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冯林收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游戏机,虽然不能联网,游戏卡带买的还是不少,足以让他玩足足一年。
捧着新买的游戏机,冯林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感。平时父母给他的零花钱不多,他再怎么攒钱,也不可自己买一个,而他向父母索要的时候,父母总说这玩意耽搁学习,要等他上了大学再说。
自己挣钱真是一件好事,再也不用看父母脸色,听他们的意见和要求了。
很快他就把萧晴教给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沉浸在游戏里面。
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第一个游戏通关,他才突然想起来萧晴对他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发毛,轻微的恐惧和懊悔攥住了他脆弱的神经。这天清早,他赶忙拎起了自己的皮影箱,跑到了外面,希望能多少弥补一下。至少,他不想让萧晴知道,他并没及时按她说的去做。
很快,他在外面支起了一个小的戏台,慢悠悠地在哪里表演。玩了一周游戏的他手略微有些僵,心思也四处游移,演出来的效果比之前差了好多。冯林多少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教别人了,只好一个人自顾自地演着,完全不敢吆喝或者推荐自己。
“再练一遍吧,等手熟了再..........”冯林抬起头来,却看到无数双眼睛就在他身旁盯着他,村民们不知什么时候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每个人都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期待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出现。
着实把冯林吓了一大跳,他脑袋“嗡”的一声,灵魂险些出窍。
但他正眼看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视线却躲躲闪闪,纷纷向旁边散开,但却不走远,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看他们这奇怪的举止,冯林多少明白了点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还带了一点虚弱的颤音:“你们..........是想学是吧..........我教就好..........只要别离我那么近........我看你们这样有点不舒服........”
他之所以把话说成这样,是因为的确没底气,本来技艺就已经倒退,再有这么多人来学,明显是要误人子弟的架势。可他话音未落,原本开始四散的人群又面无表情地凑了过来,这次他们围在了稍微远一点的距离,然而戏台还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算了,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冯林边演示,边自己嘟嘟囔囔地小声解释一番,周围的人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老远看着像是一个人对着一群木偶自言自语,让人完全闹不清这群人在干什么。
一场戏教完,冯林总算松了口气。但是看着他的“学生”默默离开,甚至不向他道谢不和他说话,他的心里还是蛮失落。印象里,似乎只有庆典那天晚上,有其他的村民和他讲过话,剩下时候他基本上只和叶灵薇、萧晴、陈丹他们打过交道。
哦,对,还有村长,不过村长也就只和他打过照面而已。山上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更像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他记得庆典刚过去的几天,山上的氛围还没那么压抑,难道是因为近来自己沉迷于游戏,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想了,反正也按照萧晴说的去做了,她就不会因为这事埋怨和不信任他,以后有什么求她的估计也会帮忙,这就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冯林刚要收拾东西,看到眼前经过一个背着背篓的男人,这人似乎与刚才那些麻木的众人不同,目光坚毅,脚步匆匆,似乎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重要的干部或者“保护人”,也不好称呼,只得怯怯得喊了一声:“您.........您好..........”
男人停下脚步转向冯林,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看到冯林,锋利的剑眉顺势上扬,平静而礼貌地问道:“你好,什么事?”
“那个........我怎么感觉山上这两天的气氛........有点太安静了啊。”
话一出口,冯林又懊悔不已,这明显是很敏感的事嘛,自己又瞎问。
“这个啊,因为马上就要选新一届‘戏班’成员了,”出乎冯林的意料,眼前的这位大哥倒是毫不遮掩,直接托出了全部:“因为在山上,‘戏班’成员的待遇最好,‘戏班’每年进几个人怎么进,都是村长和比较心腹的‘保护人’去商量,所以这个时段,人和人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还会闹出大的风波,就和山外所说的‘换届选举’差不多。”
“换届选举.........”冯林听到这四个字,突然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他意识到,有些词汇已经随着山上的生活,渐渐从他的字典里消失,于是随口问道:“您是被带到山上来的?”
“是,我叫傅崇影。”男子平静地答道。他说话的风格有条不紊,声音也是稳重理性,很容易让人信服。但他的状态却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别扭感:他似乎过于沉稳,举手投足都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就像一尊石像突然朝人说话似的。
“哦.........”冯林突然想起,昨天去陈丹家偷听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个人大概就是萧晴想要找的人吧。于是他又问道:“您在山上做什么,算‘戏班’的一员吗?”
“不算,”傅崇影微微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算,就只是在这里住而已。”
这话答得简单,可是细细琢磨起来,却让人有些想不通:既不说自己自己想离开想回家,而对于“戏班”这种人人都想抢一杯羹的地方,也表现出一种淡漠的超然,他?
冯林突然回想起昨天陈丹和萧晴的对话,他记起傅崇影是为了找他的哥哥才来这座山,来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哥哥已经死了。为这种原因就被困在了山上,连‘保护人’都没有,还真是可怜呢。他不自觉地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可看傅崇影的样子,倒没有一点愁苦和忧伤,这让他不禁有些诧异。
这时冯林发现,傅崇影背着的竹篓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大哥,您这背的是是什么呀?”
没想到傅崇影后退一步,脸上显出紧张的神情:“抱歉,这个不能看.........”
“好.......”冯林一向是那种在人前很乖巧的性格,说不让看,他也不会再纠缠,可正在此时——
“冯林,你这混蛋!给我滚出来!”
随着一声震天的怒骂,一个气势汹汹的大汉冲上前来,他的手指着冯林的胸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脸上的怒火狂暴到无法遏制。
“我?”冯林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他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汉。