝着裂缝行礼,将救援用的工具全部丢下,转身离开了。我注意到他们丢下的东西里有一副尼龙手套还有几个手电筒。
“队长,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的!”
我看到一个队员如此发誓,他的嘴皮已经被咬破,鲜血从嘴角流下。
他们在离开裂缝之后就呜咽地哭了起来,我们看了以后也非常伤心。
“呜呜,亦非,那些人好了不起”
“是啊”
“呜呜,我们也走吧”
“好……”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激动与好奇了。恐惧与伤感填满了我的内心。
“那些消防队员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冒险啊”
“是啊,这原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类该管的事啊”
身后传来了某个人的声音。
一张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呜哇!”我们两个大喊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我回过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身穿浅青色道袍,头缠白巾,拄着木棍的青年,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不符合时代的木屐。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土路上看到的奇怪脚印,原来就是这个人走过留下的屐齿。
“是你!之前在学校里碰见的那个骗子”琪瑄喊了起来。
“都说了我只是个出家人了”
“哈哈,他的确不是什么骗子”
“静修师傅!”
“非但静修大师,就连由纪香也来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的”
由纪香站在静修大师身后,一言不发。
青年道士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唔,已经中午了呢,你们也该回去了吧”
“但是……”
“记住,刚才看到的事可不许乱讲!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的”
我们刚才看到的,静修大师他们也看到了。
“知道了”
我们按照静修大师的劝告离开了这里。大师三人则走向了裂缝旁边。
“难不成你们想要下去吗?”
“正是”
“很危险的!”
“没事的,那些失踪的人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安心好了”
“危险啊!”
三人连绳索也没有借住,就这样直接跳进了裂缝里。
“诶”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我也跑到了裂缝旁边,套上刚才看到的尼龙手套,拾起他们丢下的手电。
“亦非!”
我必须确认一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哪怕裂缝下面极其危险,我也想要去确定一下。
绳索在手中滑动,十米的深度相当于三层楼高,稍微不小心我就会摔下去。我嘴里叼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抓着绳子,踩着裂缝的断面向下。只听见“咯哒”一声,我的脚就踩上了坚实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