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中的那场劫难,夏忆能明显感觉到哥哥在回避这件事,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假装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对于三年前的事情早已记忆模糊,记不真切。
即使穿越了,夏忆其实也没什么野心。爹娘曾经对她的好,她都记得,但是她同样清楚,凭她和哥哥现在的实力,想要报仇基本等同于天方夜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小院子打理好,让兄妹俩的日子稍微热闹些……至少能让哥哥不用总是沉浸在三年前的那个被鲜血侵染的噩梦中也好。
许是因为那场劫难的缘故,夏烨对于夏忆的安危格外紧张。不同于一般家长对孩子的不放心,夏烨对于妹妹的安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仿佛患上了被害妄想症的程度。
正如村子里女人们聚在一起闲谈时说的那样,凭夏烨的本事,只要他有那个心思,完全可以带着妹妹去旁边的云州过更好的生活。即便是不进城,就凭夏烨打猎的本事,他家那栋破败的茅屋也早该修缮了。
可是夏烨不敢,他知道村里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他妹妹。可是他也很清楚,这种心疼多半基于兄妹二人的悲惨遭遇。
财帛动人,倘若哪天,他们兄妹二人真的过上了比旁人优渥太多的生活,难保不会有人起什么歪心思。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哪怕夏烨自己看着村民们热心关切的模样也会怀疑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他依然不敢去赌。
这世间,即便是他自己的生死都未必能让他皱一下眉头,但他唯独不敢拿妹妹的命去赌。
最开始,夏忆还是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奶团子时,夏烨宁可做些劈柴,翻地之类的苦力,也一定要将妹妹带在身边才觉得放心。
这种情况一直到前年才略微有些好转,看着妹妹过分早熟的自理能力,以及日渐褪去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夏烨这才下定决心同村里的猎户一起去林子里狩猎,将妹妹交给王家阿婆代为照料。
王家阿婆的儿子几十年前征兵走了,自此杳无音信,孤身一人生活久了的王家阿婆是真心心疼两兄妹,而且家里也没有可能会和妹妹起争执的孩子。
所以夏烨暗中观察了许久后,这才放心将妹妹交予王家阿婆照料。
夏烨不如妹妹讨村里人喜欢其实不无缘由,比起笑嘻嘻像个小甜豆一样的妹妹,夏烨心防太重,整个人像是和外界隔了一层罩子似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进。
村里人知道,十四岁的少年家中突逢大难,性情变得有些阴郁在所难免。所以大家虽然跟夏烨亲近不起来,但也从来没有真的因为这种事儿责怪过他。
可实际上,夏烨的担忧并非是完全没来由的,就好比今日,他出门不足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两个从云州来,身上都穿着一模一样短打,胸口还纹着个家徽的大汉暗中包围了他家那个小木屋。
正在盘腿坐在菜地旁的小板凳上,盘算着等这一波蔬菜成熟之后,中些什么新品种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意识到暗处有危险正在朝着自己逼近。
“这次种的小白菜和小油菜,长势不错。但是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吃小油菜……不如下次种些芸豆试试?这段时日的兔子甚是肥美,到时候可以让哥哥做芸豆炖兔腿!”
夏忆开心地拍了拍手,在为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而感到欢欣。
突然,一抹阴影将夏忆笼罩在其中,紧接着夏忆感觉自己脖颈处一阵剧痛。
在恍惚间之前,夏忆隐约听到两人的的对话,“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万一打出个好歹,你觉得大小姐能轻饶了少爷?”
“就是,就是。”夏忆默默在心中附和了两句,下一秒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忆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睁开眼之后,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像自己晕倒前设想的那样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或者阴暗潮湿没有一丝光亮的柴房中醒来的。
恰恰相反,屋内阳光充足,屋里的家具虽然算不得如何名贵,但做工精细,古朴大气。夏忆正躺在一张铺着锦缎,垫了好几层褥子的软乎乎的床铺上。
摸了摸身上盖着的同样是绸缎质地的被面儿,夏忆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路数?
“醒了?”一道有些语气轻佻,由于变声而略微有些刺耳的男声落入夏忆耳中。
嗯,确认过音质,是豪门世家标准的,饱受溺爱但是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实权的二世祖特有的那款。
“唔……”夏忆轻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地神色,直视着摇着折扇,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推门走进来的人。
来人身着一身白色绸衫,腰间叮叮咣咣地缀着三四个环佩,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像个行走的木琴。
单看模样的话,眼前这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干净清秀,并不怎么招人讨厌。只是一身白衣佩玉的装扮,怎么看怎么都让夏忆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上一世新闻里那些脖子上挂着七八圈儿金链子,还要穿个貂的煤老板。
夏忆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怒目圆睁地盯着那土财主……不对,应该是土财主家里的傻儿子,试图用自己强大的气势杀一杀对方的威风。
可惜,小奶团子对自己也有点儿错误,就她现在这个小身板儿,就是把眼睛瞪得再圆,在旁人眼里和撒娇讨小鱼干儿的小奶猫没个两样。除了让人觉得手痒想rua之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嘶——”傻儿子倒吸了一口两次,差点儿没把自己怀里偷藏的松子糖给递过去,不行不行,他明明是绑架小姑娘的主谋,不恐吓一下绑架对象,还上赶着给人上供算是什么操作啊,他得看上去凶狠一点儿才行。
这么想着,傻儿子朝着夏忆呲了呲牙,恶狠狠地说道:“我劝你不要不是好歹,等会儿我再过来的时候,你必须得给本少爷把这包这包松子糖吃的一干二净,连块儿糖渣都不许剩下,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